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看段君闻,嘉衍帝便想起吴王平日里的嘴脸,心里也很是烦躁。
他虽因段君闻敬着吴王一些,可不代表他就会怕了他们。
仙界自然有仙界法度,踏入仙途,便不能再随意插手人间之事。若是那修仙之人个个都在凡世间掺上一脚,那还要他这个帝王做什么。
“既不是给朕贺寿,那你站在此处,是想做什么?”
嘉衍帝生气了,宴席上的官员连带家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执玉上前站到嘉衍帝身边,“舅舅莫生气,别气坏了自己。”
“找到了,公子,找到了。”有小厮一路小跑着进来。
还未近前,便被侍卫拦住了,那小厮瞅了一眼嘉衍帝,竟然直接对着段君闻喊道,“公子,您要找的人,小的已经找到了。”
嘉衍帝哼笑一声,“将此人拖下去,仗三十。”
左右侍卫应声而动,刚架住那小厮的胳膊,便听他嚎道,“我是吴王府的人,你们岂敢动我。”
“宴席不是还没开始吗,这里怎么就热闹起来了?”还未见人,边听到有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话音刚落,吴王便走了进来,“皇兄,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是你的千秋节,怎么看起来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离京多年,吴王是忘记以前学的礼仪了不成?”乐平长公主慢了吴王一步进来,一进门,便朝着嘉衍帝走了过去,对他行了个大礼。
“哈哈哈,臣弟是老了,都糊涂了,拜见皇兄,祝皇兄生辰吉乐。”
“都免礼吧。”嘉衍帝摆了摆手说道,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便对执玉招手,“坐到舅舅这里来。”
内侍极其有眼色的在嘉衍帝右边添了一个位置。
这也不是执玉第一次有此殊荣了,众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吴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皇兄,这家奴我便先带走了,他对皇兄不敬,我自然会罚的,就不劳烦皇兄动手了。”
嘉衍帝还没说话,段君闻已经走了过去,“你方才说找到了,在哪里?”
吴王轻咳了一声,可段君闻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面子差点挂不住了。
离家十三载,再见这个儿子,竟然连一丝亲情都没有了。
不过吴王不在乎,这个儿子已经给他带来极大的荣耀了。
只是有些可惜,若是父皇还活着的时候便发现他有此天赋,那皇位上坐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一时间,含元殿内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了,文武百官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免得听闻了什么皇室秘辛,日夜担忧自己脑袋不保。
先帝在世时便对吴王颇为宠爱,若非陛下占了嫡长子的名头,行事又规矩,只怕这帝位落在谁家,都不好说了。
嘉衍帝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一下又一下,不知道落在了谁的心头。
那小厮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哆嗦着道,“公子要找的人,此刻就在宫外。”
段君闻听了,抬脚就要走。
“君闻,难得回来一趟,就这么走了吗?你要找的人,是你的朋友吧,不若请你的朋友一起过来坐坐吧。”嘉衍帝开口说道。
“不必了。”
“你没问过你的朋友,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嘉衍帝对着身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那内侍立刻就带了人往宫门那边去了。
嘉衍帝倒并不是真心想留段君闻,只是方才见段君闻对吴王的态度,便知道这亲爹天天吹嘘自己有个修仙的儿子,却不知道这亲儿子对爹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这些年,吴王明里暗里的针对他,难道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偏要将段君闻留下来,让文武百官好好看看,所谓的父子情到底有多深。
执玉坐在嘉衍帝的身边,便时刻保持警惕。
她如今耳聪目明,离得老远,便听到含元殿外的说话声。
“师兄,这皇帝好端端的请我们做什么?莫不是想巴结我们不成?”
“师妹,慎言。”
执玉皱眉,觉得这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样。
待看到进来的人,忍不住挑了挑眉,还真的是熟人。
“大师兄,小师姐。”见到这两人,段君闻也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反而笑得笑个孩子似的,几步就跑了过去。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你们受伤了?是那大妖做的吗?”
在场的文武百官或许不认识那位大师兄,各家的小姐们却不会不认得,她们可太熟了。
依稀记得,不久之前,某位用此人将她们的兄长未婚夫贬了个遍。
当时她们心里不服气,只安慰自己,此人出身太差,可如今,似乎打的是自己的脸。
都知道段君闻入了仙门,能被他称呼大师兄的,那必然也是仙门子弟,想不到她沈执玉竟然捡了这个天大的便宜。
“咦,他不是永乐郡主那退了婚的未婚夫吗?”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大殿上本来就安静,这下更静了,一双双眼睛看向执玉这边。
执玉坐在皇帝身边,虽然位置稍微偏了一点,可到底是高位,那一双双眼睛中,有的是震惊,也有的是幸灾乐祸,更有的是在看热闹。
多数的还是惋惜,看向她的目光中还带着同情。凡间女子能与修仙之人有婚约,这是多么大的福分,这永乐郡主也是个拎不清的。
好在嘉衍帝早就在武安侯的嘴里知道了一部分真相,知晓那修仙之人并非真心对他的外甥女,对季淮深自然不怎么感兴趣。
乐平长公主瞅了一眼自己的闺女,又瞅了一眼季淮深那三人,见自家闺女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就知道她早就知道季淮深的身份了。
如此,她便不用担心了。
在场唯一真的开心的就只有段君闻一个人了。尚姈儿看到执玉坐在上方,脸色都变了。
“大师兄,我们还是走吧。”
季淮深目光深深的看了执玉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执玉哪能如他们的意,自己送上门来的,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走呢,小声对着嘉衍帝说道,“舅舅,阿玉觉得今日备的礼不够厚重,想给舅舅换一个厚重点的。”
嘉衍帝挑眉,“什么厚重礼?”
“能让舅舅以后想起今日,都觉得开心的厚礼。”
“那舅舅便等着看了。”
执玉站起身来,喊了一声,“且慢。”
尚姈儿脚步顿了一下,转身看向执玉,“你想怎么样?”
“修仙之人,应当最重誓言的,这位仙子,莫不是忘了当日在侯府上自己说了什么吗?”
尚姈儿面色有些发白,目光中透着不屈,执玉嗤笑一声,如若当日赢的是尚姈儿,只怕此刻她已然无命。
所以,她为什么要放过她呢。
“说吧,我等着听呢。”
等了好一会儿,尚姈儿也没有吭声,文武百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这永乐郡主似乎是被圣上宠坏了脑子,竟然敢对仙人挑衅。
“阿玉,得饶人处且饶人。”季淮深侧身挡住了尚姈儿,看着执玉的目光,满是不赞同。
“季公子,如今可不是我不愿意放过她,是她自己的誓言不愿意放过她,不信你自己看。”
季淮深转头看向尚姈儿,才发现她的面色不对,“师妹!”
刚碰上尚姈儿的胳膊,她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痛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她看向执玉,恨恨道,“我杀了你。”
“你尽管试试。”执玉如今并不惧她。
“啊!”尚姈儿痛苦的在大殿上打滚,嘴里呢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师兄季淮深的修为虽然在她之上,可是她身上有爹爹给她的护身法器,师兄的咒术,根本约束不了她,定是沈执玉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小师姐。”段君闻变了脸色,见尚姈儿一脸愤恨的盯着执玉看,拔了剑就架在执玉脖子上,锋利的剑身在执玉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是你对小师姐动了手脚。”
执玉瞥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剑,又看向面前的人,“段君闻,若是让你选,你是做天阙宗的弟子,还是吴王之子?”
“当然是天阙宗的弟子。”段君闻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还不拜。”
话音刚落,段君闻扑通一声跪下了,惊得文武百官都瞪大了眼睛。
就是季淮深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他目光惊讶的看向执玉,此时才意识到那咒术的不对劲,以他的修为,结不成灵力这么强的誓言咒。
尚姈儿挣扎着要站起来,也一下跪了下去,甚至嘴巴都不受控制。
“季淮深配不上沈执玉!”
“季淮深配不上沈执玉!”
“季淮深配不上沈执玉!”
三声响彻含元殿,一声比一声带着怨恨,好似索命的厉鬼。
原本还想嘲笑执玉错把鱼目当珍珠的,这下也笑不出来了。
这么多年,她们居然没有看出来,沈执玉居然能修仙之人都能拿捏。平日里与她们攀比衣服首饰,那还真是人家收敛了的。
执玉没理他们,转身走到嘉衍帝身边,“舅舅,这天阙宗弟子与我比试比输了,以后但凡是天阙宗弟子入我皇城,皆要执我大齐之礼,这份礼,舅舅可喜欢。”
嘉衍帝目光淡淡扫向吴王,见他面色难堪,这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天阙宗除却仙门身份,在大齐皇城无官无职,见到皇帝,行的自然是跪拜之礼。
嘉衍帝目光落在那三人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笑得很是畅快,等笑够了,才抬手道,“三位仙长客气了,都请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