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起身叫了几个人,蒙恩带着人去运装备的车上找工具。

这装备是毕格带人整理装车的,蒙恩也不知上面都有什么,打开箱子查看,里面还真有预备车辆损坏的备用车轴。

看到这个,蒙恩放下心来,让人把东西都抬出来去更换车轴,自己则掀开其他几个箱子,翻看里面还装着什么。

翻了几个箱子,终于看到有个箱子里装着各式日用品,里面还有个小木箱,打开后是各种药物。

蒙恩嘀咕了一句“毕格还算干了点儿好事”,粗糙大手在一堆小瓶小罐里翻检着,翻出一瓶治疗外伤的药膏,握在手里转身离开。

一群人围着马车换车轴。

苏仪清披着黑色披风,头上戴着帷帽,和南璃并肩站在不远处。

此时是正午时分,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没有风,倒是不冷,不过此地处在一片荒野,地上连个大点的石块都没有。

蒙恩背着手,先去看了会儿士兵们修车,转头看苏仪清还是笔直地站在原地,她身材苗条,黑色披风罩在身上,显得愈发身姿袅袅纤细。

蒙恩在修车的人里找到汗木,对他说:“你去那边第二个车上,找个木箱,给那个娇气公主送过去。”

汗木擦了把头上汗水,问:“送箱子给她干什么?”

蒙恩不耐烦道:“她们娇里娇气的,肯定不会坐在地上。你们这里修车看来还得有一会儿,给她们拿个箱子,让她们坐着。”

汗木恍然大悟,连忙要去搬箱子。

蒙恩又叫住他,把一直握在手里的药膏塞到汗木手里,说:“这个给那个侍女,让她看那个娇气公主哪里伤了,给擦擦。”

顿了顿,又解释:“省得留了疤,回头送到鹿寨,父汗看到又责备我办事不力。”

汗木知道大汗和蒙恩之间一直不对付,可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再加深矛盾,于是赶紧答应下来。

蒙恩看着汗木去搬箱子送药,苏仪清再三道谢,然后拉着一直不肯坐的南璃一起坐在木箱上。

即使坐在这简陋箱子上,这个公主依然端端正正,脊背挺直,蒙恩歪头用手指刮了下眉梢,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弯了弯。

这边修车需要帮手,有人在叫着来人帮忙,蒙恩就替了汗木,大宋士兵也有人过来,帮着一起抬车。

修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给马车换上新的车轴,把各处关节拧紧,最后一步装上轮子就可以继续前进了。

这是双方士兵第一次共同合作,虽然话不多,但彼此气氛缓和了许多。

蒙恩一直聚精会神地修车,正午日头毒,忙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他脱下外面长袍,里面只着一件黑色薄衫,又被他解开几颗扣子。

这会儿看差不多可以收尾,蒙恩撤了出来,找水冲了冲手,抬臂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汗。

突然一个青色手帕递到眼前,蒙恩视线顺着握着手帕细嫩柔白的手向上,看到苏仪清带着帷帽站在眼前。

她已经把帷帽白纱掀开搭在帽檐上,露出一张柔美脸庞,额头上的伤已经擦过药了,没有之前那么红。

蒙恩只着薄薄绸衫,愈发显出他肩背健壮肌肉,领口敞着,露出半条锁骨和小片结实胸膛,苏仪清只扫了一眼,就垂下眼帘,把手帕又向前送了送,温婉道:“二王子,用这个擦擦汗吧。”

蒙恩面无表情接过手帕,没有擦汗,只是攥在手里。

他个子高,比苏仪清整整高出一个头,此时也没低头,反而下巴微扬,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仪清,野性桀骜。

苏仪清微笑,客气道:“汗木刚刚给我和南璃搬来木箱,还送了药膏,他说是你让他做的,仪清非常感激,特意来说声谢谢。”

蒙恩注意到苏仪清不再用本宫自称了,不过这个事他本来也不太在意。

现在他只想去捶汗木一顿,如果想让这个高傲公主知道是自己要给她药,干嘛还要汗木去做啊。

这个汗木真是笨到家了,蒙恩在心中狠狠骂道。

苏仪清本来以为蒙恩终于有所软化,她想借机来示好,跟他缓和下关系,可是看他这样子,似乎并没有冰释前嫌。

虽然苏仪清也并不清楚他们到底有什么“嫌”需要冰释,不过既然他依然不悦,她也不会强求,道了谢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她离开后,蒙恩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悄悄地松了口气。

马车终于修好,苏仪清上车前,向修车的人轻声道了辛苦。

驾车的北夷士兵听见,黝黑的脸庞上竟然红了红。

车队继续行进。

因为中间耽搁了几个时辰,今日并未行至预定目的地,不过左右赶回北夷并无急事,蒙恩也没着急,走到哪里算哪里。

傍晚时分,他们行至一处河滩,说是河滩,应是夏季雨水充沛时才有的河流,如今冬季也只余一滩石块,周边有些干枯的低矮植被。

蒙恩左右看看,决定今夜在此扎寨。

有了昨晚的经验,加之今天白日路程并不似昨日那般颠簸难忍,苏仪清对于毡帐这简陋的住宿环境适应了很多,不过对北夷饮食她还是难以下咽。

因为是在行路,带的都是易保存的食品。

风干牛肉太硬,烙饼太干,奶茶的味道她觉得有点怪,可是她知道这已经是能吃到最好的东西了,她并不想给人添麻烦,于是忍着不适喝了几口奶茶,胡乱咽了几口饼,就让南璃把托盘端了出去。

没想到南璃出去后,过了半晌又端着托盘回来,上面竟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

南璃欢喜地说:“二王子在随行的箱子里找到一袋面粉,刚刚让人和面做了一锅面条,我刚刚听他叫嚷着说天天吃饼,吃腻了,想换换口味,正好分了我一碗。”

说着南璃把面条放在苏仪清面前,是一碗清汤面,上面还铺了两片薄薄的牛肉,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

苏仪清难得有了些胃口,叫着南璃一起,两个人分着吃完一碗面。

一碗普通的面条,在此时竟也觉得美味无比。

吃完面,苏仪清又让南璃去叫了热水,简单擦洗后,打算入寝,这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喧嚣打斗的声音。

南璃掀开帐帘,向外张望一会儿,说是从大宋士兵帐篷那边传来的。

喧闹声很快平复下去,可另一边北夷士兵又纷纷向大宋帐篷那边跑去。

南璃看到汗木也匆匆过去,连声叫住他,询问何事。

汗木面色凝重,竟说是那天在关下镇他们见过的朝鲁,刚刚闯了大宋士兵帐篷,欲要行刺,被擒住了。

苏仪清在帐内听到,一惊,猛地起身,随便扯过黑色大氅披上,匆匆出了帐。

南璃连忙跟在后面。

宋兵帐内,此时站了很多人,大宋士兵在里侧,北夷士兵在外侧,双方对峙而立。

苏仪清一进去,就感到剑拔弩张的氛围,好似北夷士兵刚到驿站那晚一样。

她分开堵在门口的北夷士兵,进入帐中,看到朝鲁被捆得结结实实,躺倒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不过两天未见,朝鲁脸上多了很多伤,有一道鞭子抽打的痕迹从眼角一直延伸至脖颈,触目惊心。

苏仪清连忙过去,想解开朝鲁身上的绳子。

却被大宋士兵拦住,有人对苏仪清抱拳躬身,道:“此人欲行刺,公主不能放他。”

苏仪清问:“到底发生何事?”

宋兵只说这小贼不知怎么潜入了宋兵帐篷,身上带着一把刀,疯子一样见人就刺。

苏仪清道:“既然不知原因,自然要问清楚。”

说着,她绕过拦路的宋兵,来到朝鲁面前,蹲下身试图把他身上绳索解开。

无奈这捆人的绳子是手指粗的麻绳,质地结实,捆得又紧,苏仪清细白手指怎么都解不开,反而因为用力,柔嫩手指上蹭出几条红痕。

苏仪清还在用力,忽地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嗤笑,转头看去,蒙恩不知何时进来,半蹲在自己身后,浓眉下的双眸带着寒意乜着她,好似是在嘲笑。

一时之间,苏仪清分不清蒙恩是嘲笑自己身为宋人的惺惺作态,还是嘲笑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她也无暇分辨。

蒙恩已经拂开苏仪清的手,修长手指随便扯了几下,就解开了朝鲁身上的绳索。

朝鲁一旦得脱,立刻向最近的宋兵扑过去,眼角赤红着竟然张口欲咬。

那个宋兵立刻拔刀刺过去。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仪清来不及惊叫,蒙恩已经上前一步,一手把朝鲁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握住宋兵手腕,一用力宋兵的刀就掉落在地上。

见蒙恩动了手,屋内的宋兵均纷纷拔刀。

北夷这边也不甘示弱。

一时间屋内都是刀片反射出的铮铮铁光。

苏仪清正立于两方对立之间,双方刀尖都对着她,她面色平静,缓缓扫视一圈两边虎视眈眈的士兵,没做反应,只是缓步来到朝鲁面前蹲下,平视着他。

瘦瘦小小的朝鲁,眼白赤红,眸中是滔天恨意,胸膛剧烈起伏着,恶狠狠地盯着宋兵。

苏仪清见他身上衣服褴褛单薄,解下身上大氅披在他身上,细心系好带子,柔声说:“朝鲁,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本来是要就寝的,一头乌黑秀发用发带松松系住发尾,让出了大氅给朝鲁,自己里面只穿了单薄的水色襦袄罗裙,愈发显得苗条瘦削。

朝鲁眼神落在苏仪清身上,猛地推了她一把,喊:“你跟他们就是一伙的。”

朝鲁人小,却用了蛮力,苏仪清一下子被他推倒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蒙恩蹲在墙角哭唧唧:听说大家都想让我去火葬场…

宋枫城:我在这里等你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