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正开心地逛着热闹的庆典,手被摇了摇,转头神就给了她一个大惊讶。
听到神说这种话,她不觉得喜悦,只有震惊。
冷静下来之后,她意识到神在模仿之前那些求爱的年轻人,心情略微平复了些。
“小姐,别答应他,他配不上你。”
“是啊,你就像一朵洁白的雪茸花,可不能被这黑泥埋没了。”
“他可以的话,我也可以……”
这片区域是商业街,来来往往的人挺多,看见一个丑陋的家伙居然敢向如此美丽的小姐求婚,非常不服气和不甘心。
受到众人的瞩目,宁安只想快点结束闹剧,仓促之下接过了神手里的花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希望不会又是谁精心培育的心爱之花。
周围的哀叹声更多了,宁安用大捧花束挡住自己的脸,抓着神往树屋旅馆的方向走。
“宁安,你没有说‘我愿意’。”神难得记得细节,提醒他的神侍。
脚步越来越快,宁安当作烟花冲上天四散开来的声音太大了,没有听到。
神站到她面前重复了一遍,这下子是完全躲不掉了。
要和神解释“共度一生”背后的意义很难,宁安想了想,有些艰难地用手指比划起来:“拉萨尔大人,您看,这是一个人,这是另一个人,他们相遇以后,就再也不想分开了,想要每天都能看到彼此,所以决定住在一个房间里。”
“如果有其他人想要和他们永远不分开,他们会坚定地拒绝。”宁安有另一只手的食指比作“入侵者”,继续解释,“他们会一直在一起,除非死亡带走了他们。这就是我们人类的‘共度一生’的意思,您明白了吗?”
神的睫毛颤动,似乎在努力理解她说的话,她已经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表达了,连爱都没提到。
“宁安,你说得这些和‘我愿意’有什么关系吗?”街道旁澄黄的花灯投下暖光,衬托地神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充满了超越世俗的力和美。
宁安没办法,只好直截了当地表明态度:“神,请宽恕我。和您共度一生的,不会是我。”
维坦大陆从没有神侍和神结成亲密的关系,在宁安看来,神和神侍之间的关系有点像古代的奴隶和奴隶主,神侍完全属于神。只不过因为一方是神明,另一方又心甘情愿,所以显得更美好和崇高,但本质上,似乎差别不大。
神收起了挂在嘴角的温和笑容,面无表情,这样一来他和宁安想象中的理想人物只剩下了五分的相似度。
某种难以言喻的危险在逼近,宁安试图安抚神,但是神没有给她机会。
……
“宁安和我共度一生,我只想和你共度一生。”神捧着一大束芳香四溢的花,单膝下跪,对她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誓言。
宁安没反应过来,直到其他人议论纷纷她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急忙接过。
没拽动。
有点尴尬,这不是给她的吗?
宁安疑惑低头,和神金澄的眼眸对上,以及他无声地开合嘴唇,暗示。
“我愿意?”她有些不确定地重复。
……
“宁安和我共度一生,我只想和你共度一生。你说‘我愿意’。”神对她做出类似求婚的动作,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宁安觉得头有些晕,有些受不住这刺激,她真心希望神学点其他东西。
“这是强盗吧,小姐别怕,我们帮你赶跑他。”
“是啊是啊,不仅长得不好看,还有失风度,真是糟糕的对象。”
以免真的有人冲上来“教训”神,宁安朝神笑了笑,状似愉快地接过花束,轻声应:“我愿意。”
那一瞬间,神的眼睛亮得像是燃烧的星星,烫得原本觉得只是一个“模仿秀”的宁安有些不自然地低头,专注地望着手里的花。
回树屋旅馆的路上,宁安觉得有必要和神普及一下人类知识,努力用手势让神明白“共度一生”的诺言不能轻易说出口。
……
“宁安和我共度一生,我只想和你共度一生。我和你住在一个房间里,不想和你分开,想要一直看到你,拒绝其他人加入,连死亡都不能将我们分离。你说我愿意。”
宁安非常意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神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只是这内容怎么听怎么奇怪,就好像从哪摘抄来的,不是很连贯。
她静静地望着神,眼神复杂,神认真地看着她,就好像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他在意的存在。
周围的喧嚣远去,宁安跟做阅读理解一样,反复琢磨着神的话。
她在想神是从哪里知道的,为什么要跟她说,他真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那双坦诚无暇的眼睛一眨不眨,宁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突然就散了,她意识到神也许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是这么认为的,就这么对她说了。
“对不起,拉萨尔大人,我觉得现在就说愿意或者不愿意太早了,我可以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告诉您吗?感谢您的宽容。”宁安接过将她的怀里填充得满满的巨大花束,隔着花枝缝隙,郑重地请求。
神好像有些茫然,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这也难怪,毕竟对于现在的神而言,理解人类自身都搞不懂的爱情实在是难为他了。
“宁安,别忘了要告诉我。”神隔着花抱住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间阻碍物太多,神的声音有些失真和低落。
“对您发誓,我会在之后的某一天告诉您答案。”宁安也低低地回道,像是传递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树屋旅馆,神像往常一样能躺着绝不坐着,径直倒在床上。
宁安让旅馆的侍者多送几个大花瓶和养护水上来,耐心地将神送的大花束按照形状分好,每个季节的标志性花都有,春天的日盏花,夏天的金玫萝,秋天的洋浪花,冬天的雪茸花……
总感觉似曾相识。
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自从回到旅馆就一言不发的神,如今他蜷缩成一团面朝墙壁,就像初见时那样,明明是高大健美的身躯却不愿意尽情地舒展,反而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自己。
幼稚……
又可爱。
生气,委屈?
宁安不确定,她先把手头上的插花工作做好。
等到都完成后,宁安回头,发现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样子已经持续这样的状况很久了。
“神,这些花真好看,感谢您的恩赐。”宁安看着自己的成果,一股满足感和成绩感油然而生,笑得眉眼弯弯,像是甜甜的蜜果子。
“宁安,你觉得我难看,丑吗?”神低下头,将脸藏起来。
“不,神,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吗?我之前就和您说了,神您是最好看的。”宁安想到围观那些人的话,她没有想到神真的会听进去,急忙解释,“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在我眼里,您就是最完美的。”
神将脸抬起来,仔细端详着他的神侍,仿佛在考虑她说的是真是假。
半晌,神又缩回了他的“壳”里,宁安绝对没有不敬神的意思,只是因为这个形容太符合神当下的情况了,他不和她继续交流了。
“神,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您的外貌,您真的特别好看。如果我说谎,就让我、让我……永远失去您的眷顾。”好不容易想出符合的誓言,宁安期待地望向壳子里的神。
“宁安,我永远眷顾你。”神抬起头,漂亮到无可挑剔的眼睛诉说着他的笃定无疑,仿佛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是将来时,神在用一种陈述客观事实的语气告知她,就像刚才在街上一样。
宁安投降似的避开,指尖戳到坚硬的棕色地板,恭敬地答:“感谢您的恩赐,这是我无上的荣幸。”
“宁安是喜欢我的……是对的……为什么……”神自言自语了几句,宁安没太听清,只捕捉到了只言片语,唯一能确定的是神终于不怀疑自己难看了。
谢天谢地。
其实宁安有想过为了证明上手来着,目前看来是不用了。
一直到上床休息前,宁安想着神长手长脚却缩成一团的模样,有些神思游离。
这种睡姿好像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准备关掉床头柜上的鸡蛋花,手刚碰到了它的根部,她迟疑了。
“宁安?”
宁安下定决心,在神朦胧不清的目光中,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只有片刻的停留。
这种事神经常对她做,也许是因为他获得了她的记忆,知道她喜欢。
温柔的笑容也是,她幻想过无数次。
“神,晚安。”她快速关灯,释放休息信号,摆好姿势,试图一秒入睡。
“宁安,晚安。”神珍重小心地回了她一个晚安吻,一触即离。
第三个月转刚过,绿城上方飞来一群疾掠而过的报信鸟,它们尖利的声音传遍整个绿城,蕴含着风雨欲来的不祥气息:“狂暴深渊在朝着绿城移动,疏散疏散……”
然后,一个接一个掉落,沉眠在残留着欢欣余味的城市。
宁安惊醒。
树屋在震动。
距离地面数百米的第三层,在震动。
作者有话要说:宁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