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搬家不麻烦,把一个像样的家收拾出来才费神费力。

两人忙碌一下午,新家勉强有了个样子。好些东西需要现买,只能等到明天再添。

临近年关,一到晚上气温就嗖嗖嗖的往下降。

厨房缺物件,晚饭就随便吃了点。本来左爷爷让左礼邀请两人去左家吃晚饭,但祁寒拒绝了。

左爷爷了解自家孙子,是属于出去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他不放心孙子,所以第一次去州市前和祁寒见了一面。

回来后对他的印象颇好,很放心孙子跟着他。

简单洗漱了下,陈姝和祁寒前后脚进里屋,齐齐望着里边的一张空床。旁边放着没收拾的枕头被套和床垫。

这房子算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但只有一张床。陈姝去另一间屋子看了眼,确定就一张床。

得知这噩耗,她不太高兴的靠在墙上,神色恹恹。

玛德,她咋又没床睡。

之前她的床是用长凳拼接成的床,四周没挡栏不说,还一翻身就摇摇晃晃,害得她半夜好几次摔地上去。

陈姝一到冬天手脚冰凉,这具身子也有这毛病,窝在床上好几小时都不暖和。

大冬天的地面冰凉刺骨,半夜地上来一次,直接甭睡了。

祁寒忙了一天,也没想到床这个问题。疲惫的捏捏鼻梁,是他的疏忽。

今晚要怎么睡?堂屋仅有两条长凳,还有两条放厨房堆放杂物去了。

小蠢货不止一次摔下床,两条长凳的宽度怕不得整晚摔个不停。这会儿板着张臭脸,显然是不高兴的。

祁寒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决定让小蠢货睡床。至于他,随便找个木板也能睡。实在不行,可以去找左礼挤一挤。

还没张嘴,不想放弃睡床权利的陈姝跑过来,可怜兮兮的卑微请求:“祁寒,我能和你一起睡床吗?我保证,绝对规规矩矩。”

她睡觉应该挺老实的吧?反正没人说过。

陈姝其实没抱太大希望,虽说祁寒现在的洁癖没那么严重,但要让他和别人睡一起,还是有点难度。

可她想睡床,不想再睡那没安全感的破木板了。

祁寒不知怎么的,在她殷切可怜的目光中“嗯”了一声。

陈姝瞪大眼,拍拍耳朵生怕是自己听错了。身板伸得老直了,不可置信的追问:“你刚是说了‘嗯’吧?我没听错?祁寒你没骗我吧?”

祁寒刷的一下冷了脸,泄愤般的冷哼一声。

他在小蠢货心中就这么不可信?真是又蠢又笨,没点能看的。

陈姝压根没多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满心是能睡床的喜悦。

她兴致勃勃的上手拆包裹严实的麻袋,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小声哼着什么。

半个小时后,床铺好了。床的大小,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陈姝本想睡外面的,但祁寒让她睡里面,还说什么不想半夜被某人摔下床的声音吵醒。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陈姝气得牙痒痒的,偏偏她有求于人。这床还没睡上,她忍。

“弄好了,那我去睡觉了。”

祁寒看着泾渭分明的床,里面那边明显厚了一截:“为什么不一样?”

陈姝脱鞋躺进她的被窝,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不在意的说:“那是我用过的啊,怕你嫌弃,就没给你垫。正好划个分界线。”

她睡得这部分,相当于有两份垫的棉絮。不是她吹牛,这床比她上辈子的床都要软。

呜呜呜,这几月她过得那叫啥日子。这才是人该睡的啊。

话里的你我之分,分得那般清楚。陈姝没做错,还考虑到了祁寒的洁癖。

但祁寒感觉很不舒服,心里有个疙瘩似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他看着只露一个头的陈姝,抿抿唇没说什么,拉灯上床。

或许是对祁寒不近女色的刻板印象,陈姝丝毫不担心他会做什么。换句话来说,要真有想法,在乡下早就实施了。

名义上,她是祁寒娶回家的媳妇儿,要做点什么很正常。

因为那些恶心过往,使得祁寒这些年的每个夜晚很难熟睡,并且习惯一个人睡觉。但凡外面有动静,他会立马惊醒。

今晚,身侧多了道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尽管知晓没伤害力,他也没法睡得安心。

一夜过去,街道房屋落满了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街道上有街道办处的人,举着喇叭大声组织居民扫雪,清理街道。

陈姝就是被喇叭给吵醒的,睁眼那会儿整个人迷茫得不行。瞧着外边天亮了,把头埋在被子里不想起床。

过了两分钟,她后知后觉的探出头,身侧空荡荡的。属于祁寒的那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伸手探了下,冰冰凉凉的,看来这人早就起了。

唉哟,好端端的觉不睡,跑哪儿去了哦。

陈姝打了个困乏的哈欠,眼眶瞬间浸满泪水,视线清明许多。一鼓作气掀开被子穿衣服,懒洋洋的梳着头发走出屋子。

外面下着飘飘扬扬的小雪,院子地面薄薄一层。

扑面而来的寒意,丝丝缕缕的透过衣服穿进骨髓,陈姝打了个寒颤,不由得缩缩脖子。

这时,手拿铁锹的祁寒从外面回来,头上衣服上沾着雪花。

“你去哪儿了啊?”

“除雪。早饭不急,等下我去买包子。”

陈姝点头,瞅他双手冻得通红,心里过意不去。回屋拿被她快用完的雪花膏,趁他不注意挤了一小坨在他手背上。

怪好看的一双手,要是长冻疮了多可惜。

雪花膏是祁寒买的,他没抹过这些。抬眼看她,眼神询问:干什么?

陈姝:“你手冻红了,抹点这个保养保养,不容易长冻疮。”

手背上雪白的雪花膏,散发一股淡淡的清香,有些好闻和熟悉。

祁寒默了几秒,这味道和陈姝身上的很相像,想来她是每天会用。

最后还是把雪花膏抹匀了。手心滑腻腻的,手却没那么冷了。

陈姝顺手挤了一坨,仔仔细细的给脸上手上抹了抹。天气冷,没别的护肤品,只能靠这雪花膏。

要没这雪花膏,就这天气,她的脸蛋指定要脱好几次皮。

见时间差不多,祁寒冒着小雪出门。再回来时,提了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和一支没开封的雪花膏,还有一盒蛤蜊油。

房子隔音不好,两人啃着大包子,能听到外面大声吼调皮孩子的邻居。

陈姝咽下一口噎人的馒头,没话找话:“我昨晚睡觉还老实吧?”

她一问,昨晚的回忆接踵而至。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说自己睡觉老实。

大半夜突然把脚伸进别人被窝是啥毛病,差点没把他冻死,冷的跟冰块似的。中途还试图跟他抢他的被子。

祁寒表情怪异,憋出一句:“你抢我被子。”

这委屈发言,陈姝自己都震惊了:“不可能,我自己有被子,怎么可能抢你的被子。”

可是他犯不着说谎话啊……

陈姝陷入自我怀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抢他的被子。要是真的,她还得感谢祁寒没当场把她踹下床去。

“再有这事,你就把我叫醒。我不记得我干过什么了。”她气馁道。

祁寒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叫不醒。”

小蠢货干旁的不行,睡觉一事倒有一手。

昨晚他抢了三次被子,最后一次还没抢过,气得下床开灯。

拽着他被子的陈姝睡得呼吸平稳,没丁点醒来的迹象。被人拖出去卖了都不知道。

祁寒光脚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好几分钟,恶狠狠的用力一把把被子拽了回来。末了还警告她一顿:“陈姝,再抢我被子,你给我等着。”

可能是警告起了作用,后半夜他睡得安稳多了。

毫不知情的陈姝被看得心肝直颤,屏气看向别处,作苦瓜脸状。她一脸痛苦的再次给出建议:“下回你直接把我被子掀了。”

大冬天掀她被子,跟要她小命没区别。

光是想想,陈姝就冷得浑身发抖。为治她睡觉不老实的毛病,下毒手了。

祁寒眼里写着质疑,没再说什么。

刚搬到县城,和周围邻居不熟,陈姝愈发懒得出门了。加上不需要下地干活,更没了出门的理由。

眨眼除夕到了,各家各户从上午就热闹着。

大街小巷充斥着孩童们欢快的笑声,到吃饭的点,炖汤烧菜的香味四面八方的飘来。

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不能寒酸简单了。

陈姝大清早出门买菜和年货。肉类不用她操心,祁寒提前一天就带了好些新鲜的肉回来。

除夕夜是硬菜,陈姝清楚自己的厨艺有几斤几两。请了祁寒掌勺,她在一旁打下手。

闲空功夫,踩着凳子贴对联,挂上大红色的灯笼。

天色黯淡,家里昏黄的灯泡照亮了黑夜。

厨房里熊熊燃烧的柴火,映在墙上忽高忽低的跳动。最后一道菜水煮鱼的出锅,昭示这顿仅有两人的年夜饭正式开始。

想让祁寒主动找话说不可能的,陈姝不想过悄无声息的年。这和她记忆的新年不一样。

陈姝拿了双新筷子,给祁寒夹了一块没什么鱼刺的鱼肉,笑嘻嘻的说:“吃鱼吃鱼,希望我们以后年年有余。”

祁寒茫然的垂眸,神色有些无措。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夹菜。碗里鱼肉是鱼的腹部,刺大肉多。

耳边是他从未听过的说词,但他知道寓意好。

他喉结滚了滚,拿筷子的手握紧了紧。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小蠢货灿烂的笑容,小脸俏生生的。

眼眸清澈,仿佛能看到他的存在。脸蛋嫣红似晚霞,脸颊肉肉的,有若隐若现的酒窝,殷红的嘴唇泛着水光。

祁寒发现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他好像把小蠢货养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