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和陶氏!
陶老爷子押上的筹码之巨大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更让胡家没想到的是,这老头居然真的像传闻一样无条件地偏心,连那个得来不易的亲孙都没放在眼里。
而陶喻芊刚刚提及的徐霖霖,本就是徐家登不得台面的私生女,为了这么个女人影响了和陶家的私交简直是血亏。
胡宇昂此时早就忘了和儿子的约定,谄媚地笑着:“陶老您这是哪里的话!喻芊虽不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但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好姑娘。思源年纪轻,不懂事,我会回去好好教育他的!”
说罢,他一记眼刀飞向胡思源:“小子,过来给陶爷爷跪下认错!”
陶喻芊也错愕了一瞬,她压根没想到对方要行这么大的礼,如果爷爷受了这一跪,那等于要从长计议,之前捏着的把柄也不好再拿出来了。
还好胡思源根本不懂他父亲的深意,“跪”这个字彻底惹恼了他,梗着脖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凭什么要我跪?我是喜欢霖霖怎么了?陶喻芊你少在长辈面前装乖,那个陪在你身边,打了我的小白脸呢?我还没和他算账。”
陶爷爷微微抬眸,望着身旁的孙女:“喻芊,怎么回事?”
陶喻芊咬着唇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胡家三口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胡母趁机出来煽风点火:“喻芊,其实这也没什么,你们年轻人贪新鲜,怕寂寞都是正常的,尤其你一个人在国外,多些人照顾你也是好事……”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当”的一声,陶爷爷直接用手杖狠狠地触击了一下地面:“这是我陶家的家事,喻芊,你来说!”
大戏接近尾声,自然要迎来最后的高潮。
陶喻芊悄悄按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偏厅的父女直接走了进来,程父揪着程娆的衣领拎到了陶老爷子面前:“胡少爷,那晚打您的是她么?”
“就是他!”胡思源一看那张脸,顿时气得牙痒痒。
那晚过后,他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报这个仇,挽回丢失的颜面。他找遍了人脉,就不信平城有他找不到的人。
然而他失策了。
没有他找不到的人,更没有陶喻芊藏不住的人。
其实就算找到了,真有人敢去陶家闹事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眼看人证物证具在,陶喻芊还一脸不忍的表情,胡宇昂以为胜券在握,忍着得意装出一脸无奈:“子女的感情问题我们不便多问,但是出手伤人我们必须要追究责任,希望陶老爷子能主持个公道。”
陶爷爷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转头看着陶喻芊,幽幽地叹了口气:“下次不许这样。”
“知道了爷爷。”陶喻芊微微点头,小声答应着。
胡家三个人唇角上扬,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显然就等着看陶爷爷怎么惩罚,给他们一个交待,然而下一秒,他们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陶爷爷抚着孙女的头发:“去办这种事,又是深夜,你还只带阿娆一个,太不安全,万一出事了谁赔得起?”
看着胡思源目瞪口呆,一旁的程娆险些笑出了声,然而程父的脸冷得像冰窖一样,她连忙憋了回去。
陶喻芊抬起头,通红的眼眶又含了一包泪,扯了扯爷爷的袖子:“能不能不罚阿娆?都是因为我任性她才迫不得已陪我去的,如果胡伯父和胡伯母真要追究她的责任,我愿意替她承担。”
“阿娆做得一点错都没有!”陶爷爷冷哼一声,直接盖棺定论,“真是好样的,还好喻芊身边有你在。”
胡宇昂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陶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尊称都不用了,显然态度很是不满。
这时,一旁的程父站了出来,压着程娆鞠了一躬说道:“胡先生胡太太,是我管教无方,小女前几天伤了胡少爷。医药费我会全额支付,如果您要走法律程序,我一定积极配合。”
“阿娆,给胡少爷道歉!”
程娆摸了摸鼻子:“真的对不起了胡少爷。”
胡思源这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身形颀长,身手不凡的少年是个女孩子!此时再望向陶喻芊,泪水早就被她拭干,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一如那晚。
可恶!他又一次被算计了!
“医药费也好,法律程序也好,阿娆是帮喻芊出手,于情于理都该我来管,”陶爷爷眼神锐利,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平阳的投资是我给喻芊准备的聘礼。不过我觉得思源现在这个样儿,可能嫁不进我们陶家的大门!”
说罢,他掸了掸衣服站起身来:“喻芊,和爷爷回家吧。这桌菜属实不合我的胃口。”
爷孙俩坐上了那辆劳斯莱斯,陶喻芊的迈巴赫则由程父开了回去。
刚一上车,陶喻芊就笑着和程娆击了一下掌,陶爷爷冷哼了一声:“你这丫头,下次有什么事情先和爷爷说,我一向知道你眼光高,左右也看不上他,婚约直接取消就是了。”
陶喻芊眼珠转了转,拖着下巴笑道:“我还没想取消婚约呢。”
“啊?!”程娆先坐不住了,太激动导致起身时“咚”地一声撞上了车顶,“你疯了啊?这种男人你还要?不嫌脏吗?”
“我的意思是暂时不要取消婚约,又没说要和他结婚!”陶喻芊唇角微扬,眸中闪着精光,“我这人最在乎面子了,这次的事情闹上了热搜,如果现在取消婚约,肯定又会被大肆宣扬,对我,对公司都没有好处,不如等事情淡下来吧。”
陶爷爷思量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你这孩子受了太多委屈,都怪爷爷不好。”
“才没有!爷爷最疼我了。”陶喻芊连忙扑到爷爷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随后神色一黯……
是夜,陶喻芊因为时差还没彻底倒过来难以入眠,程娆索性就留下陪她说话。
“你刚才和老爷子说不退婚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哄他的权衡之举?”陶喻芊穿着红色的真丝睡裙,裙摆下露出两条纤细的腿,此时还在前后摇晃,一副少女神态:“当然是真心的。”
程娆咂咂嘴:“啧,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留着一个渣男当未婚夫,为了养肥了过年宰了吃?”
“我的情况你是都知道的,别人觉得我在陶家说一不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到这里陶喻芊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只有爷爷疼我罢了。”
程娆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但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爷爷替我安排了这么个未婚夫,自然有他的道理。”陶喻芊眯了眯眸子。
程娆还是不懂:“胡思源父母也不是顶顶有钱,他本人除了长得好看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这不正是优点么?”陶喻芊弯起唇角笑了笑,“家庭条件中上,没脑子没事业心的花瓶很适合当小娇妻吧?”
程娆突然捂住了嘴巴:“那入赘……”
“估计是有人去爷爷那里游说,以‘陶家不能落到外姓人手里’,类似这种理由反对我继承公司,”陶喻芊眼神清明,“爷爷是个思想既新潮又古板的人。在家里有男孩子的情况下依旧坚持选择了我,可又不愿意陶家落到别人手里,才出此下策。”
“所以……”
陶喻芊耸耸肩:“经过今天的事,胡思源大概能安分一段时间。为了让爷爷耳根清静点,也为了我自己,暂时还不能退婚。”
“可是留他这么个名分不膈应吗?”程娆还是皱着脸,“喻芊以你的条件何必找这么个歪脖树……”
“呵,你没听到胡思源之前说的话么?我在圈子里早就恶名远扬了……”陶喻芊微微攥起了拳,“这还要感谢我爸的好媳妇和我的好妹妹呢。”
提起这对母女,程娆也是咬牙切齿:“明天陶家的家宴又要看到她们了,你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陶喻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当我还是当初那个受了委屈只会大吵大闹的尖叫鸡么?放心好了。”
她的话反而让程娆叹了口气,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外人都以为陶喻芊出身豪门,又是陶家最得宠最嚣张的孩子,根本没受过什么委屈。
然而只有亲近的才知道,陶喻芊的妈妈早逝,父亲不顾家族,婚姻甚至亲生女儿,和自己的真爱“私奔”,留下三岁的陶喻芊和爷爷相依为命。
直到陶喻芊八岁,陶成杰才回到陶家,开始陪伴陶喻芊,甚至帮父亲处理起当初最最没兴趣的生意和应酬。
所有人都以为陶家公子成熟了,迷途知返,陶喻芊甚至也觉得父亲是真的和自己有些亲情在,准备慢慢原谅他,然而现实却滑稽到了可笑的程度——
某天,陶喻芊放学坐上了陶成杰来接她的车,父女二人没有回家,而是驶向了医院。
看着病床上那个和自己有五分相似,脸色苍白的少女,陶喻芊眼中希望的火光彻底被熄灭了。
“喻芊,这是你妹妹,陶欣蕊。”
陶喻芊地声音毫无感情:“嗯,然后呢?”
陶成杰红了眼眶,声音嘶哑:“欣蕊病了……你,能不能救救她?爸爸求你了。”
多滑稽。
明明都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的宝贝,另一个,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虚情假意地培养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