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李娇娇心中一跳,暗道不好,还未还得及细想就已经推开人群冲了进去。

“谢霁?谢霁?你还好吗?”

李娇娇唤了几声他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只见谢霁蜷缩着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粗而急促的喘息声。

他双手紧紧捂住脖子,因为呼吸艰难脖子上青筋暴起,看着十分可怖。

“天啦,谢霁他这是怎么了?看着也太吓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什么隐疾?”

周遭的人越围越多,密密麻麻地几乎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倒也不是有多关心谢霁,多多少少是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嘈杂的声音传到李娇娇耳朵里,她只觉得十分刺耳。

她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扭头冲着周围的人吼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

“本宫命令你们都散开,不许在这里看着。”

李娇娇跪坐在地上,扯开了谢霁的衣领,好让他呼吸能顺畅一些。

她双手在谢霁的身上摸索着,急得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药呢?药呢?"

李娇娇又慌又怕,手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了。谢霁这个病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得常年吃药才能稳着,若一个不小心接触到了什么东西就容易犯病,特别是柳絮、气味浓烈的鲜花之类的东西。

他的衣物从不熏香也是这个原因。

这病没有什么规律,又犯得急,谢霁身上便经常会备着药,以备不时之需。

前世她也是偶尔碰见过几次谢霁犯病才知道。

李娇娇在谢霁身上摸索了半天,才终于在衣服里摸到一个椭圆形的瓶子,她伸手将东西拿了出来,却因为太过着急,力度一大,又带了个香囊出来。

那香囊摸上去软绵绵的,就像塞了坨棉花一样。

李娇娇心中有些诧异,谢霁从不熏香,怎么会身上会戴着香囊?

但情急之下容不得她多想,悄悄地把那个香囊收进了衣袖里,掰开药瓶倒了两粒红色的药丸出来。

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李娇娇确认无误之后,捏住药丸就往谢霁嘴里塞。

谢霁哪里肯张嘴,牙关咬得紧紧的,一分一毫都不肯松开。

“张嘴。”李娇娇捏住他的脸颊,想要迫使他松开牙齿,但她的力气又怎么敌得过男子,谢霁依旧纹丝不动。

“谢霁,张嘴吃药。”

李娇娇看着谢霁逐渐发紫的唇色,心乱如麻。

大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李娇娇知道这个病搞不好是会死人的,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谢霁死在她面前。为今之计只有先让谢霁把药吃下去。

“谢霁,把嘴张开吃药好不好?”

“听话啊,谢霁!”李娇娇耐着性子哄着,眼中的泪水一颗一颗地滴到谢霁的脸上,她哽咽着用几乎哀求的声音说。

地上一直昏迷着的谢霁好像是听见了李娇娇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睫毛颤了颤,一直紧咬着的牙关松了几分。

李娇娇大喜过望,趁机将药丸塞进了谢霁的嘴中。

药丸入口即化,谢霁没有吐出来的机会,一阵苦涩到令人发麻的药味在他的舌尖蔓延开来。

他的喘息渐渐平稳了起来,连上不正常的潮红也逐渐退了下去,露出苍白的面容来。

他眼珠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已经幽幽转醒,只是眼中的神色并不清明。

谢霁只觉得好像坠入了一场梦境。

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行走着,忽然便听见了李娇娇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便看见了一阵白光。

白光的尽头出现了李娇娇的脸,眼圈红红的,梨花带雨。

一定是在做梦的,不然怎么会再见到她?还哭得如此伤心。

谢霁哂笑一声,是梦也挺好的。

“娇娇别哭了。”

李娇娇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抚上了脸颊,略显粗粝的手指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珠。

“谢霁你身上既然带着药为何不早些吃?”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李娇娇无情地拍掉他的手,质问着。

“咳咳,抱歉。”谢霁捂住胸口,艰难地咳嗽了几声。

他的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额角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透,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可想而知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折磨。

李娇娇于心不忍地别过头去,不忍苛责一个病人。

“张大夫,就是这里了,快些。”

远处传来人声,与此同时,李娇娇的理智也逐渐回笼,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和谢霁保持着距离。

王宜民亲自带着大夫过来,他急匆匆的,鞋都跑掉了一只。

谢霁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又是在他的宴会上出了事,他怎么能不着急。

张大夫手指搭上谢霁的手腕开始把脉,他静静等了片刻之后,转身与王宜民耳语了几句。

“来人,扶谢霁去客房。”王宜民对着家仆吩咐道。

“太傅?”

“殿下有话晚些时候再说吧。”王宜民行了个礼,又匆匆追着谢霁离去。

李娇娇原本是想问一下大夫说了什么,瞧他这番急匆匆的模样又忍不住开始提心吊胆。

可她不应该表现得太过关心谢霁,方才只是情况紧急,她才出手相助,本质上他们之间是没有关系的,她不该追问太多。

李娇娇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胡思乱想着,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来这边是为了什么。

直到她转身瞧见赫连子晋的那一刻才想起她是要和他去玩投壶的。

也不知道现在还去不去?

李娇娇心头一跳,暗道一声糟糕,她心虚地看着赫连子晋,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他双手抱臂,目光冰冷,他也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好像要将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有那么一瞬间,李娇娇觉得自己已经被他一眼洞穿了心思。

她瞬间有了一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她不敢和赫连子晋对视,低着头走到了他身边。

小手扯了扯他的衣摆说:“我们还去投壶吗?”

她转移话题的手段并不高明,赫连子晋冷冷瞥了她一眼。

李娇娇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乖巧极了,好像刚刚那个抱着谢霁大哭的人不是她一样。

若非赫连子晋亲眼目睹,倒真要被她骗过去了。

前一刻还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哭,下一刻便又来讨好他?

她为什么能面不改色毫无愧疚感地做出这些事?

她究竟把他当什么了?

赫连子晋气得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将衣袖从李娇娇手中扯了回来。

“殿下还是让谢霁陪您去吧。”

“在下不奉陪了。”

他的声音里隐藏着怒气,倒不是埋怨李娇娇,只是觉得自己被彻头彻尾地愚弄了。

他没有再看李娇娇一眼,转身离去。

他闭上眼睛苦笑,赫连子晋,亏你自诩风流,到最后还是自作多情了。

“赫连子晋,你听我说。”李娇娇追了上去,她的心揪成一团,赫连子晋这番模样竟让她也觉得很是难过。

她该怎么说呢?李娇娇有些苦恼。

“殿下还想说什么?”赫连子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脸上带着疏离的笑。

“难不成是想向我解释,殿下为何心系谢霁却还要在琼林宴上虚情假意地说心悦我?”

“还是说我只是你无聊消遣的玩意儿?”

“或者是你掩饰真心的工具?”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咄咄逼人。

他早该知道的,琼林宴上,赌坊里,这一切早就有了端倪。

怪不得谢霁信誓旦旦地让他离她远些。他们两情相悦,被蒙鼓里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而已。

“李娇娇!”赫连子晋终于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叫她,字字泣血地质问着,“你究竟有没有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娇娇连忙摆手否认,“我只是瞧他犯了病,情急之下才出手救了他。”

哪怕有再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她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霁在她面前出事,那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

“若是换做其他人,殿下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救人吗?”赫连子晋嘴角含着冷笑,他自然是不信的。

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可不是什么活菩萨。

李娇娇倒是被他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也给不出答案。

若是换做他人,或许是不会的吧。

谢霁他还是不一样的。

李娇娇也有些厌烦这般优柔寡断的自己,她心中对谢霁的感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一时之间也难以了断。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将赫连子晋拉进来。

“对不起……”李娇娇的心被愧疚塞满,不知不觉间脸上就已经布满了泪水。

“别哭了,怪难看的。”赫连子晋叹了口气,他终究不忍太过苛责她,抬手胡乱抹去李娇娇脸上的泪水。

他似乎是为了解气,又狠狠在李娇娇脸上捏了两把,才放开了她。

他眼中染上墨色,目光沉沉,看了眼前的人好半晌后才说道:

“到此为止吧,殿下。”

结束的话就让他来说吧。

“对不起……”李娇娇哽咽着,心中传来钝痛,又被愧疚包裹着,她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语了。

到此为止……

李娇娇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泪意汹涌。

是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只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法挽回了。

李娇娇的双手垂在身侧,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赫连子晋,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迟来的祝福)

过年真的太好摸鱼了(顶锅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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