直到会议结束散场时,楚罗漪才收到百师的回复。
百十五:[你们学生会长秃顶?]
她戴着耳机和帽子,边打字边急匆匆地下楼。
[哎呀,现在大学生秃头也是很常见的啦,而且我们这学生会长看起来就挺虚的。]
[不提他了,好晦气。]
楚罗漪睁眼说瞎话,毫无心理负担地往夏知许身上泼脏水。
百十五沉默了片刻,回道:[那你现在要去食堂吃饭?]
[不去,没什么胃口,我准备回宿舍补觉。]
提及此,她对夏知许的怨念又卷土重来:[定在中午开会真缺德啊,本来上午最后一节和下午第一节同时有课的话,午休时间就超级紧张……]
百十五:[以后应该不会了。]
楚罗漪叹气:[但愿如此。]
宿舍楼门外的路上没有行道树,往常都晒得人难睁开眼,今天是个难得的多云天,带着暖意的阳光给天空镀上一层金色,光束从云层的罅隙中铺洒而下。
直到楚罗漪推开宿舍门,享受着扑面而来的凉爽时,她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百师刚刚是在安慰她吗?
好生硬好直男的安慰方式!
但是百师安慰她了诶……
不会是她自作多情吧。
楚罗漪内心百转千回,她点开聊天框,更直男又情商归零地直接问出心里的疑问:
[百师,你刚刚在安慰我吗?]
对面回复过来一个很可爱的小狮子点头表情包。
[怎么了吗?]
楚罗漪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坦白。
反正她在百师眼里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没有,就是你这话的语气好直男啊。]
[有点像我们学生会长附体。]
夏知许收到最后一条消息时,石锅拌饭的出餐序号刚好排到他。
他把手机揣兜里,端上餐盘和封皓汇合。
“你怎么突然改了小会议室的预约时间,要把下周百团大战的会挪到下午。”
封皓拿筷子反复扒拉着自己面前的麻辣香锅,寻找里面珍贵的羊肉卷,“下午开会就占不到球场的位置了。”
“你缺那一天球打?那我也可以帮你请假。”夏知许抬眸,淡淡睨他一眼。
封皓马上认怂,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了哥,我再也不敢缺勤了。”
上学期他作为社团部的干事,例会缺勤迟到太多次,还屡教不改,被他们部长投诉到了校办。
好在封皓在活动组织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最终还是勉强被允许以大三的“高龄”留任校会社团部,得到继续蹭综测加分的机会。
夏知许拇指食指捏着手机,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背上隐隐浮现出青色的血管脉络。
“今天开会的时候,你有注意到门边那一组,有谁坐在角落吗?”
封皓纳闷地“啊”了一声,把头从米饭碗里拔出来:“没印象了,而且咱刚被调过来,这边校会的干部我也基本都不认识啊。”
夏知许眼底晦暗深沉,盯着手机屏幕两秒,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揭过话题。
不认识……吗?
下午上完第一节课,楚罗漪没回寝室,和胡欣一起带着能把鬼吓跑的深重怨气往图书馆走。
上大学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
上学期她上的中国古代文学史,期末考试定在第二学期开学后进行。
甚至还要占用开学第一周的周末考。
胡欣作为除了考试前一天从没去过图书馆的人,基本连去往图书馆的路怎么走都不记得了,此时手里拿着一小块口袋面包泄愤地咬着。
虽说刚开学,图书馆人也不算少,楚罗漪拽着闺蜜径直往最里面的角落走。
然后被迫看见窗边桌子旁,正像商场迎宾气球人一样疯狂朝她们挥手的封皓。
和他旁边的夏知许。
楚罗漪马上移开视线。
看天、看地、看窗外的麻雀吵架。
可惜胡欣不知何时已经和封皓熟到结拜成异姓兄妹的程度,毫不见外地挽着楚罗漪走了过去,用气声打招呼:“你们也开学考啊。”
夏知许掀起眼皮轻轻颔首,算作无言的寒暄,而后淡漠地低头继续看手机。
封皓往备忘录上打字回复:“上学期我们宿舍集体出了个小车祸,虽然基本没受伤,但是最后一门英语办了缓考。”
楚罗漪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在内心幸灾乐祸。
车技这么烂还逞强开车啊。
建议把买保时捷的钱v我。
“那两天正好许哥车坏了,叫了个滴滴去看画展,没成想那么倒霉呢。”封皓在备忘录上缓慢补充。
啧。
楚罗漪无言撇了撇嘴。
坐在窗边的夏知许眉眼低垂,睫毛在他脸上铺开一片阴翳,淡红的薄唇微抿,周身散发的淡漠气质自成一面屏障。
像文艺风画报里的模特。
虽然封皓拿着个手机备忘录也能旁若无人地大聊特聊,但楚罗漪能感受到不断有视线往他们这边飘,最终聚焦在夏知许身上。
她悄悄地在背后狂拽胡欣的衣摆。
室友间的默契让胡欣立刻会意,她朝封皓打了个手势,示意要走。
封皓嘴型夸张地用气声一字一顿道:“我们桌子还空着,一块坐吧。”
胡欣摆了摆手无情地拒绝。
这要是答应的话,恐怕她今晚就会被闺蜜暗杀。
等终于坐到角落,楚罗漪放松地长舒一口气,又在掏出讲义和厚如板砖的课本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陌生、好厚的讲义,是不是谁给我掉包了我没学过的东西。
好小众的小语种啊,看着有点像中文。
在她上下眼皮第三次不受控制地黏住后,楚罗漪认命地夹着讲义和一盒速溶咖啡走进茶水间,准备一会儿去楼梯间背书。
她抽出三条雀巢特浓,踮着脚把盒子和讲义放在热水机上面,然后拧开杯子把咖啡一口气倒到里面。
热水机太高,楚罗漪只把东西勉强放上去,讲义下半部分倾斜着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最终在一次轻微的晃动后,突然滑落下来。
一只骨廓分明的手在楚罗漪头顶接住了掉落的物品,修长干净的手指收拢,手背青筋涌动。
楚罗漪迟钝地抬头,撞进男人泼墨般的瞳仁里。
对方也正垂眸盯着她,瞥见她手里攥着的空咖啡袋后,浓眉微挑。
“你这是熬夜了十年,从女娲补天开始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