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玉自然是没能将季淮深踹下画舫,毕竟他们并不在一块儿。
看着季淮深上了画舫,执玉难得心里放松了些。
两边的画舫虽然有些距离,但是那边的四声音还是能听得见的。
画舫上的女郎面色顿时就雀跃起来了,忍不住偏头看向另一边。
“那位,莫不是太子殿下?”
不知谁先开了口,她们这才注意到,那一群公子看似随意站着,可是却将一人围在其中。
“真是太子殿下。”卢六小姐与太子是表兄妹,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本来就提心吊胆的执玉听到这话,立马就走了出去,那站在其中的,确实是太子殿下。
季淮深此刻就站在太子的身边,看模样倒是与太子相谈甚欢。
执玉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那梦……果真应验了。
退后的时候胳膊撞到了一个人,偏头看过去,正是许三小姐。
太子都出现了,那许三小姐岂不是……
正想着,那边的画舫已经靠了过来,一众女郎自然是要拜见太子的,执玉反应慢了一些,便只留她一人站着。
“见过太子哥哥。”
“阿玉今日怎的心不在焉的?”太子挥挥手让那些贵女起来,笑着看向执玉说道。
往日里这表妹可是一众女郎里最耀眼的那个,离的老远就知道是她了,今日若不是她动作落于他人,还真是没注意。
“昨夜雷雨交加,没睡好。”执玉轻声说道。
她记得许三小姐是会落水的,却不记得她到底是为何落的水。
见她神色确实有些不好,太子也没有再问下去,反而是邀请了那些贵女到他们的画舫,左右地方够大。
那些贵女自然也没有拒绝,左右那画舫上有她们的兄弟。
许三小姐被执玉盯的浑身不舒服,见她阿弟正在画舫上,连忙走过去,却不想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了河里。
眼看着她摔了,执玉直接懵了。
同她的梦境对上了。
耳边传来惊呼声,眼看着许三小姐在水里扑腾着。
“快救我阿姐,快来救我阿姐。”许三小姐的弟弟在画舫上焦急的喊道。
太子正准备叫侍卫,只见身边一个身影冲了出去,随后许三小姐便被人从河里拎了上来。
“阿姐。”许三小姐的弟弟见姐姐被人救了上来,连忙走了过去,见她浑身湿透,又脱下自己的外裳给她披上。
“好俊的功夫。”太子将季淮深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将人救了上来,自己身上的衣裳却未被水打湿,虽说救人的动作不甚美观,可最大程度的保全的许三小姐的名声。
不过,方才季淮深拉人的的时候,似乎就这么踩在水面上,太子不由的深思起来,便是功夫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就这样踩在水面上的。
思及此,太子再打量季淮深的时候,不由的多了几分探究。
执玉却是白了一张脸,身子晃了晃,脑中全是她梦中所见,最后季淮深就那样将她扔进了火海里。
“郡主。”青竹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将她扶住。
一直盯着执玉的卢六小姐也觉得不对劲,她方才一直看着呢,那许三小姐落水的时候,离沈执玉还有些距离呢,又不干她的事情,干嘛这个模样?
执玉摇了摇头,想到她与季淮深的婚期定在三月之后,只觉得自己的死期将至。
再看到季淮深的背影时,难免就带了些许幽怨,她恨,当日她就不该应安平公主的邀约去吃什么素斋,更不该早早就回家,不然,也不会遇到倒在路边昏迷不醒的季淮深。
可真真是作孽啊!
因出了这么一个岔子,大家也什么兴致游湖了,太子走了之后,便也就散了。
想到自己要同季淮深同乘一辆马车的时候,执玉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抗拒。
季淮深也察觉到了执玉的变化,以为她是为自己方才的事情闹变扭,便解释道,“我方才救那位女郎的时候,与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执玉闻言,偏头看了季淮深一眼,他面目真挚,配上那张脸,若是没做那个梦,执玉这会儿定是点头娇笑,然后为他沏茶送点心。
现在的执玉嘛,除非是她疯了,才会那么做。
“救不救是你的事情,与我没有干系。”
季淮深闻言,皱眉看向执玉,不明白她怎么忽然与他生疏起来了。
执玉这般模样,与往日很是不同。
季淮深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两个人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马车在武安侯府门口停了下来,执玉没等侍从将马扎放好,便径直跳了下去,进府的背影也显得有些仓皇。
季淮深见状,目光中的探究更深了。
执玉刚回到院子,还未坐下,就听到丫鬟说武安侯夫人来了。
原来听闻执玉在门口差点出事,武安侯夫人急忙到了落雪院去看执玉,见她不在,心里焦急,知她出去游湖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知道她回来了,还是没忍住过来看看。
至于季淮深,刚进门就被武安侯叫了过去,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让人去查,马究竟是怎么受惊的。
“乖孙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祖母说说。”武安侯夫人见执玉没事,连忙拉着她的手坐下说道。
执玉是沈家这一辈里唯一的女孩儿,所以打小老夫人就疼她,知道她差点出了事,也有些后怕。
“祖母,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执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只能宽慰老夫人,让她别担心。
再听闻今天游湖的时候,那许家三小姐出了事情,武安侯夫人只拍胸口,说今日就不宜游湖,祖孙两个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老夫人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执玉最近没事千万别出门。
执玉连连点头,她不出去,肯定不出去。
游湖发生的事情,说明她的梦是真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她得琢磨琢磨,该怎么退了这门亲事才行。
那尚姈儿简直就是个疯子,她明知道嫁给季淮深会被尚姈儿捅死,还执意要嫁给他,那她与尚姈儿有什么区别?
执玉深吸一口气,这婚事是祖父订下的,只怕要退婚,还得过祖父那一关。
可祖父似乎是对季淮深很满意,这又让她有些担忧,恐怕亲事不是那么容易退的。
且她还有需要季淮深的地方,梦里季淮深和尚姈儿下狱之后,妖魔肆虐皇城,致使百姓死伤无数。
皇帝舅舅更是被那些妖孽的戾气所伤,虽然季淮深救了皇帝舅舅,却也留下来咳血症。
执玉不想让皇帝舅舅受伤,更不想父亲和母亲与自己一起死。
许是太过忧虑,夜间入睡的时候,她又梦见了尚姈儿拿剑捅自己的画面,这次的画面更加真实,痛觉也更加明显。
她还看见尚姈儿目光含泪的对着季淮深说道,“师兄,这女子摆明有问题,那妖孽残害了多少女子?唯独她躲了过去,难道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你定是被她给欺骗了。”
“她配不上你,你将来是要接管我爹的掌门之位的,怎么可以留恋凡间的儿女情长?”
“即便你真与她成亲了,十几二十年后,她的容颜老去,你却毫无变化,那个时候你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吗?”
尚姈儿的话语不停的在她脑海里响着,还有她举剑刺过来的模样。
执玉想要躲开,却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直接就被吓醒了。
“郡主,郡主,是不是又被梦魇着了?”在外面守夜的青竹听到声音,推门进来,就看到执玉坐在地上发愣的模样。
“青竹?”看到青竹,执玉还有些不敢相信,握住她带有温度的手,才松了一口气。
是她又做梦了。
“郡主,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青竹看着执玉还有些发懵的神色,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又将她扶了起来。
连着两日都梦魇了,青竹有些担忧的看着执玉。
执玉摇了摇头,却怎么都不肯回到床上休息。
她都不敢相信方才那是一场梦?梦中场景太过真实了,真实到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
推开窗户,迎面的风吹过来,执玉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青竹怕她着凉,连忙给她披了一件外衣。
月上柳梢,疏影横斜,那地上的影子随着风在摆动,执玉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好似看到了拿着剑朝着她走来的尚姈儿,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跑了出去。
“郡主,您的衣裳。”青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执玉就这么跑出去,被长公主知晓了,定是要责怪下来的,匆忙拿了一件披风就跟了上去。
路过演武场的时候,听到那边有动静,立马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过去。
跟在身后的青竹追上了她,听到院子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将手里的披风搭在了执玉的身上。
做完这些,青竹才偏头看了一眼,小声说道,“郡主,好像是季公子在练剑呢。”
武安侯是武将,当初建府的时候,专门留了这么一块地方做演武场。
执玉站在那里,能将季淮深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舞动之间剑光四溢。
她的祖父是随先皇征战过的,执玉是见过祖父练长枪的模样的,也没有季淮深这般有气势。
季淮深原本要收剑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转身便向她刺了过来。
执玉会些功夫,看着剑刺过来,原本是想要躲的,可是季淮深的目光让执玉想到了梦里他毫不留情的点了一把火,看着她尸身化为灰烬的模样,顿时愣在了原地。
好在快要刺到她的时候,青竹叫了一声,季淮深剑锋偏了一寸,在半空留下一道剑光,这才将剑收了回来。
“阿玉?你怎么在这里?”季淮深看着执玉披头散发的模样,也有些惊讶。
执玉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季淮深,无疑,季淮深的外表是很俊美的,若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连犹豫都没有就救了她,而此刻看向她的眼中的欣喜是藏不住的。
这样的季淮深同她梦中的那个,一点儿也不一样,满眼都是她。
可是执玉不敢赌啊,这世道上,从不缺翻脸无情的人,对她的好,也是可以装出来的。
“季公子。”
听到执玉的称呼,季淮深的笑容顿住了,眼中紧紧的盯着执玉,似乎是不明白执玉怎么忽然间唤了称呼。
“阿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执玉垂眸看着自己的鞋,上面的绣花很是精致,就是做鞋的缎面,都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东西,放眼整个大齐,能穿上这样鞋子的,也没有几个人。
可是她这样的做派,在季淮深的师妹眼中,只是凡夫家的娇气小姐,凡间的皇室对他们这些修仙者来说,又能算个什么?
若是哪家的孩子被宗门选中了,就是皇帝都得敬他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