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林臻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宁士禄身前,将他半掩在身后,她肤如白雪,褪了色的双唇微抿,蹙着长眉冷声道:“放他走。”

季濉垂眸望着距自己只有寸许的锐利剑锋,视线缓缓上移,落在林臻那张清冷艳绝的脸上。

忽然间,他眉头紧皱,那剑锋分明离他还有寸许,心口处却猛地传来一阵抽疼。

眼前这张清清冷冷的面庞倏而与三年前那张稍显稚嫩的脸渐渐重合。

那晚兰若寺后山上,大雨如银河倒泻,少女站在雨幕中,雨水打湿了她的发髻和衣衫,却丝毫没能动摇她的心。

“林初……你敢刺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她白皙如凝脂的小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一道雷电自半空中劈下来,将四下闪得恍若白昼。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她的神情,下一瞬,那把匕首便直插.入少年胸腔。

即便时隔三年,那样深入骨髓的痛,似乎仍攀着记忆再次席卷而来。

季濉忽地笑了,淬了冰的笑意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显得格外妖冶。

眼前之人已不复当年夜雨中的少女,她的神色更为果决,连持剑的手都比当年要更稳上几分。

“林臻,你是想再杀我一次么?”

俊美男人脸上的笑意敛去,他眼眸猩红,自虐般地伸手握住了那薄薄的剑身。

很快,有殷红的鲜血从指缝渗出,他却像是丝毫未感受到疼痛一般,语气轻松:“来吧。”

林臻握着剑柄,一股强劲的力道透过剑身传到她指尖,她想,他若是用力,甚至可将这柄剑折成两段。

又或是,她可以一如三年前一般,在剑断之前便刺死他。

“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最终,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缓缓地落下一句。

林臻语气中隐含的威胁不言而喻,若他今日强行杀了宁士禄,那么跟他回去的,未必不是一具尸首。

这个女人,胆敢以死来威胁他!

“啪”地一声,果不其然,那柄长剑轻易地就被季濉折了两截,他用带血手的揽住了林臻的脖颈,在她耳际低声道:“林臻,我会让你知道,死对于你来说,才是真正的恩赐。”

宁士禄双目失神地蜷缩在角落里,林玥在衣柜中听着外面的动静,早已泪流满面,听见阿姐被带走,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呜咽起来,幸得红叶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方不至于教人发觉。

林臻是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掼到被褥间的,她双手撑在榻上,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人重重按了回去。

季濉轻易地抽出她腰间的帛带,将其双手紧紧绑住。

身后传来腰封扣响的声音,林臻再想挣扎时,已不得法。

“你……”

光洁贝齿轻启,林臻方吐出一个字,口中便被塞进了一块帕子。

季濉实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一个他不想听见的字。

夏日的夜晚尤为闷热,林臻所在的偏屋又是个不透风的所在,慢慢长夜,连空气都是潮湿黏腻的。

季濉来教坊司的次数并不算多,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从前在林臻身上,他尚算有节制。

只是今日,他存了心要让林臻感受到极致的屈辱,是以,一整夜里,他几乎用尽了手段。

各样的姿势,他都迫着林臻做了一遍。

天蒙蒙亮时,他才取了林臻口中的帕子,解了她身后的帛带,抱着她浸过水一般莹白滑腻的身子去了浴桶中。

原本就不大宽敞的木桶,两个人同时浸在水中,更显逼仄,他们的身子,还是交叠在一处。

季濉来过教坊司数次,从来都是让石竹守在后门外,天亮前必驱车回府,从不留宿,更别提在一处沐浴了。

他也总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衣冠楚楚地折辱占有林臻,从来不似今天这般荒唐失控。

二人在木桶中相对而坐,林臻口中的帕子虽早已拿掉,但她哪里还剩半分说话的气力?

她浓黑的长发垂在肩后,鬓边的几缕青丝蜿蜒在她莹润的脸颊上,她凤眸微阖,双眼迷离地仰靠在桶缘上。

手倏然被人攥住,林臻下意识地圆睁凤目,清明过来。

季濉就赤身坐在她面前,他宽肩窄腰,肤色白皙肌肉匀称,这副身躯唯一的缺陷,便是左胸膛上赫然狰狞的一块伤疤。

季濉上过战场,也曾冲锋陷阵,但他所有的伤口都在背部,几乎无人能在他正面前得手,给他重创。

除了眼前这个女人……

他抓着林臻的手,将其缓缓按在他左心口上,薄唇轻勾,问道:“疼吗林臻?可你所受的痛楚,不及我的千分之一。”

那颗带着伤疤的心脏在林臻掌心下蓬勃跳动着,她缄默地未置一言。

他没打算听到林臻的回应,话落,便再次将林臻扯进怀里,在水中作起了恶。

季濉轻咬着她耳际,含糊不清道:“林臻,或许三年前,我就该杀了你。”

林臻仰着脖颈,一抹湿润自眼角悄然划入她浓黑的长发里,隐匿不见。

她忽而想起父亲临终时对她说过的话。

父亲不知何时起犯上了头疾,早在季濉入城前,父亲便已被病魔缠身,时常神思恍惚,胡言乱语。

林府被围的那日,林云峰在林臻不知情之时便已兀自饮下了毒酒,她得父亲召见进入寝屋时,他已奄奄一息。

听着屋外嘈杂的声音,躺在榻上的林云峰忽而眼眸发亮,似是回光返照,他问道:“是……是初儿回来了吗?”

林臻透过纱窗瞥了一眼外面守着的层层甲兵,将手攥得很紧,“是,他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知从何时起,父亲便时常眉头紧皱,脸上阴云密布,好似总有无穷无尽的烦扰折磨着他。

但那日,她却从父亲脸上看到了欣慰满足的笑容,这使她愈加愤懑,朱唇紧咬,她开口道:“父亲……”

她想要说,他是回来了,可他是来要您的命的。

到嘴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双冒着青筋的大手覆在她白皙柔软的拳上。

林云峰呼吸困难起来,他紧紧攥着林臻的手,艰难地一字一句交代着他生命最后的话语:“吾儿仁孝……今日起……为父将玥儿与初儿……一并——”

“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