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良手持汐羽剑,望向对面的少女。
宁清上一次见到汐羽剑还是在她刚入天极派没多久,那时少年将汐羽剑递到她面前,跟她说她也会拥有自己的佩剑。
少年当时的目光真挚而坦诚,也是当日的惊鸿一瞥,让她坚定了要成为剑修的想法,这几年她一直在修炼剑术,也创造出自己的剑阵。
怀良持剑而立,提醒道:“师妹,这是我的汐羽剑阵,你可要看仔细了。”
说罢,他双手变幻,捏出一个古怪的手印。与此同时,汐羽剑在他面前缓缓升起,却并不直接攻击宁清,而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细密的弧线轨迹,勾勒出剑阵的形状,剑芒向着宁清而去。
嗖嗖嗖!
万剑齐出,宁清感到周围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到处都是剑,无孔不入。万千剑影往她飞来,她急忙运转灵力,不断挥动着思量剑,与剑影对抗。
宁清聚精会神,想要看出剑影变幻的规律,但剑影看上去散乱没有章法,她一时间根本摸不清规律。
于是她停止挥剑,暗自催动灵力,像容隐长老刚才那样,在周身凝聚出一道屏障作为保护。漫天飞舞的剑影唰唰唰地落在屏障上。
哦?以不变应万变?不错。
容隐在一旁默默点头。
宁清正集中精神想要看出汐羽剑阵的规律所在,却感到打在屏障上的剑影力度在不断减小,她抬眼往怀良望去,他正将右手两指放在唇边,口中默念法决,随后双手往面前的汐羽剑一挥。
宁清处在剑阵内,只感觉万千剑影在这一刻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剑意,冲着她的方向蓄势待发。
她撤下屏障,体内灵力不断往手中思量剑涌去,剑光闪耀,汇聚成一道与怀良旗鼓相当的剑意。
两股剑意在半空中暗暗较劲。
宁清看准时机,思量剑一挥,剑意直冲着对面而去。
就在此刻,宁清感觉到对面那股强大的剑意突然间消失不见,她的思量剑在半空中扑了个空。
也是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传来长剑的破空声。宁清连忙转身,只看到汐羽剑停在她眼前半尺距离,剑尖直指向她。
银白色的长剑泛着森冷的寒芒,剑身微微颤动着。
宁清有些许愣神,汐羽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
怀良掐指一动,汐羽剑在空中灵巧转身,嗖的一声落入他手中。
他收剑入鞘,向宁清勾唇轻笑了笑:“师妹,承让。”
容隐在旁边观看完整场战斗,他将两人叫到跟前,对着宁清问:“你师兄的剑阵你可看清楚了?”
宁清想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面露疑惑。
容隐道:“你的剑阵单一,你师兄的剑阵与你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他的剑阵可以随心而动,自由变幻,这在对战中就可以出其不意,让对手防不胜防。”
宁清暗暗点头记下。
容隐又冲着怀良道:“怀良,你有空就指导一下你师妹。别天天跟均言那小子练,那臭小子每次来都能将我这的物件打碎,看到他我就头疼。”
均言偶尔会来拂云峰找怀良一起练剑,拂云峰静僻,在此处练剑最好不过。只是均言剑气凌厉,有时会不小心波及到容隐的茶具,容隐为此换了好多套茶具。
均言每次闯祸都笑嘻嘻地向他赔罪道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均言与怀良关系好,又是温怀铭的弟子,容隐也不好意思说他,所以一般均言过来,他能找理由把他哄走就哄走,打发不走就会将自己的物件收起,免得遭殃。
那天过后,宁清每天都会去拂云峰,和怀良一起练剑。
怀良会很耐心地教导宁清,两人经常在竹林里练剑喂招。宁清的剑术也越来越纯熟。
容隐偶尔也会给予宁清指导,但更多时候都是将她丢给怀良,还美其名曰借此锻炼怀良的剑术。
宁清渐渐对拂云峰各处都熟悉起来。容隐性子随和,对徒弟也没有架子,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捧着他的茶具看两位徒弟练剑。
宁清有时候会悄悄往他茶壶里加入墨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练剑,容隐刚开始发现时并没放在心上,喝出不对劲后也只是默默地将茶壶里的墨水倒了。
少年心性,无妨,无妨。他这个师傅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徒弟的。
于是宁清便更加明目张胆。
容隐在不知道多少次喝到墨水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他将怀良和宁清叫到跟前,把茶壶盖打开,往桌案上一放,脸色微沉。
“这是怎么回事?”
宁清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师兄,她低下头闻了闻茶壶,眼睛一转,脆生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师兄让我从均言师兄那拿来的油墨。”
怀良:“……”
不是你叫我去均言那里拿的油墨吗?
怀良有些无语地看向宁清,她正冲他促狭一笑。
容隐看着两位徒弟眼神交换,也没拆穿宁清,只是看向怀良:“怀良,是这样吗?”
怀良感觉到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他内心无奈一笑,开口道:“弟子只是想跟师父开个玩笑,还请师父不要放在心上。”
“去去去,去把拂云峰的竹子给我砍了。”容隐冲他一挥手,赶他离开。
怀良抬手应好,随后转身离开。
“师兄加油哦!”宁清在后面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容隐悠悠道:“阿宁,你想去陪你师兄吗?”
宁清立刻赔笑道:“师父师父,我来帮你把茶具清洗干净,然后给你煮一壶上好的茶!”
说罢立刻动手,拿起桌上茶壶就往外走。
容隐失笑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
不知不觉拜容隐为师已过了半年,这段时间宁清的剑术在怀良和容隐的教导下,也在不断进步。
至于灵力方面,宁清现在的灵力仍处在筑基期,离金丹期还有着很大的距离,但在容隐的指导下,她对于灵力的运用更加精准。在运用思量阵时,消耗的灵力与以往相比要减少许多。
怀良跟宁清两人的关系也在朝夕相处中越来越亲近。怀良相处久了之后发现,自己这个师妹表面上乖巧听话,实际上鬼主意可多了,总是变着法捉弄师父,不是往师父茶具里倒油墨,就是趁师父睡着时在他脸上作画……
偏偏每次被发现时总是装出一副无辜样,还把锅推到他身上。师父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每次都只惩罚他一人。怀良有时候都觉得师父是不是偏心。
但这样的日子倒是比以往有意思多了,而且怀良每次受罚后,宁清都会变着法讨好他,于是他也没过多计较,有时候也会悄悄跟师妹一起捉弄师父,虽然最后被罚的都是他一人。
又到一年历练之时,怀良以往都是和均言一同出门历练,今年也不例外。
长老们的弟子每年都会外出历练,帮助百姓除妖。宁清刚来拂云峰半年,还没到外出历练的时候,于是她便和容隐一起给怀良送行。
天极派不乏剑术高超的修士,妖怪自然避而远之。但山下的老百姓就不一样了,不少百姓受妖怪迫害,都纷纷求助于各修仙门派。
天极派在世间修仙门派中颇具盛名,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长老们大都很忙,于是便由各长老的徒弟轮流外出历练,既能帮助百姓除妖,也能增长见识与修为。
怀良走的时候把宁清拉到一旁,嘱咐道:“阿宁,这段时间你就别老捉弄师父了,我不在可就没人代替你受罚了。”
宁清轻轻吐了吐舌头,怀良简单叮嘱了一下她练剑的事宜后,又跟师父聊了几句,便跟均言一起离开了天极派。
怀良走后便没人和宁清一同练剑了,师父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在木屋里闭关修炼,于是宁清便常常跑去隔壁长老峰,找别的弟子切磋。
白尘枫和凌烟在温掌门和微燕长老的教导下,剑术也更上一层,宁清和他们二人经常会在温怀铭的玉竹峰处比试切磋。
温零露来玉竹峰找温怀铭时,宁清正在和凌烟对剑,白尘枫则坐在一棵榕树下扇扇子看戏。
宁清脚尖在地上使力一点,身子腾空而起,手中思量剑剑光闪耀,一道道剑气直冲凌烟而去。凌烟也不甘示弱,剑光霍霍展开,剑气汹涌。
两人剑光闪闪,一招接着一招,空气中充斥着两把剑尖锐的摩擦声。
榕树旁,温零露也在和白尘枫说着话。
“你相信我,快试一下这丹药。”
“别,我可不敢,均言师兄不在这,你就来祸害我,我可没听少听他说起你之前炼药的事。”白尘枫一脸害怕。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且那只是失误,我现在的炼药水平已经进步很多了!”
“我不信,你不是来找师父的吗,你还不快去?”白尘枫催促道。
“不急不急,你先试一下我新炼的复体丹,这丹药可以帮助你愈合伤口。”
“我又没受伤,我为何要试?”
温零露拿起飞白剑,长剑出鞘,剑气将白尘枫金色衣袍上的衣袖划破,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白尘枫只觉得手上吃痛,抬眸看去却看到一道红痕,鲜血慢慢渗出。
“你干嘛?”他一脸不可思议。
温零露嘿嘿一笑,将复体丹递到他眼前:“抱歉,一时手抖,你快吃下这复体丹,伤口就可以愈合了。”
白尘枫面无表情地服下丹药,然后紧紧盯着自己的伤口。
伤口不深,此时在复体丹的作用下慢慢愈合,很快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太棒了,看来我的复体丹炼成功了!”温零露看到伤口很快结痂愈合,笑着拍了拍白尘枫的肩膀,对方却一脸阴沉地盯着她。
“你怎么不拿自己的手来试?”
“我才不要,很痛的好不好。”温零露对上白尘枫的眼眸,又安慰他说,“没事,你这不是已经愈合了吗?而且你也没损失,就当给我试验一下嘛。”
白尘枫心痛地看着自己的衣袖被划破一道口子,怒斥道:“这可是我在望秋城制衣坊里花重金买的衣锦,五百两一匹!你竟然把它给划破了!”
温零露眼珠一转,找了个理由溜走:“哎呀我该去找我爹了,免得他等太久。”
说罢脚底一抹溜得飞快,只留下白尘枫一人在榕树下。
宁清和凌烟对剑完毕后,见到的就是白尘枫抱着自己左边衣袖哀嚎的场景。
白尘枫见两人持剑往自己走来,一脸悲愤地向她们诉说着刚刚事件的经过。
“我的衣袖啊!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衣服,就这样被划了一个口子!”
凌烟听了一会,见白尘枫还在那滔滔不绝,只觉得他很吵,当下提起手中剑,在他右边衣袖上又划了一个口子。
“好了,这下你两边衣袖都破了。”凌烟一脸平静地说。
白尘枫见状更心痛了,宁清看着他一脸痛苦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一阵风吹过,将榕树上的树叶吹落。
作者有话要说:白尘枫:我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