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己动手

烤乳猪色泽油亮,皮酥肉嫩。陈年佳酿,清醇绵香。

雪花落下,覆盖在茅草棚上,簌簌轻响。冷梅的花香,在这寒风中越加清冽。

楚寒知手上是烤好的肉串,他犹豫片刻,将肉串递给身前不远处的女郎。

蔡三娘饮了口酒,放下酒碗便瞧见这一幕,顿时瞪大眼睛。

表兄烤肉的手艺极好,外焦里嫩,她回回求他,他都不愿动手,直言烟熏火燎,很是麻烦。

眼下,他倒不觉得烟熏火燎了?

蔡三娘在心里嘀嘀咕咕,却碍于表兄的“淫威”,不敢直言调侃。

她只得边吃肉串,边光明正大地看向身侧的越微霜。

越微霜愣怔,并未立即伸手去接,而是举了举自己手上的肉串。

“我也烤了,稍后便能吃了。”

楚寒知抿唇,迟迟未将手收回来。

一个执拗,一个推辞。

蔡三娘委实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那串肉拿了过来,塞进越微霜的手里。

“四娘快趁热吃,表兄好不容易动回手,莫要和他客气外道。”蔡三娘回头,对着楚寒知笑了笑,“表兄,我说的可对?”

楚寒知点头,却不敢看越微霜的神色,自顾自地又拿起串生肉。

丘三郎虽好读书,但他并非迂腐蠢笨的书呆子,他与楚寒知相识多年,目睹全程,怎会不知楚寒知的心思。

丘三郎也拿起串生肉,坐在楚寒知的身侧,装似随意闲聊般,缓缓开口。

“昔日,寒知在鲁南求学,寒冬梅花绽放时,夫子亦会带我们去山间,赏雪烤肉。”

“我们皆知寒知烤的肉串极其味美,但唯有夫子能吃到他烤的肉串。”

丘三郎眼眸一转,将手上半生半熟的肉串递给身边的人,“今日倒是有幸,可以吃个痛快。”

楚寒知看着手上莫名多出来的肉串,抬眸轻瞥丘三郎一眼,丘三郎丝毫不惧,甚至挑了下眉。

谁知,楚寒知轻笑声,将半生半熟的肉串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要吃,自己动手。”

丘三郎默然,还以为今日能趁楚寒知讨越家娘子欢心之际,占占便宜,怎料楚寒知压根不上当。

丘三郎无法,只好低头自己动手。

越微霜垂眸,右手的肉串浓香扑鼻,而左手上,她自己动手烤的肉串,却有半截成为了焦炭。

沉思片刻,越微霜举起右手,将肉串送到唇边。

她眼睛一亮,鲜嫩多汁,味道极好,难怪蔡三娘和丘三郎皆念念不忘。

越微霜小口小口地吃完,端起酸梅饮喝了口,酸甜果饮,冲淡肉的油腻,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有雪有花,身边有好友二三,更有美食美酒美饮在侧,委实是神仙般的日子。

越微霜轻舒口气,即便未饮酒,双颊也因太过开心而透着淡淡的粉晕。

对面的郎君见她吃完,又将手上烤好的肉串递了过来。

这次,越微霜不再客气矜持,道了声谢,便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四人喝酒吃肉,好不畅快。

天色渐暗,瑞叶站在亭外,看向自家郎君。

楚寒知皱了下眉,快速松开,放下手上的酒碗,起身走到亭外。

越微霜回头,只见漫天飘雪中,楚寒知直身而立,瑞叶站在他身边,嘴唇快速张合,似乎在说要紧事。

越微霜眯了下眼,身子不由坐直,她并未忘记他们来西郊的真正目的。

蔡三娘已然喝醉,歪歪斜斜地靠在越微霜的身上,嚷嚷着还要再饮一碗。

丘三郎似乎也有醉意,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左腿屈起,左手撑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蔡三娘。

席间,唯有越微霜眸正神清,并无醉意。

案几上的肉串已凉,越微霜仍不见楚寒知回来,她咬了下唇,朝不远处的菊月招了招手。

菊月与蔡三娘的贴身女婢走上前,越微霜将蔡三娘交给她们二人,这才起身离席。

越微霜到楚寒知身侧,瑞叶连忙噤声行礼。

越微霜偏头,定定地看向楚寒知的眼眸,低声询问,“可是那边有动静了?”

楚寒知颔首,并未隐瞒,“天色渐晚,陆陆续续有人前往那座庄子。”

楚寒知顿了顿,看了眼凉亭,“我打算入夜后,潜进去瞧瞧。”

“好。”越微霜应声,“你无需担心三娘和丘家阿兄,我会看顾好他们。”

“你要带多少人手?庄子里的人可足够?”越微霜拧眉,她记得这里的人手似乎并不多,且多是洒扫庭院的仆妇。

“仅我与瑞叶。”楚寒知声音轻柔,唯恐越微霜担忧,又加了句,“我虽是科举入仕,但我有功夫在身,且瑞叶的身手亦不差。”

然而,即便有解释,越微霜还是吃了一惊,“只你们二人?!”

“若是人多,才容易暴露。”楚寒知双手背在身后,胸有成竹,气定神闲。

越微霜见状,只好压下心中的担忧,“打算何时去?”

“收拾妥当,稍后便去。”楚寒知看了眼天色,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越微霜抬眸,直视楚寒知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楚寒知被她这般瞧着,耳尖泛红,轻咳一声,偏过头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中透着淡淡的羞窘。

“莫不是我脸上有污点?”

越微霜莞尔,垂下眼眸,屈膝行礼,郑重道:“楚阿兄小心,愿楚阿兄此行一切顺利。”

她停顿片刻,“我会等你平安归来。”

入夜,蔡三娘被女婢扶回屋中歇息,奈何她醉酒,并不愿老老实实躺下,闹腾着要去后面的汤池子。

丘三郎也有醉意,被他的贴身奴仆扶回屋中。

偌大庭院,唯越微霜站在凉亭中。

庭院点灯,光线明亮,越微霜稍稍仰头,看向落下的白雪,眉间愁绪浓稠。

远处丛林,楚寒知与瑞叶身穿夜行衣,在树林间快速穿梭。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从林间出来,隐约可见点点烛火。

瑞叶低声,“郎君,便是前面的庄子,后院竹林有扇极隐蔽的小门。”

楚寒知颔首,摸出小巧的千里镜,查看整间庄园,将庄子的布局熟记于心,他方收起千里镜,眸光冷厉,“走。”

悄声潜进庄园,楚寒知径直前往灯火最明亮处。

楚寒知躲在暗处的廊柱边,粗大的廊柱遮挡住他的身形,瑞叶躲在庭院的矮松后,可随时接应自家郎君。

谈笑声从屋内传来,楚寒知抽出匕首,将窗牖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透过缝隙往里看。

罗毅高坐上首,左下方是身穿长袍、下巴蓄须的中年男子,右下方的男子则背对着他,瞧不清面容。

楚寒知微微眯眼,他见过那位蓄须的中年男子,若是他未记错,此人应是齐国公府上的幕僚,姓张名韬。

齐国公刚愎自用,府中幕僚更是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这位张韬更是其中的“魁首”,深得齐国公的信任。

而那位背对着他的男子,楚寒知皱紧眉头,背影瞧着甚是眼熟,但未看清面容,他暂时无法想起此人是谁。

楚寒知正拧眉沉思间,罗毅便拍了下桌子。

“定是越家那个小女娘坏了事!”

罗毅怒气冲冲,双眉倒竖,“我派人前往试探,这个小女娘倒是机变,竟佯装丢失记忆,蒙混过去。”

“不然,我定不会放过她!”

罗毅又拍了下桌子,茶盏的杯盖被颠了起来又落下,发出一声脆响,“此等隐蔽之事,亦不会传得人尽皆知!”

张韬捋了捋胡子,赞同地点了点头,目露凶光。

“事已至此,还请罗侍郎早做打算。”张韬扬了扬唇角,露出抹冷笑,“我家阿郎有言,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还请侍郎莫要再留下隐患。”

坐在右侧的男子,身子微颤,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何必要取人性命?”

楚寒知听到这个声音,顿时瞪大双眼,满是难以置信,他知道此人是谁了。

他曾拿着京中所有世家的谱系,细细地排查每一个有可能参与科举舞弊的世家,他却从未想过,最后一个参与者,竟是相熟之人。

“李兄此话差矣。”张韬端起茶盏,轻轻地吹了口气,“这位越家小娘子若是活着,将来死的可是我们了。”

罗毅冷笑,斜睨右下方,面露不满,“正是。”

他们动了杀心,楚寒知心下一凛,顿时焦躁不安。

他不清楚他们可知晓越微霜如今亦在这座山上,丘三郎喝醉,眼下庄子内,并无太多防护,若是他们前往……

楚寒知不敢再往下想,正要转身离开,便听到罗毅得意地笑了声。

“正是上天助我等,刚刚奴仆来报,那位越家的小女娘,此时正在楚家的庄子内。”

罗毅端起茶盏,揭起茶盖,怡然自得地吹了吹,抿了口茶。

“无需如何,只要等这个小女娘出门赏雪游玩,往她身后推上一把,山高水深,又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以她的瘦弱身板,哪还见得到雪停时。”

“楚家的庄子?!”

右下首之人登时起身,甩了下衣袖,“万万不可!你们即便要动手,也要等她离开楚家庄子后!”

作者有话要说:古言轻悬疑预收,《青莲池上客》

【假花魁真细作X假瘸腿真反贼】

淮王陆九渊好美色,尤爱凤眼朱唇、右耳垂有红痣的美人。

群芳阁花魁海棠,身娇体软,凤眼含情,右耳垂的小红痣,鲜红如血。

海棠几乎是按着陆九渊的喜好长成,仅在群芳阁露了一面,便被人重金买下。

当夜,海棠出现在陆九渊的寝屋床榻上。

然而,陆九渊却让她在烛光下,独坐整夜。

双腿不良于行的淮王,隔着屏风,盯着上面的身影,瞧了整夜。

封锦十岁那年,封家被灭门,仅她一人活了下来。

她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挣扎八年,重新回到人世间。

她潜伏在陆九渊身边,暗中收集陆九渊谋反的证据,却意外发现陆九渊手上有她父亲的信物。

当年,父亲死前见的最后一人,竟是陆九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