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一脸冷漠地看着叶灵，冰凉锋利的剑尖指向她的脖子。
思量剑离叶灵的咽喉只一寸距离，她额头冒出几滴冷汗，视线顺着剑身望去，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
“我没有害他们！”叶灵下意识地反驳出声。
宁清冷冷道：“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不成？阿止就是你杀害的！今夜若不是我们发现，只怕管家也要死于你的梦魇之术下。”
“那个家丁不是我害死的，凶手另有其人。”叶灵看着横在脖颈处的长剑，心里闪过不安，她不死心地辩解道，“我今日来这是想救管家，请你们相信我！”
宁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一个妖怪说的话吗？”
叶灵看着少女略显嘲讽的神情，她神色微微一黯，心想：是啊，她是妖，眼前这几人一看就是修士，最是痛恨妖，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话呢？
宁清对上叶灵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叶灵的眼神中看出一抹伤心的神色。
叶灵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挣扎，她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怀良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叶灵身上，发现她身上的妖力越来越弱。他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身形一动，将宁清举着的手按住。
宁清一脸疑惑地看向怀良，怀良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但为了防止叶灵逃走，宁清在她身上下了一道屏障。
叶灵感到脖颈处的凉意渐渐消失，她抬头，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眸。
“我相信你。”怀良淡淡开口。
宁清急忙出声：“师兄！你在说什么？她可是妖！”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怀良解释道：“眼睛不会骗人，她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我想她说的话也许是真的，况且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宁清还想说什么，怀良又道：“狐妖施梦魇之术，多是为了吸收人身上的精气，以此来提高自身的修为。”
“可她刚才施展梦魇之术，虽中途被我们打断，但她若真吸收了管家身上的精气，就不该虚弱至此，连妖力都无法掩盖。”
“她并没有想伤害我们，刚刚挥出的烟雾，也只是想拦住我们，自己逃走，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宁清顿了顿，师兄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但她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可她是妖，妖都是恶妖，怎会行救人之举？万一这是她的陷阱呢？”
怀良回她：“她是妖没错，但我们也不该因为她是妖，就将罪名强加在她身上。万一这事的确如她所说，是另有人所为呢？我们若是不了解清楚就妄下定论，很可能会连累更多的人。”
怀良直直地看向对面的少女，想要说服她。
可宁清却道：“只要她是妖，哪怕凶手不是她，她也罪该万死！我爷爷当时就是被妖怪所杀害，我杀她有何问题？”
宁清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听从师兄的话，可师兄现在却跟她说，他相信这妖怪说的话，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怀良一动不动地看着宁清，黑色的眼眸如深渊一般，让人看不到底。
“阿宁，你当真如此想？”怀良开口，语气略显落寞。
“对。”宁清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抹失望之色，但仍是固执地与他对视。
怀良嘴唇微微张开，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的叶灵却再也坚持不住，她痛苦地叫了一声，随后昏倒在地上。
随着叶灵昏迷，她的妖力再也无法维持人形，白光闪过，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出现在两人眼前。
均言被屋外的动静吸引，他走出来，看到怀良怀里抱着一只狐狸，宁清站在他旁边，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他们刚刚的话语均言在屋内也听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怀良，再望向旁边一脸淡漠的宁清，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话。
“零露在里面看着管家呢，这事的确没有那么简单。这狐妖现在连人形都维持不了，想来也不存在威胁。既然她昏迷了，良子你把她带进去给零露看看吧。”
怀良微微点头，随后抱着狐狸走进房间。
宁清想阻拦他：“怀良师兄！”
均言将手一把搭在她肩膀上，笑嘻嘻地道：“哎呀好饿，阿宁陪师兄去吃个夜宵，剩下这些就交给他们吧。”
说完他拉着宁清就往外走去，宁清无奈只好跟着均言一起离开。
客房内。
宁清坐在桌前，静静地等待着均言。
均言刚刚把她带到房间，让她坐着等他，说完他就跑去厨房找吃的了。
宁清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柔和的月光将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她想起刚刚和师兄的冲突，不由得叹了口气。
两人相处许久，平日里一直说笑玩闹，怀良师兄性格温和，脾气也好，说话做事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和师兄说话。
“阿宁，我回来啦！”
均言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拉出来，她看到均言捧着两碗面往她走来，将其中的一份轻轻地放在她面前。
宁清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碗面。这是真正的清汤面，清淡的汤水，金黄的面条，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均言师兄，这就是你让我来陪你吃的夜宵？”宁清拿筷子轻轻挑起一根面条，道，“你好歹也加个鸡蛋或者青菜好吗？”
均言道：“太晚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在张府伙房找到的食材，阿宁你快试一下我的手艺。”
均言也觉得奇怪，他在伙房翻了好一会，连食材的影子都没看见。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几把挂面，做了两碗简单的清汤面。
宁清夹起面条，轻轻吹了吹，放进嘴里。这面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吃起来味道倒也还行。她的吃相很斯文，面条一根一根下肚，没多久就将一碗清汤面吃完。
均言早已把他面前的面吃完，见宁清停下筷子，他给她递了张纸，问道：“阿宁，你认为妖是怎样的？”
宁清毫不犹豫道：“诡计多端，十恶不赦，万死不辞。”
当初要不是妖怪作恶，她爷爷也不会死，草堂村与附近村庄的百姓们也不用因此担惊受怕。宁清一想起妖怪，就恨得牙痒痒。
均言问她：“你是不是无法理解良子为何会相信叶灵说的话？”
宁清点头，她的确无法理解，甚至怀疑怀良师兄是不是被那狐妖蛊惑了心智。
均言道：“阿宁，我知道当初的事，让你对妖怪深恶痛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万物皆有善恶，所有事都不是绝对的。”
宁清抬头，与均言对视。
“我曾经也认为妖都是坏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妖也有好妖。虽然很少，但我的确遇到过。”均言想了想，又道，“我想，叶灵说不准也会是好妖。”
“你为何如此相信她？”宁清不解地问道。
“直觉。”均言认真地看着宁清的眼睛，道，“阿宁，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自己的心。”
“有些时候，我们要用自己的心去看待周围的事物，凭心而动。”
“妖不一定都是恶妖，妖也会有行善积德之愿。我们不该因为对妖的刻板印象，就妄下定论，对所有妖都赶尽杀绝。”
宁清低头，若有所思。
“师兄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均言没有再说什么，他将碗筷收拾好，道：“很晚了，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宁清没有送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空。
夜幕低垂，群星闪耀，像一颗颗宝石一样，嵌在黑黑的幕布上。
后面几日，张府一片平静。
温零露给叶灵简单处理了一下她的伤势，给了她几颗丹药后就让她回自己房间去了，中途还叮嘱了她几句。
宁清这几日和怀良都没怎么说话，或者说是她单方面地躲着怀良，温零露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尽力地想让宁清开心起来。
几人在张府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期间张夫人每天都给几人送来吃食，温零露每次看到丫鬟送食盒过来都笑得乐开花。
“张夫人的手艺也太好了，你回去要帮我们好好谢谢她。”温零露将食盒还给丫鬟时说道。
丫鬟笑着应好，随后便拿着食盒退下。
温零露还食盒时站在走廊处，江庭月正从外面回来，她见状嗤笑了一声：“我看你一天天就顾着吃，可别忘了自己是来除妖的。”
温零露翻了个白眼，道：“你不也在吃张夫人做的饭吗？”
江庭月道：“那我也没忘了除妖之事，我看你们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别是捉不到妖，干脆直接放弃了吧？”
温零露反问她：“那你捉到这幕后黑手了吗？”
江庭月嘴巴一张，正要说什么，但她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她才不会告诉天极派的人，他们已经有线索了，等她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她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江庭月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绕过温零露往房间里走去，经过她时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温零露在一旁气得直跺脚，道玄派的人真是讨人嫌！
她回到自己房间，“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