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泥坡上,整个天空都被昏暗的黑云笼罩。耳边厮杀声不断,除了与魔族争斗外,众人还要相互扯开距离,防备身边可能不知何时叛变的队友。

场面仍乱成一团,谢云晚用一只手用力摁住穿透她小腹的银白剑身,免得滚烫的鲜血从伤口处流落更多。她大口喘着粗气,拼着正淌血的伤口,用尽全身的体力,一剑斩落了偷袭者的腰身,再度咬紧牙关将灵幡扎回原位。

阵法不再周严缜密,潜伏在暗中的魔族自然不会漏掉这个大好时机。倒扣在天空中的莹蓝密文颜色变浅,即便谢云晚将灵幡重新插回也无力回天。

阴森茂密的树林中,骇人的战斗声再次响起,面临他们的垂死挣扎,林中的修士们显然有些招架不及。越来越多的魔兽从林中逃窜而出。它们的喉咙发出低沉地怒吼声,毫不迟疑地向包围圈外围的人们宣战。

曲稚言手中的剑嗡嗡作响,她向天上一丢,稚情剑在黑暗中划出灼眼的紫芒,自行追踪魔族,为四周遇到袭击的队伍争取喘息的时机。她虽不能擅离职守,离开灵幡的范围,但可以用取巧的方式出手相助。

握紧系在腰间的备用灵剑,曲稚言警惕地将目光扫向四周。自己负责的领域再度闯入两头魔兽,好在三个队员并不如第一次战斗时手忙脚乱,她还有余力去关照其他被袭击的队伍。

但曲稚言知道这样的情况根本无法僵持太久,缝隙另一侧的魔兽是无穷尽的,而修士们的体力却有限,这群刚入门的小弟子们的体力消耗更甚。

明明处于不同的剧情,她也已经提前解决掉叛徒,最后却仍然沦落为相似的走向。这样看来,高项之事根本不是意外,隐藏在暗中的波涛汹涌压得曲稚言有些透不过气。

魔兽寻破阵法的破绽的所在,一股脑地冲向谢云晚所守护的范围。小队中的三个成员,缺一个叛一个,且她又受了伤,在魔族的重点攻击下节节败退。

林内的长老的已顾不上阻拦这些魔兽,就连曲稚言的灵幡领域也受了不小的冲击,眨眼间又闯进魔兽数十只。双胞胎满头虚汗,脚步也迟缓,可见体力亏空的厉害,场面几乎由陆冷惟一人强撑。

挥舞着灵剑,曲稚言身前的焰魔狡诈难缠,只是周旋在她左右,从不与她做正面较量,仿佛它的使命就是为了拖住她。

双胞胎的破窘曲稚言看在眼里,她实在无能为力,防线即将一触即溃,若是让这群魔兽逃出后果不堪设想。

稚情剑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弧度,剑光暴涨,一道紫电似的剑气横空飞掠,斩破谢云晚背后的魔兽身躯,血液的铁锈味散在空气中。

谢云晚瞥了曲稚言一眼,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即便她再愚蠢,再反感曲稚言,也清楚现在不是可以任由她耍小脾气的场合。她往口中塞下几枚修复伤势的丹药,强行吞咽进胃,转身投入与魔兽的搏杀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招至而来的魔兽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的实力也愈加强劲。场上的伤亡不断激增,紧张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之中如寄生藤般生长蔓延到极致,几乎每个人的心头都被紧紧缠绕,毛骨悚然,将近窒息。

“姐姐!”卿雅雅几乎崩溃的哭喊声似一柄尖锐的刀刃,狠命地剜在曲稚言的心脏。

瘦骨如柴的魔手将染血的枪杆用力一拔,卿柔柔的皮肤被轻而易举的切开,血肉绽开暴露在空气之中,她的身体顺势向前倒地。

陆冷惟在十几头魔兽之间穿梭,残影黏缠在一起,厮杀的速度愈发急骤,不动用魔气的情况下,他还是感到有些吃力。魔兽们摸不到少年一缕发丝,只好把突破点盯在身体疲乏,战斗经验又略显稚嫩的两姐妹身上。孰轻孰重不难判断。

前排是陆冷惟牵制魔兽,符修卿雅雅双手结印输出,卿柔柔躲在后面用木系法术限制魔兽们的行动。未曾想身后的影子中有魔气翻涌,寒光一闪,狭长佝偻的影魔从暗影中向站位最靠后的卿柔柔发动袭击。

茫茫黑夜中突溅出刺眼金光,影魔一击便击破了曲稚言赠与符咒的防御,远处被陆冷惟耍得团团转的魔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纰漏,陆冷惟来不及阻止,几个风属性的魔兽仗着自己的高速,踩着树干飞速跳跃,再度向失了防御符咒庇佑的卿柔柔攻去。

见卿柔柔受了重伤,曲稚言眉眼—横,硬生生吃下焰魔一招,剑气携着凌人的雷鸣电闪将双胞胎姐妹面前的魔兽贯穿,示意她们躲在自己的身后避战。

战场此时死伤惨重,森林内的战况更是无从得知。但没人选择自己逃命,魔兽们被灵幡困住结界内,若贸然逃跑,战线崩溃,只会让所有人死得更快。

“滴——”传讯镜发出的响声。

镜面上逐渐显现水墨痕字迹,仙盟传来消息。援军已在路上,小组的其它成员退出战场。内门弟子坚守灵幡,等林中的修士退出后一齐撤退。

“去陈子铉那边集合,师弟你负责照顾好她们。”曲稚言不假思索,催他们离开此地。

“可是……”

卿雅雅张了张口,眼底弥漫一丝担忧之情,但当她的目光转移到受了伤正躺在自己怀中姐姐卿柔柔时,她的声音又缓缓归于沉默。

魔兽未伤到卿柔柔的要害,虽暂时无性命之忧,若不及时加以医治,未来恐怕会留下祸患。

“走吧。不走的话,师姐不但要守着灵幡,还要分心保护你们。”

沉默了两秒,玄衣少年的眸中皆是冷芒,唰的一下砍掉面前魔兽的头颅,率先上前开路。

他说出的话很不好听,但也确实是实话。卿雅雅咬紧牙关,将受伤的姐姐背在身后,努力跟上陆冷惟的步伐。

各个小组都收到了传讯镜发来的消息,聚集在陈子铉身边的外门弟子们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二。在战场活下来的这群人,眼神中掺着惊恐或疲惫,没有一个人身上的衣服如来时那般穿戴整齐,身上更是增了无数伤口,狼狈至极。

其中伤势最严重的还是替陈子铉挡了一剑的云昭昭,她如今仍是昏迷不醒,仅靠着口中含着的灵丹强行吊住性命。

见人齐了,陈子铉安排伤势较轻的弟子站在最前开路,将失去战斗能力的弟子保护在中间。

他紧皱眉头,表情阴沉的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不见平日里的温润尔雅。众人都第一次见陈子铉如此愤怒的样子,均闭上嘴不敢吱一句话。

微风轻拂,从森林泛出一片暗紫色的薄雾,可惜无人有心情欣赏这如画般的美景。众人步履沉重,踏上回到春序城的小路。

“春序城,到了!”有人大喊,声音沉重又沙哑。

积雪白花花地压在城楼一片,朱红色的高门映入眼帘,春序城的城门就在前方不远处。

一路上没出现意外,见即将安全抵达春序城城门,众人加快脚步,飘浮在心头的乌云终于散去,略微放缓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

余光扫到陆冷惟脱离队伍,径直往春序城的反方向走去,卿雅雅愣了半拍道,“陆冷惟!你要去哪儿?”

卿雅雅的话语被人群的兴奋之声遮盖住。温柔的月光徐徐洒过他挺拔的背影,平添三分清冷,陆冷惟没任何犹豫,也没任何解释,只是向前行走,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