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觉得你跑得掉?

周印臣挑挑漂亮的长眉,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别老把人想得那么坏,你也可以换个角度理解,比如我也可能是怕你挣不到钱饿死,专程给你送点生意来。”

“你TM……”黎初雪差点就爆粗口。

本来对周印臣就算爆粗口也无所谓,毕竟两家店靠在一起十几年,黎初雪和周印臣是打小一起穿开裆裤玩泥巴长大的。

两人从小就不对付,整天不是你扯我头发就是我戳你眼睛,大大小小的架打过无数场,长大了觉得老打架不好,不能体现他们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素质,于是两人改为互喷,一天不喷个十回八回的就去全身不舒坦,晚上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所以就算她对周印臣破口大骂也没什么打紧,最多二人解开领口,捋起袖子在口舌上再来一次一决雌雄。

只不过如果此时正好有客人进店那就另当别论了。

黎氏风水的玻璃门被推开,门口铜铃发出叮铃一声脆响,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明明是盛夏燥热的午后,男人穿着黑色长袖衬衫,黑色长裤,看起来是能捂出痱子的装扮,走进来却带入一股咸湿的凉气。

“客人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

黎初雪摆出职业的露齿微笑,热情招呼刚刚进店的男人。

周印臣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斜瞥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黎初雪。

但黎初雪的笑容和话语却在看清男人面容那一刻戛然而止。

男人径直走向柜台,高大的身形将狭小门头透进来的光线遮住了大半,男人欺霜赛雪的皮肤掩在阴影里,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瓷白,他的眼睫纤长,眨眼间一双眸子漂亮得像是灿阳下波光粼粼的碧绿湖面。

看到那双翠色眼眸,黎初雪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这人不论是长相或是瞳色都和她梦到的那个人身蛇尾的怪物一模一样!

慌乱间,她的后脑勺磕在柜台后面的架子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

周印臣几乎在同时站起来,皱着眉头转身绕进柜台,“这么大人整天冒冒失失,你还能干点什么?”

他一边数落一边伸手去揉黎初雪的脑袋。

只是他的手指刚接触到黎初雪的头发,他便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道视线如冰似刃,明明无形,却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神色忽凛,转头看向柜台前的新客。

黎初雪也看着那位新客人,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里映出那人翠绿的眼眸和淡漠如霜雪的脸庞。

黑衣黑裤的男人看见她眼里自己的身影,勾起薄唇微微一笑。

“我是来谈一笔生意。就不知道贵店接不接得了。”

男人说,声音略微低沉沙哑,却意外的好听,像是冬日里缓缓流淌的冰泉。

“什么生意?”

黎初雪还没从突然见到梦中人的惊讶中回神,周印臣看着男人,沉下脸色代她回话。

男人英挺张扬的剑眉猛地一压,翠绿眼眸像要吃人似的死死盯着周印臣:“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他的声音呼啸如风,周身咸湿的凉意瞬间转化成刺骨的冰寒。

狭窄闷热的店铺内温度骤降。

周印臣眼见木制柜台表面都结了一层白霜,心里警铃大作,知道面前的男人必不是普通人。

但尚不知对方目的和底细,不可轻举妄动。

他在柜台下轻轻捅了捅黎初雪,示意她与男人周旋,自己则伸手至后腰去摸日常放在那里的黄布袋。

黎初雪好容易在他的提醒下回神,努力端出一副自然和煦的脸色继续对男人说:“先生不妨告知是什么样的生意。”

男人看向她,神色瞬间缓和,冰寒之气稍稍褪去。

“我要办一场喜宴。”他说。

喜宴?

黎初雪呼出一口气,右手一抬为男人指了一个方向:“办喜宴的话客人您来错了地方,请出门右转向前500米,那里有一家婚庆店,老板是个美女,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男人靠上柜台,修长的十指按在台面上:“我不需要婚庆,只需要你。”

“因为我找的是喜宴上的新娘。”男人幽幽道。

“啊,”黎初雪反应过来:“这么一说您又确实是我家的生意了。算姻缘测桃花一口价99元,包测八字、方位、性格等一条龙服务现在有优惠,只要299哦!”

男人垂下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笑。

“测算就不必了,因为我很了解那位新娘,说不准比她自己知道的还清楚。”

呃……这么了解的吗?

这让她怎么接?

黎初雪斜眼看向周印臣,周印臣面上神色平静,但他的手指已经探入腰间黄色布袋,身体紧绷,手臂蓄势待发。

黎初雪见势,决定最后再扰乱一下男人注意力,补充道:“既然您不测算对方生辰八字,那是否要测算一下婚后生活是否幸福美满。这世间有情人众多,但是否能执手偕老就说不准啦。”

“是吗?”男人似乎有了一点兴趣,翠绿双眸定定地看着她,唇角笑意转瞬即逝:“那你就帮我算一算,这位新娘有没有机会从我身边逃走,或者说,她身边那条杂鱼手里的东西能不能对付我?”

“!”

黎初雪眼角一跳,周印臣手里的符咒已经撒出去,是一叠用朱砂画着镇邪符文的黄纸符。

黄纸符咒纷纷扬扬,朱砂丹咒如血刺目。

男人立在原地,眼睫微垂,似乎一分一毫都没有放在眼里。

周印臣眉目一沉,反手再抛出一串刻有金色咒文的桃木念珠。

男人依然无动于衷。

只见那些黄纸符咒尚在男人面前一尺之处,便在空气里自燃起来,符纸上燃起青蓝色的火焰,火焰澄澈清亮,没一会儿就把符纸燃烧殆尽,只留下一些细碎飞扬的符灰。

而那串桃木念珠,在男人眼前崩裂开来,散成一粒粒失了光泽的黑色珠子散落在地,念珠上的金色符文也瞬间褪了色,只剩刀凿的繁复刻痕。

周印臣眼角爆出血丝,再从黄布袋里取出一张金色符咒,他正要驱使咒符,黎初雪双手上下翻飞结印,十指间似牵引了细细的白线,在她双手动作间散发出银白如霜的光华。

“先生,不论您目的为何,黎氏风水只接人事,”黎初雪的符印已经做到最后一步,她好心提醒:“先生怕是并非尘世中人,您的生意我们不做,若不想受伤还请速速离去。”

男人听了她的话,抬起眼睫,翡翠双眸清楚地映出黎初雪手结符印,神色肃穆的模样。

他的眼角弯出半月的弧度,冷白手指微曲,对着黎初雪挑衅地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