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晌午,文芳芳做好了午饭,正准备去田里给周老爷子和周松送过去,就看见余桃背着竹筐回来,带着草帽,把脑袋埋的深深的,看起来不太对劲。
“小桃,你怎么回的这么早?干粮吃了吗?锅里还有烙饼。”
“窝不吃惹.....”余桃话说的含含糊糊的,实在是下巴肿了,舌头有点发麻。
文芳芳陡然生疑,一把拽住试图往屋里蹿的余桃,抬手去掀她帽子。
只见余桃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被烟熏得乌漆嘛黑的,下巴肿起一个大包,红肿得吓人,上面还糊着绿色的不明液体。
“怎么搞的?”文芳芳惊呼出声。
“被蜂蛰哒.....”余桃有点心虚。
“蜂蛰了?!”文芳芳脑瓜子嗡嗡的:“好好的怎么被蜂子蛰了?”
嘴上埋怨着,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走,我们去二叔家,让他给你看看。”
余桃连忙拦住她:“不碍四哒,娘,窝涂药惹,几天就好惹。”
她确定自己这副身体没有对蜂毒过敏,也妥善处理过了。一心只想着快点处理蜂巢,哪里还等得及去看病。
“真没事?你身上没别的不好了?”文芳芳将信将疑,见余桃真的挺精神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怎么好端端的被蜂子蛰了?”
“窝摘了几个蜂窝子......”
文芳芳:“!?”
这熊孩子!
她一口老血直冲脑门,拿手去点她脑门:“你虎啊!?蜂窝子你也敢摘?怎么不蛰死你!”
骂完自己都愣了,才想起来这是她新进门的儿媳妇,不是自己亲闺女。只是周喜自嫁人以后就沉稳多了,她也好多年没有这样生气骂过孩子了。
余桃捂着脑袋,有点委屈:“窝错惹,下回不敢惹。”心里想的是,下回必不会被蛰了。
文芳芳也有点后悔一时冲动凶了她,但好在这孩子心思单纯,好像没有放在心上,她换了个话题:“你摘蜂窝子回来做什么?”
“取蜜。”
“可以吃吗?”珍珍稚嫩的童音乍然响起。
余桃和文芳芳才发现,两人刚刚的动静引得周喜、周安和珍珍都出来围观了。
珍珍懵懵懂懂的,但是周喜和周安都大为震撼。他们这几天相处下来,隐隐察觉到余桃可能没有他们以为那样的乖顺,但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个虎得敢摘蜂窝子的!
周安心里有个猜测,但又觉得不敢置信。
倒是周喜好奇地问:“你会取蜜?”
取蜜没什么难的,有些无意中摘到蜂巢的村民也会自己取蜜,无非就是碾碎挤出蜜来,或是直接放进水里煮。
但那样取的蜜品质成色都不算好,余桃还想把蜂蜜卖出价格来,当然想多过滤几遍。
余桃放下筐,让周喜帮她找找家里簸箕、盆和纱布,准备开始取蜜。
文芳芳虽然也很好奇,但还惦记要给地里的周老爷子和周松送饭,只能先走一步。
剩下的人便围在旁边,看她取蜜。
余桃洗干净手和脸,撩起袖子开始干活。
她先用筷子取出死蜂和幼虫,再用刀将有蜜的蜂巢刮下来,装进盆里,三个蜂巢,装了满满一盆。
余桃用勺子将盆里的蜂蜡捣碎,又将簸箕放在干净的纱布上,把盆子倒扣在簸箕上,再用纱布连着簸箕和盆一起系起来,用杆子挂起来,下面再放一个盆子接蜜。
簸箕和纱布,这就是两层滤网了。
“行了,等着就好,大概得滤个两三天。”余桃拍拍手起身。
休息了一会,舌头的麻退了些,她总算能好好说话了。
“这么久?”周喜有些惊奇:“以前姨老爷得到一个蜂窝子,我看直接碾出蜜来。”
余桃想了想那把虫子汁液和蜜汁混在一起的产物.....她打了个寒颤,不忍细想。
“哇,真的有蜜呢!”珍珍的声音响起,她趴在桌边,看着蜂蜜像珍珠一样从纱布中冒出来,期待地问余桃:“舅母,珍珍可以吃一点儿吗?”
余桃拿了个小勺,从纱布上挂了一些下来,递给珍珍。
珍珍舔了舔勺子,眉开眼笑:“好甜呀,娘亲,你尝尝。”说着把勺子递到周喜嘴边。
周喜笑着推开:“娘不吃,你吃。”
“珍珍留给姥姥吃。”珍珍有点舍不得。
余桃忍不住笑了:“珍珍你吃吧,明天还会有更多蜂蜜的。”
“有多少?”
余桃皱了皱眉:“也许能有六七斤?”
她也不确定,三个蜂巢还是太少了。
过滤蜂蜜是个漫长的过程,余桃想起刚刚取出的幼虫,端起盘,叫周喜:“喜儿姐,家里有盐吗?你帮我把蜂子炒一下呗。”
周喜瞳孔地震:“你要吃虫子!?”
“吃?是能吃,不过卖去药铺更划算。”余桃记得蜂子可以入药,她再馋肉也不敢吃虫子,更何况卖去药铺才是利益最大化的。
“噢,那得用多少盐呐?”周喜不敢做主,这时候盐都金贵。
“姐,你信我一回,这蜂子一定能卖出好价钱的,回头买多少盐和肉都可以......到时候还能给安郎买补品养养身子。”余桃看了眼周安,又给自己找补一句。
周安眉尾扬了扬,人后直呼全名,人前倒喊他“安郎”了?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蜂子味甘平,微寒无毒,主风头,除蛊毒,补腑脏伤,中心腹痛。①”周安沉声道:“我在书中读到过,炮制方法确实是盐炒曝干。”
既然是书上都写过的,周喜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了,她领着余桃去厨房,路上闲聊了几句:“小桃,你会做饭吗?”
余桃自知嫁过来以后,肯定是要帮着分担家务的。但实不相瞒,原身余小桃会做饭,她余桃是真不会。
她打了个马虎眼儿:“这一年多都是蹭的乡亲们的饭......”
“没事,找找感觉就好。”周喜以为她是说手生了。
厨房里,余桃认认真真地看周喜是怎么点火热灶的。她家虽然也在农村,但早就实现现代化了,她连家里的煤气炉子都没怎么开过,更别提土灶。
看起来不是很难,余桃觉得她一学就会。
周喜问过余桃,在她的指导下用盐炒干了蜂子,装了一簸箕,放在旁边晾着。
“这盐还能用。”周喜心疼盐,用一个碗把锅里的炒过蜂子的盐装起来。
余桃有点膈应,但完全可以理解。
到了傍晚,全家人都见过余桃的蜂蜜过滤装置了,虽然不常见,但到底也不算很稀奇的东西。
相比起来,他们对余桃去摘蜂窝子这件事更感兴趣。
周家人口简单,不管是周安、成了婚的周喜还是从小就乖巧懂事的珍珍,都是不会惹祸的性子。余桃刚来时闷声闷气,没什么存在感,现在突然做了点“顽皮”的事,反而让他们有了一种,家里多了个孩子的久违的热闹感。
文芳芳还是从周二叔那讨了药来,一边给余桃上药,一边忍不住又埋怨几句:“怎么就不知道怕呢?毁容了咋办......”
周老爷子笑:“蜂窝子摘都摘了,就别怪孩子了,孩子哪有不顽皮的,下回就长记性了。”
余桃又作鹌鹑状,连连点头,心想:下次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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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神农本草经·虫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