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NPC初涉朝政

二皇子楚矜言初涉朝政之后,很快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能力。

皇帝斟酌再三,把他放到了工部去,官面上的说法,是二皇子心细博学,但身体不佳,工部的差事清闲些,正适合他上手。

可这么一个讲究实际操作的部门,之所以“清闲”,正是因为大多数的事务,都需要现场亲自勘测,历任工部领导也大多是实干派,若整日坐在衙门里瞧瞧文书的话,自然是清闲的。

对这个结果,清流一派有些不满意,好些个老臣在朝上跟皇帝据理力争,却也没能争出个所以然来。

景元帝是个很有手腕的人,有时他会听从一下百官的呼声,做出些让步用以平衡朝堂,可若想着用舆论裹挟他的决定,是打错了算盘。

楚矜言对此倒没什么不满,他与他那些好大喜功的兄弟们不一样,工部是其他人不愿来的地方,于他而言,其实很合适。

他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上进心,进了工部之后,便只是整日查阅那些不知道尘封多久的卷宗,又找各部门之间来往的公文看,那些下官们与他套近乎,也从无不应的。

不几日,二皇子殿下温和贤良的名声便更加响亮起来,相处过的许多官员都很喜欢他,觉得他不愧于是章太傅的徒弟,年纪轻轻便学识渊博,有君子之风。

章之瑜本人对这样的风声却有些忧虑。

他私下里对楚矜言说,也别太过笑脸迎人,君子温和端方是好事,但如今他初涉朝政,未免有刻意笼络人心之嫌,景元帝本就多疑,没必要招他不快。

楚矜言正在为老师点茶,他最近在永安宫里,没少花时间在这华而不实的事上。

好在他的手能使出精妙绝伦的剑法,在此一道上也进步很快。

“我懂得,老师,他素来喜爱所谓‘纯臣’,最好孤僻寡言,一心政事,将满朝同僚得罪光了,只要埋头为他办事才好。”

章之瑜皱眉捋捋胡子,这话不好听,不是为人臣为人子之言,可他在宫里亲见楚矜言长到这么大,即使是推崇忠义仁孝的清流之首,也不愿再在此苛责。

楚矜言并不在老师面前伪装:“可我不同,他天生对我便更多一层疑忌,有些路,莫论百官和诸位皇子都走得,我却走不得。”

老人一叹。

“我在宫里长大,平素如何,性情如何,行事如何,不需多费心便都可事无巨细地查到——这种情况下,我若是伪装孤僻,向他表征忠心,倒反更易被怀疑是刻意讨好,揣度圣心。还不如一如既往,他或许还以为我急功近利,不过努力想赚出个功名罢了。”

楚矜言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尤为平缓,手中的动作连一丝颤抖也无,茶沫在金色的茶汤上积起厚重绵密的泡沫,色泽由深而浅,勾勒出重重叠叠的草木山川。

章之瑜思索了一会儿,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夸他手艺不错。

楚矜言低头浅笑。

所有人都觉得楚矜言去工部是被疑心打压——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任命简直是任在了他的心坎上,三省六部之中,没有更适合的所在了。

楚矜言可还没忘,那些没有谋逆大案的时间线中,燕惊春在这一年的主要贡献,除了预测一次京郊地动,还有一次中原洪灾。

禹州去年刚遭大旱,灾民早已民不聊生,蜂拥至洛阳城下,却又被当地属官尽数驱赶,无家可归,无粮可用,卖儿鬻女者不知其数。

今年竟又要遭洪灾……

投珠阁与鸿青会的信报当中,都有对当地惨相的记载,即使不去想如何从中谋取政治利益,如何借此经营自己的势力,这件事楚矜言既知道了,便不可能不作为。

天下万民以膏脂血肉之力供养皇室,楚矜言作为皇子,无论因亲生父亲而遭受多少不公,毕竟还是在这样的供奉下长大了。

既然如此,他也总该当为万民做点什么才对。

楚矜言揉了揉眉心,又从堆满几案的卷宗之中抽出两本来。

形形色色的陈年旧案在他的桌上堆成了山,裴几道每天搬得呼哧带喘,不过在部里好吃好喝的,如此倒是锻炼了身体,连脸色都更红润了。

“好家伙,您不如把公案搬到文书府库里就是了。”

裴几道又搬了一堆卷宗进门,一口喝下一大杯温茶,在这样的大冬天里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楚矜言抬眸看他一眼,笑着摇头:“是你缺乏锻炼,从前要你跟我习武,却日日躲懒,现在可——”

他耳朵动了动,眉目一凝,突然顿住,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现在我这样子,却是再教不得你了。”

裴几道一愣,却本能乖觉地没有说话。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这时才清晰起来,木质的门被用力推开,竟然还在门框上弹了一弹,闯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年人。

三皇子楚知意臭着脸,拎着一册书破门而入。

“你现在知道可惜了,当时在坤宁宫里,怎么就不知道留点脑子。”

楚矜言抬起头,笑眯眯的:“可真是稀奇,现在是三弟开始叫别人留点脑子了。”

楚知意一怒:“你——!”

楚矜言看看他手里的册子:“怎么,德妃娘娘又罚你了?”

“才不是,”楚知意像是被踩了尾巴,“本殿下就是来看看……看你的笑话!呵,这么个清水衙门,怎么,就已经看卷宗看得焦头烂额了?”

他昂着头走过去,随手翻了翻楚矜言案上的账册,被那一串一串的记录弄得眼晕。

“……都是什么破东西,不是吧楚矜言,到这了他们都欺负你?”

显然,在“不学无术”,尤其讨厌算数的三殿下眼中,被迫查阅满桌的账册,是比二十大板更要命的惩罚。

楚矜言笑着摇了摇头。

楚知意比他小三岁,是德妃所出,别看这名字文雅,却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也是在皇城之中,可能唯一与他的关系不那么“恶劣”的“亲人。”

德妃与楚矜言的母亲曾是闺中密友,德妃年纪更小些,后来郑玉淑先嫁入郡王府为侧妃,到景元帝登基时,德妃也正好到了出嫁的年龄,便成为了当年第一批入宫的嫔妃。

郑玉淑出事的时候,德妃就是唯一肯真心为她说话的人,还因此也受到皇帝申斥,后来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还是郑玉淑亲自传话,叫她学着明哲保身。

德妃与她儿子一样,算得上天真烂漫,没什么心眼,却也因此受宠了多年。楚矜言从小到大,他们母子在冷宫最艰难时,亦没少受这位“姨母”暗中照顾。

楚知意看到书册就头痛,却天生神力,在武学一道上是难得的天才,还未束发时,便在秋猎上独自猎得一只大虫,甚至与南衙禁军统领比武,险胜半招。

即使其中有对方刻意相让的因素,也足够证明他的优秀了。

当时皇帝龙颜大悦,称他为“吾家麒麟儿”,赏赐金辂双璧,并金口玉言,一待成年,便让三皇子统领一军。

楚知意是春风得意的少年郎,生活中最大的苦恼,就是楚矜言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德妃素来溺爱孩子,楚知意不想读书写字,她也从不逼迫,可是每次悄悄去看闺蜜,又见闺蜜的儿子昨日学了什么,今日写的字有多好看,回去之后就满脸羡慕地跟自己的儿子念叨,当然,也不忘叮嘱他,千万不要说出去。

楚知意听得咬牙切齿,因此从小生活在那位几乎不曾谋面的二哥的阴影之下,却连苦闷都无人诉说,因此怒从心头起,暗自决定跟楚矜言不共戴天。

首先,从直呼他的名字做起!

其实,景元帝不曾把楚矜言看作儿子,整个皇城,也没哪位皇子公主真心把楚矜言视作兄弟,只有楚知意,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不叫他“二哥”。

楚知意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一件能用来奚落楚矜言的事。

“你不会还没听说那汝阳公主的事吧?要是她看上你可怎么办——你这家伙,虽然现在是个弱唧唧的酸书生,长得倒是还可以。”

不等楚矜言回话,他便得意洋洋道:“待我三年之后执掌大军,你若是在公主府被欺负了,还不是得找我撑腰?”

言下非常期待,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一天。

裴几道愤愤不平地撇撇嘴。

楚矜言不动声色地顶了回去:“我倒听说,公主殿下素来偏爱武艺高强的少年英雄,想来还是三弟更合口味些。”

楚知意跳起来:“……你胡说!”

楚矜言差点笑出声,拿笔在干净的纸上记了两段,头也不抬地问他:“你究竟来我这清水衙门打什么秋风,待会儿天晚了,没完成德妃娘娘的任务,我可不帮你遮掩。”

楚知意老大的不情愿,忸怩片刻,将手中的本子仍在楚矜言案上,恶狠狠道:“母妃要我找你看看这篇文章——”

他见楚矜言挑起眉毛,飞快地又加了一句:“要是敢刻意挑刺,你就死定了!”

“……”

楚矜言还没看内容,那本子摊开着,首先就被毫无规制风骨的字体辣到了眼睛。

其实,楚矜言默默地想,德妃娘娘真的不如放弃吧。

可他还是把本子拿起来,又指使裴几道去给小祖宗倒茶。

然而,就很突然的,他面前突然飘过一条弹幕。

【其实三皇子也蛮可爱的哦……真不舍得他早夭,若是能活过成年,也会是周朝威风赫赫的少年将军吧!】

楚矜言手里的笔,咔嚓一声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