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宣城护城河边上,花槐序抱着花度秋稳稳落地。
虽是深夜,可街上车水马龙,吆喝声络绎不绝,护城河上花灯流淌。
出生三年来,花度秋第一次见识到宣城的繁华与热闹。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宣城有花家在,无人敢在花家的地盘动手,方能保一方百姓平安乐业。
“好看吗?”花槐序问她。
“嗯。”花度秋顺势搂住他脖子。
花度秋人小,又未正式启蒙开灵,无法自己御寒,十月初的深夜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冷。
察觉妹妹把身子往自己怀里缩,花槐序用灵力护住她。
“谢谢二哥。”被温和的水灵力包裹,花度秋瞬间暖和起来。
“倒是我忘了给你带件衣裳。”花槐序歉意一笑,抱着花度秋飞至护城河上的船坊。
“哟,二公子来啦!”
花槐序刚落地,便有妈妈笑脸盈盈地走来,她看了一眼花度秋,拿手帕捂嘴娇笑:“这位是大小姐吧?”
花家嫡系喜得一女,这宣城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只是没想到二少居然把大小姐带来寻欢作乐的船坊。
“嗯。”花槐序浅笑,递出一袋灵石给她,熟练点名:“麻烦把花菱和结香叫到我的包厢。”
“哎,好咧!”妈妈得令,去叫花魁。
“二哥?”花度秋无辜眨巴眼。不是吧,二哥带她来这种地方。
她身为文星烛的时候虽然没来过,但也听过不少关于花楼花坊的事。
“我带你来听个曲儿。”
花家家教甚严,花家主起先每看到次子来消遣便要骂他不学无术,年纪轻轻不好好修炼,一天到晚留恋花丛。
可渐渐地次数多了,花槐序不知悔改。花家主和花夫人也都眼不见心不烦,对次子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花槐序将花度秋放到椅子上,自己动作熟练地开始沏茶,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花度秋如痴如醉。
花槐序的皮囊生得极好,宽肩窄腰,手指修长,一双桃花眼看人时像是含情脉脉,仿佛这少年是桃花妖化形而成。
偏生他爱穿白衣,无形间又为少年增添了一分纯净美感。
“二哥好厉害。”花度秋赞叹道。
“我也就这点本事了。”花槐序轻笑,示意花度秋看台子。
此刻,舞姬歌姬已登台献艺。
花度秋就见舞姬开始挥动冗长的水袖,她和着歌姬的拍子开始旋转起舞。花槐序看得起兴,还拿出自己的玉笛伴奏。
一曲舞罢,花槐序浅笑吟吟问她:“度秋,有何感想?”
花度秋半睁着眼皮子回道:“对不起二哥,我没看懂。”
我觉得好无聊,歌和催眠曲似的,一个舞蹈动作跳个七八回。
闻言,花槐序闷笑一声,当即把奶娃娃花度秋抱在身上,让花度秋靠着他:
“没事,开心最重要。”
“我并没有感觉到开心。”
花度秋纳闷,她还以为二哥会带她出来给她讲大道理,说不好好修炼就会怎么怎么样。
“我开心就可以了。”花槐序垂眸,嘴角挂着浅笑。
花度秋抬眸看他,一脸语塞。
“人生在世,自然是自己开心最重要。”花槐序满不在乎道:“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父母大哥对小妹期望太高,别像我当年一样,最后落得个惨淡收场。
“你是指大哥吗?”花度秋不由脱口而出。
“当然。”花槐序挑眉,花家有大哥在,凡事自然轮不上他这个纨绔子弟。
花度秋突然觉得花青阳也挺惨的,身为花家少主和丹峰大弟子,凡事都要他担着。也难怪他处处被文星烛压一头而导致心中烦闷焦躁。
平心而论,花青阳对身为他妹妹的自己还是很好的。花青阳稳重心细,自己有个头疼脑热总是他第一个过来看望。
听了会儿小曲,花度秋回到家蒙头睡上一觉,翌日便老实去学堂。
二哥确实是个不着调的。
家族好吃好喝大把修炼资源供着他,却从来不想为家族做出贡献。只想着有大哥在,怕什么。
花度秋又想起文星烛来。
自己从他体内诞生后,深刻体会到他一心一意想当上宗门首席大弟子的心思。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回报宗门,救扶苍生。
在其位,司其职。自己既然成了花度秋,也该好好修炼日后回馈家族才是。
起码这一点,她和文星烛的想法出奇一致。
而二哥的观念,怒她不敢苟同。
又过了几日,花青阳出关。
他已到了元婴期。
“恭喜大哥!”花度秋真心实意恭贺道。
文星烛元婴期之后被自己重创,花青阳还有机会赶超文星烛。
话完,花度秋便在一旁庭院继续打坐冥想。
“你那日给度秋说了什么?”花青阳走近花槐序,小声问他:“听说第二日度秋就乖乖去学堂。”
“没什么,就是带她去听了个小曲。”花槐序谦逊:“小弟也就这点本事罢了。”
花青阳睨他一眼,独自回了归鸿宗,他总是宗门与家族两头跑。
花度秋哪是老实了,她是接受了自己是花度秋而非文星烛这一事实。
因为自己是花度秋,所以才不愿辜负花家。
花度秋想通之后,修炼堪比神速,短短两年便到了筑基中期。然而,她依旧怨念自己空有一身炼丹本领却不会炼丹一事。
花度秋筑基之后,母亲答应只要她好好修炼,便不再拘着她。
于是花度秋撒欢似的在宣城到处乱窜。
那日,花度秋偶感护城河异常。她的魂体毕竟是元婴期,不是普通筑基可比,这点异常也比旁人发现得早。
花度秋也不作多想,擅自飞到护城河边上,只见一簇异火在水面若隐若现。
此等奇异景象,竟无人察觉?
花度秋惊异,下一秒赤红五爪龙自水面窜出,他化作人形站在花度秋面前。
“小姑娘,你方才想摸我的尾巴?”
他生得五官深邃,俊逸不凡,一袭赤金龙纹锦袍勾得他宽肩窄腰,身姿挺拔高大。
是烛龙。
他已经破壳了!
烛龙是文星烛金丹期在秘境寻得的宝藏,一直被文星烛藏在芥子空间里。
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能说明文星烛已和他签订契约,并且指使烛龙来宣城!
文星烛他想干什么?
花度秋心头一惊,觉得这是针对自己的陷阱。
身为文星烛的另一个元婴,花度秋比任何人都了解文星烛。
那个男人追求修为,渴望强大,若是因为自己之故而使得他修为大减或者停滞不前,他极有可能铤而走险派烛龙杀了自己!
修真界弱肉强食,一个人分化出两个元婴,他自然要杀了另一个!
好你个文星烛,居然能蛰伏这么多年。花度秋暗自骂道,当即引爆身上信号,拔腿就往城内跑。
她一个筑基期的奶娃娃又岂会是上古神兽的对手?
烛龙当即一把拎起花度秋的衣领,手指轻点封住其经脉,花度秋瞬间软绵绵地趴在他肩上。
“你敢动我,我花家不会放过你。”花度秋有气无力地说道。
完了,自己要死在右元婴手上了。
烛龙缩地成寸,一刻钟便到了另一个山头。
外面仙雾环绕的山头,文星烛已在山顶布下阵法等待花度秋。
烛龙将花度秋扔向阵眼。
“好久不见。”文星烛接住她。
女童软绵绵地一团,比他想象中还要轻。
“文星烛。”花度秋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怒目而视。
“当年我一时疏忽,叫你重伤我之后给逃了。”害得我如今才恢复修为,甚至修为隐隐停滞不前。
“你我二人若不合为一体,修为便只能停滞在元婴期!”文星烛神色一戾。
多少个日日夜夜,每每想起这个逃跑的元婴,他便寝食难安。
“你看看你现在哪有半点宗门首席大弟子的样子。”花度秋眼中讥笑,牙尖嘴利:“你简直就是话本里面的反派!”
文星烛不为所动,有条不紊地开启阵法,外面有烛龙护阵,他只需专心即可。
“你这叫滥杀无辜!”花度秋感觉自己的元婴在和躯体逐渐分离。
“你不一样。”
“杀你不是滥杀,你我二人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文星烛声音一沉。
在他发现自己修为停滞不前之际,他就有留意花度秋的踪迹,只有将属于自己的这部分元婴与自己融合,方能继续修行。
幸好他发现得早,若等花度秋长成,对自己才是威胁!
花度秋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被反派抓住的女主角,她急需一位英雄来拯救她!
“师尊!”在危急时刻,花度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喊文星烛的师尊。
听到她念‘师尊’,文星烛手一顿,眸色渐冷: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我更留不得你了。”
花度秋,知道文星烛的所有事。
“师尊当年救下你,带你进归鸿宗。”
“就是为了你日后像魔头一样去杀害一个无辜的五岁孩子吗?”花度秋开始偷换概念,企图说服文星烛。
文星烛目光冷硬,紧抿着唇,他手中不断结印催动阵法,迫使花度秋的元婴魂体与她的躯体分开。
恰逢此刻,花度秋心心念念的‘英雄’真的来了!
花青阳一个爆.破丹破坏阵法构造,烛龙右手化出利剑拦住他,花青阳大喝一声,放自己的契约神兽与他对打。
“小妹!”花度秋听到有人在叫她。
花度秋虚虚睁开眼,是她一直认为是死对头而不愿亲近的大哥花青阳。
见花度秋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花青阳暴怒:“文星烛,你这个畜生,枉为宗门首席大弟子!”
万万没想到掳走小妹的贼人居然是文星烛。
文星烛,这个梁子我和你结大了!
文星烛见来人是花青阳,当即面色冷下去,看着花度秋冷笑一声。
好一个花青阳,好一个兄妹情深!
阵法被中断,花度秋的元婴又和躯体融合,她语气虚弱:“大哥,我经脉被封了。”
花青阳当即抱起妹妹为她解封,皱眉问她:“还有没有哪儿受伤?”
“没事。”花度秋摇摇头,看向文星烛的眼神冷意横生,乍看上去与文星烛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一大一小眼神隔空厮杀。
有了花青阳做依仗,花度秋当下一脸奶凶地嚣张放话:“今日我大难不死,早晚有一天我要夺了你的舍!”
你竟然用计布下阵法,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就此,花度秋正式和文星烛杠上了。
她要把那具躯体夺回来,她也是文星烛的元婴,凭什么让右元婴一人独占!那具躯体也应当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