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内务很快给司樾送来了一份月俸。

司樾看着桌上的十六枚灵叶,问纱羊,“十六张叶子能买什么?”

纱羊掰着手指算了算,“能买七百个肉包子或者十六颗中等灵果吧。够咱们吃喝一个月了。”

司樾不清楚这边的肉包子是什么价,但灵果对她来说分文不值。

“你确定这是我的月俸吗?”她瞟向内务,“我可是师叔哦。”

管内务的弟子恭敬答道,“师祖,您的月俸是按照门主的规制来的。”

司樾不信,“门主一个月才十六枚叶子,那小白怎么一出手就是一千?”

“师祖,您有所不知,咱们裴玉门弟子的主要收入来自接悬赏,月俸只是一种保障。白师兄是咱们门派里接任务最多的弟子之一,除此之外,他祖上还是北方有名的富商,说句玩笑话,整个裴玉门,就算是门主也没他有钱呀。”

纱羊惊呼一声,“没想到白笙居然这么厉害。”

她看了眼身旁一身麻布衣服的司樾,眼中流露出对小魔头的愧疚和歉意。

司樾扭头,冷冷地盯着她。

“干嘛这么看我,我又没说你是个穷鬼。”

“你已经说出来了。”

内务的弟子又道,“门主说了,若您还需用钱,眼下倒是有个不错的差事,虽然赚的不多,但还算清闲。”

司樾问道,“是什么?”

“新生入门,门主想请您偶尔去孩子面前露露面。”

纱羊问:“是给孩子们当先生吗?”

“算是吧,不过不需要天天去,十天半个月的去一次就行。”弟子道,“门主说,新生初入仙门,需要有个目标,咱们裴玉门最厉害的就数师祖您了。”

“这话倒是很中肯,”司樾点头,“你们打算给多少钱?”

弟子笑道,“去一次给二十枚灵叶。”

“免谈。”

“什么,为什么免谈!”纱羊抓住司樾的头发,“一次二十枚灵叶,一个月去三次就是六十枚了!况且还能见到小魔头,你干嘛不答应!”

“我授一次课才值二十个果子?”司樾竖眉,“傅老儿欺人太甚!”

“师祖息怒!”内门弟子一惊,连忙解释道,“师祖的实力自然毋庸置疑,可裴玉门毕竟不是大宗,这已经是能拨出来最多的份额了。若您看不上眼,最近禛武宗倒是发布了一条金悬赏令,杀死北部魔狼可得十万灵叶。”

“竟然有这种好事。”司樾喜上眉梢,撸起袖子,“我去去就回。”

“司樾!”纱羊死死扯住司樾的头发,翅膀扑棱棱地狂扇,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拉住她。

“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吗!你的目标是小魔头!不是赚钱!在这里赚的钱有什么用,回去又用不上!”

“啊——”听了后半句话,司樾才停下了脚步,一拍额头,“糟糕糟糕,险些被金钱所蒙蔽。”

“……真是的,”纱羊撒开她的头发,抱怨道,“你又不是貔貅,干嘛对钱那么执着。”

司樾一顿,抬头看她,若有所思:“这里有貔貅?”

“你的想法要是一直那么危险,那文昭司君的想法就要变得危险了!”

纱羊不由得想,为什么当初镇压司樾要出动那么多仙神。

往灵台里撒一把金子,她不就自己跳下去了么?

她拉住了司樾,一边对着内务的弟子道,“烦请和门主说,这个任务我们接了,司樾随时都可以去上课!”

“师祖能答应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对方高兴地作揖,“我这就回禀门主。有师祖亲自指导,今年裴玉门肯定能多收几个弟子了。”

“等等。”司樾叫住了他。

弟子转身回来,“是,师祖还有什么吩咐?”

“那个什么…”司樾伸出手来,“魔狼的悬赏令,也给我一份。”

……

送走内务弟子后,司樾看起了手中这份禛武宗金悬赏的拓版。

“你还真是执着。”纱羊坐在她肩头,望着悬赏令上的魔狼画像,“不过这种等级的魔物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马上要养育小魔头了,赚点钱也好。我听家里的长辈们说,人类养育孩子可是很花钱的,多少钱都不够用。”

“我可不是为了钱。”司樾定定地望着魔狼的画像,道,“旺财,你听说过狼孩的故事么。”

“狼孩?”纱羊想了想,“是说狼把人类婴儿养大的故事?怎么突然提这个。”

司樾拎起了悬赏令,将它贴到纱羊脸前,开口,说道,“这头狼,是头母狼。”

纱羊愣了愣,在司樾一本正经的目光下,逐渐明白了过来。

“司樾——你在想什么啊!”小蜻蜓的翅膀激动地扑扇了起来,“你脑子是出问题了吗,把一个六岁的孩子送到魔狼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别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司樾道,“我先去把魔狼的孩子杀了,丧子之痛的母狼遇到了失去双亲人类幼崽,一定会母性泛滥,从此将他视如己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试一试吧,反正也没什么坏处,母狼可以得到孩子,那小子也能得到母爱,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看着司樾认真的表情,纱羊扶额,“我都不知道你是在糊弄我,还是真的乐观到痴呆的程度了。”

“确实有些过于顺利了……”司樾想了想,改口道,“那这样,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后,有一天,狼族的左大臣发起了反叛,在一个雨夜杀死了魔狼。

“和养母玩捉迷藏而躲在箱子里的人类幼崽侥幸逃过一劫。逃出北部森林后,他决心为养母复仇,于是踏上了狼王之路…”

“怎么可能!哪会有这种事情!这都成了话本故事了,谁是左大臣啊!”

“左大臣其实是那个人类的叔叔,因为从小父亲就更喜欢哥哥,于是在嫉妒之下坠入了魔道。从他看见魔狼带回来的孩子的那一刻起,就决定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司樾补充道。

“叔侄相杀的过程里,左大臣的女儿和人类相爱了,她帮助人类一起杀死了左大臣,本以为此后就能和爱人一起生活,没想到被复仇之心蒙蔽的人类其实一直都在利用她,杀死左大臣之后也把她杀了。”

“然而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恋人,人类突然醒悟,原来他早就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女孩,但一切都太晚了……”

“太复杂了根本听不懂!活在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本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人生如戏,说不定你我就正活在乱七八糟的话本里呢。”司樾道,“而且我已经想好了下一部,讲的是左大臣的女儿死后修成怨灵,向前世爱人复仇,踏上鬼王之路的故事。”

“没完没了的烦死了!再接下去操蛇之神都要出现了!”

纱羊跺脚,“什么人才会想出这种离谱的方法,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当他的师父吗!”

“你真是不懂啊。”司樾睨向她,“当他师父又如何?只要活在人世间,就永远逃不开卑鄙的算计。相反,动物的生活就纯粹多了,留在狼族,他才能潜心修道。”

“不要再扯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纱羊蹙眉,“司樾,你到底在回避什么,为什么那么讨厌收徒?”

“我有么。”司樾将桌上的十六枚灵叶收入了囊中。

“当然有!”

司樾摇头,“我没有,我平等地讨厌所有工作。”

“呃……”纱羊语塞,没法反驳。

司樾对内务弟子说的话并不是托大,不管是在煌烀小世界还是在大世界,二十枚灵叶都绝不够请动她这一级的讲师。

至于司樾到底是什么级别,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司樾的等级,当看见元婴老祖们摔落山崖后,也没有人胆敢试探司樾的等级。

最开始的十年,裴玉门日日夜夜都心惊胆战着。

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无法对抗如此强大的巨擘,他们甚至不知道司樾是人是魔,只能闭紧嘴巴,战战兢兢地伺候着。

今天,这位在裴玉门白吃白喝了二十年的巨擘终于下山,为门派做出了一点微末贡献。

司樾下山的这一天,对裴莘院乃至裴玉门来说都是不寻常的一天。

听说司樾莅临学院指导,门主亲临,不少裴玉门弟子都汇聚于裴莘院上空,试看打败无数元婴老祖的司樾将如何教导一群牙都没长齐的奶娃。

从地下往上望去,只见天上围了一柄柄长剑和模糊人影,孩子们看不清天上都立着些什么人,但山长是知道的。

老山长倍感压力,早早组织孩子们在广场上排队站好,一个个地叮嘱过去,让他们一会儿不要闹、不要吵。

甲堂的孩子是最紧张的,昨日山长讲了半天司樾真人的事情,嘱咐他们好好表现。

诸生当中,甲堂是最有可能被司樾真人选中的。

站在第一排的蓝瑚余光看向宁楟枫,宁楟枫站在队首,今日的他格外紧绷,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两只小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双目紧盯着台上,准备做第一个目睹司樾真人真容的人。

蓝瑚虽然不像宁楟枫那样对司樾有着狂热的执念,但心中也不免幻想司樾的模样。

修真者的修为越高,容貌便愈加青春靓丽,能炼制的各种驻颜丹药也更高级。

如此推算,真不知那司樾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她会是美艳飒爽的剑修,还是温婉贤淑的音修?

传言中她总是挥袖将人打退,那么大约是有着一双广袖,如梅精桃妖那般的术修?

思及此,蓝瑚不免有些担忧。

以她的才能,真的能够入司樾真人的眼么。自己今天会不会打扮得太不郑重了……

山长挨个叮嘱完所有孩子后,一扭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快步走到宁楟枫身边,问道,“楟枫,恒大呢?”

他今早忙得晕头转向,一回神才突然发现少了个孩子。

宁楟枫回想了一下,答道,“禀山长,弟子出门时他还在屋里,之后就没有见着了。”

“什么!”

山长立刻凝出一只纸鹤,“速去宿舍,把恒大带过来!”

纸鹤朝前方飞去,不一会儿飞回了山长手中。

山长脸色一变,乙堂、丙堂的先生们察出不对,走到山长身边低声询问,“怎么了?出什么岔子了?”

“恒大那小子,”山长五指收紧,捏碎了纸鹤,眉宇阴沉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