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
哔哔剥剥的火堆前,林安妮面色庄重地描述道:“这是一只集日月之精华,啜饮最洁净的露水,食用最芬芳的花草长大的兔子。放养的环境使它每日充分地奔跑,肉质鲜嫩而不失紧实。以山泉水处理食材,再将清新的蔬果和菌类填入腹内,涂抹上风味浓郁的香料,放在果木上烘烤……”
一只再简陋不过的烤兔子,被林安妮背着菜谱、描述成一道天下美味,把一旁抱膝而坐的嘉娜馋得直流口水。
眼看兔子熟了,嘉娜欢呼一声,顾不得滚烫就直接上手扯下两条兔腿,你一条我一条,大口咬下:“哇!味道真的不一样了!”
……这要还是一样,她的纸片人不要面子的吗?
林安妮扭头,看到趴在嘉娜肩膀上、已然精疲力竭的白色小人。小小的纸片方才一直站在嘉娜的耳朵旁,复述林安妮的话,把她描述的美味灌输进嘉娜的脑子里,俗称催眠。
可惜这种催眠只能够影响到嘉娜,影响不了林安妮自己。
她自愿配合纸片人的呓语,真心想将她眼前的兔子幻想成鲜美多汁的存在。可催眠的强度就像是一张糯米纸,才入口就化了,只剩下嘴巴里干柴乏味的口感。
她们手中并无多少调料,又怎么可能做出真正美味的佳肴?更何况,这兔子肉质差得要命——人都吃不饱的地方,又哪有肥美的胖兔子?
这该死的兔子,不光蹬腿蹬得快,装死也装得贼溜,本来都抓住了,差点又被它跑了。
当时纸片人正好奇地扒在它身上,掀开它的耳朵,比较着和驴耳朵究竟有什么不同……兔子一跑路,就把小纸片也一脸懵逼地带走了。
纸片人:回去!回去!回去!
狂放的兔子在林中奔了一个大圈,又绕回林安妮她们附近,然而只要小纸片的“呐喊”声一停,它又立马撒丫子地跑远了。
林安妮扶额:让它撞树。
听话的纸片人立马改了措辞:撞树!撞树!撞树!
这下兔子更像是发癫了,它以顽强的求生欲,频频与树干擦肩而过;可惜纸片看着人小力弱,性格却十分倔强,寸步不让。
两相较劲,最后,兔子还是“咚”地一声,一头撞晕了过去。
——好在离得不远,林安妮轻松回收。
圣灵不小心落在了外面,并不会死,只是无法远距离自动回收,还有被捕捉和困束的风险。
所以一般无事发生,圣徒们并不会将圣灵随身携带,只是塞回内心深处,需要的时候再找一束光抓出来。
只有林安妮喜欢抓童工,才一直放养着纸片人。
有事的时候就帮忙赶驴:她发现纸片人能够通过无声的说话,影响活物的行为。那只驴大约是坐了两个人,自觉有些超载,常常停下来罢工,需要人催促,林安妮就把小纸片拎到驴耳朵旁。
无事的时候就强身健体:小纸片模仿着林安妮平时的动作,屈起小胳膊小腿,时而俯卧撑,时而引体向上,时而抓着小树枝举重,又时而踩在草叶顶端立定跳远……总之,捡柴暂时还捡不动,但勉勉强强可以帮着翻一页书了。
并不想成为健身器材的魔鬼书:[滚!]
前往斐尔南德家族领地的道路,比想象中更漫长。它在南方的鸢尾花王国,需要越过一道边境线,沿途满是穷乡僻壤,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类聚集地。
林安妮也比自己想象中地,更讨厌野外求生。
她对这种“穷游”简直深恶痛绝,没有舒适的酒店,没有可口的美食,遍地都是蛇虫鼠蚁,天知道水源里有多少寄生虫!
每次取水煮沸的时候,她都发自内心地感激圣修士送给她的大礼包。
圣水是不对外贩卖的管制品,具有净化物品的功效,只需要少少的一滴,就能够让一桶水都变得洁净无比。
——虽然净化水源,从来不是它的主要功能,充其量是一种副产物。
不过也要小心剂量的问题,过高浓度的圣水如果残留在普通人体内,不光会净化掉寄生虫,也可能将人也一并净化掉。
某种程度上,圣水对于凡人是有毒的。
只是这种“毒素”发挥缓慢,且容易去除:除非是一整瓶高浓度圣水灌下去,不然只要去教堂前排坐坐、离某位圣徒的距离近一些,那些多余的净化力量就会自然而然地感受到圣徒的引力,被吸附走,在凡人体内拔除得一干二净。
这也是为什么,林安妮能放心大胆地滴入水源,而不担心放倒嘉娜。
魔鬼书嘲笑她毫无超凡者的自觉,所有入口的凡俗之物,都会被超凡者的体质净化,根本不必再多一道步骤。
她反唇相讥:“既然无论什么脏东西粘在你身上,你都能干干净净地抖落掉,为什么拿你挡雨你还要生气呢?反正就算泡在泥巴里,你也是没影响的不是吗?”
既剥夺了她舒适的睡眠,又让她无法享受美食的熨帖,林安妮每天在心里咒骂一万次穿越之神,迫切地想要结束这种摧折的生活。
紧赶慢赶着,她们终于在下雪封路之前,抵达了鸢尾花王国。
而她们入境的第一个城镇,恰是斐尔南德伯爵的领地所在,也是那位夫人被放逐出王都、暂时栖身修养的地方——维尔伦城。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