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捡了吗?

冬季天黑的早,不过刚过五点,整个黑青部落就笼罩在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石洞里的柴火热热闹闹的烧着,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众人做完了解散迁徙的准备,全都聚集到了庇护所当中,等着明日天一亮就出发。

长途迁徙之前吃一顿好的是大多数兽人部落的惯例,许多雌性将兽人们切好的烤肉串在木棍上翻烤,听着油脂滋啦冒泡的声音,时不时还聊上两句——

“你们说苏落落现在找到地方住没有?”

一个拥有一头绿色长发的雌性把手里的烤肉翻了个面,语气里带着点说不出的怜悯,“外面现在又开始下暴雪了,气温比先前几天还低,她身体又不好……”

“白梨,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身侧的一个雌性笑着说,“黑山下午不是把她送到东边山腰上了吗,今天下午雪停了,她手里那块羊羔皮又很不错,那边流浪兽人和兽人家庭都很多,交换一个临时居所不成问题。”

“你们在说什么?”听着这边热闹的动静,一个刚刚成年、拥有一双翠绿色双眼的年轻兽人走了过来。

“石青。”瞧见兽人左肩上的三个半黑色三角,方才一直安静烤肉的小雅一双眼亮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石青是部落第一勇士石雪尘的弟弟,刚刚成年不久,还没有定下雌性,是小雅备选的兽人之一。

没错,虽然先前不停的挤兑苏落落没有兽人要,但其实小雅自己也没有定下兽人,她的阿父是族巫的弟弟,阿母是一名通过了三次洗礼的雌性,是部落里通过洗礼次数最多的雌性,所以小雅、也就是巫雅,向来认为自己的身份和部落里的其他雌性不一样,对兽人的要求也很高。

整个部落里巫雅最喜欢、觉得和自己最配的兽人就是族长家的二儿子、部落第一勇士石雪舟。

只可惜石雪舟之前被苏落落那个只有脸能看的废物迷晕了眼,心甘情愿当她鱼塘里的鱼,幸好现在苏落落洗礼失败自己滚了。

小雅想着,语气里也就带上了那么些优越感和理所当然,“我们在说苏落落呢,她不是没有兽人愿意要嘛,下午已经自己流浪去了。”

“什么?!”

石青闻言大吃一惊,顾不上和小雅说话,迅速顺着火光沿着宽阔的庇护所走了一圈,果然没看见苏落落的身影!

“完了……”

石青用力拍了下脑袋,想到自家哥哥之前的嘱咐,喃喃道,“完了完了,我要被二哥打死了……”

他的五官纠结在一起,露出了一个十分痛苦的表情。

苏落落怎么走了啊?按照她以前表现出来的性格,她难道不应该在艰难的境遇中回忆起自家二哥以前的好,然后后悔不已、痛哭流涕,再在绝望和无助当中乞求自家哥哥原谅她、带她离开,并且主动提出可以不当二哥的伴侣只当他玩物的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骨气,宁愿流浪冻死也不愿意低头了?

石青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心高气傲、半点苦头都吃不了的雌性会做出来的事。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想到这半个月来自家二哥对苏落落态度那些微妙的转变和越来越幽暗的眼神,石青也顾不上诧异了,迅速向白梨打听了一下今天庇护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从角落里把脸颊还红着的黑山给揪了出来:

“你下午把苏落落送到哪里去了?”

黑山本来就很愧疚,一直都忘不了今天下午他转身离去时那阵吹起了苏落落额发的寒风,还有她当时那错愕又难以置信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简直太渣,是渣狮子!

甚至他回到庇护所后就一直沉浸在愧疚当中,想着或许他不应该把事情做的那么绝,苏落落没通过第一次洗礼不假,可他自己也没成年啊,暂时不需要抚慰和纾解,她又不重,带上她也不是不行……

“你在想啥?”石青瞅见黑山的目光逐渐呆滞游移,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巴掌拍到他脸上,“别发呆了,你下午把苏落落送到哪里去了,快带我去找。”

不然明天出发之前二哥没看见苏落落直接失控了怎么办?

他一个四级战士,发疯起来谁都遭不住。

……

苏落落并不知道由于自己的到来,导致原主鱼塘里的最强大的那条鱼对她产生了一些微妙又复杂的感情,此刻她站在石洞里,满心满眼全都是眼前残疾兽人那张极具诱惑力的俊脸。

“这、这不好吧,你身上还有伤呢……”

啊啊啊啊啊好蛊啊,一开口就让她过去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狂野了一点!

原来隔壁残疾兽人是这么一个奔放直白的性格吗,也、也对……就算长得很俊美,他毕竟也是一个兽人,还是一个流浪兽人,骨子里总有一股原始的冲动和野性,或许以前都没有什么雌性和他示好。

视线扫过他左腿小腿上残疾扭曲、明显不正常的断骨,苏落落心上又麻又酸又难过,偏偏又觉得他因为这个不算致命的小缺陷没有和任何雌性好过这一点是那么要命的戳心和该死的性.感。

她一颗心脏砰砰砰直跳,一双杏眼晶晶亮亮的,紧张又兴奋。

瞧见眼前小雌性瓷白柔软的脸颊上布满了红晕,漂亮的剪瞳使劲朝自己瞅,泽尔修斯就知道她并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他气极反笑,浑身致命的烈阳气息勃发,用比先前更冷漠、更凶残、更阴森、更吓人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滚】

他眼尾泛红,眸光里涌动着濒临失控的杀意,那是无数实力强大的兽人贵族触之既溃的煞气,是无数雌性经历过高阶洗礼后仍然不敢直视的暴戾——

【不然就杀了你】

“啊?”

他低沉喑哑的气音伴随着灼热的烈阳气息扑面而来,像埋藏在雪地里刚刚启出的经年烈酒,苏落落一听,先是愣了下,紧接着,一张脸瞬间就红透了。

不过去,就要上、上了她?

她也不是那么笨蛋,眼前兽人都醒了这么久了都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再结合他满身的伤和一看就是自己绑在四肢上的草绳,苏落落一下就猜到了他可能是快要失控了。

在兽人世界,兽人们除了要面临残酷和频发的天灾之外,还需要忍受食物和空气中无孔不入的负面污染。

这些污染会随着时间和血液的流淌逐渐沉淀在他们的兽纹里,一点点消磨他们的生命和战斗力,直至将他们完全的吞噬。

隔壁残疾兽人的左边肩膀上连一个黑色的三角形兽纹都没有,战斗力很可能已经不行了,他又是个残疾的,没什么雌性帮他抚慰纾解、和他联结,现在一定很难受、很无助、很痛苦、以至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就算这样,一开口就是“过来”、“不然就上了你”什么的……太突然了,她、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你……”

苏落落视线顺着石床上美人赤.裸的胸肌控制不住的一路往下,又落到他湿润饱满的唇珠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很快,她想到自己没有通过第一次洗礼的事,像是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遗憾地说:“其实我没有通过第一次洗礼,没有最基础的纾解能力,可能没办法和你联结,你看你伤也还没好,要不然,我就不过去了吧……”

见她不仅不离开,还磨磨蹭蹭地停在原地,七手八脚地比划着什么,泽尔修斯的眸光越来越冷。

他头痛欲裂,薄唇紧抿,不再试图与她沟通,结实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开始用力挣脱他先前为了防止自己失控而紧紧束缚在四肢上的绞藤草绳。

“别乱动啊,你伤口又流血了。”

苏落落见他因为自己不过去而激动到又开始挣脱草绳,满身的伤口开始淌血,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脚也痛了起来,“好了好了,别动了,我过去还不行吗?”

她说着,打定主意先假意答应。

失控的兽人很可怕,虽然她垂涎隔壁残疾兽人的美貌,却也知道兽人一旦失控不仅会失去理智,还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见人就吃,要是疯的更彻底一些,造成的破坏力会更加惊人。

想来隔壁的残疾兽人就是为了不伤害到别人,才会选择事先把自己捆绑起来的,唉,他这么温柔,她就更不好趁兽之危了,绝对不是因为害怕他身上面目狰狞的大蟒蛇。

苏落落盘算的很好,却没料到自己的体能早在下午数个小时的雪地行走中消耗殆尽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惫和寒冷。

当她距离眼前不断散发着烈阳气息的兽人只剩下半步时,那种对温暖的渴望和身体的疲惫完全战胜了她的理智和意识,以至于她只做了个弯腰捡个兽皮的动作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她眼前一黑,一头栽到了石床上高大兽人的身边,被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晒的发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石床,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舒服到浑身发颤。

小雌性柔软的脸颊贴上冷硬手臂的那一刻,无数个时间轮回中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的暴君菲尔诺·泽尔修斯猛地僵硬了一瞬。

他眼底涌起了无尽的杀意,可很快,那些杀意又变成了他邪异面容上一抹讽刺的冷笑。

无数年来,因为恐怖的烈阳污染,但凡在他失控时直接靠近他的人全都会被恐怖的烈阳气息灼烧致死,化为飞灰。

再强大的兽人和祭司也不例外,只要不小心触碰到他身上浓烈的太阳污染,他们全都会在痛苦和绝望中被灼为烟尘,更何况是一个脆弱的、连第一次洗礼都没有通过的娇弱雌性。

这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宿命,是他纯白王座下无数血骨堆砌而成的森森诅咒。

想到那个侵入他领地、胆大包天的小雌性很快就会化成他身边一捧尘土的,泽尔修斯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恶劣的、阴暗的嘲弄——

她想靠着那张漂亮的脸引诱他,靠近他,让他收留她然后活下去,却被他身上的烈阳灼成了焦炭,在临死之前,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恐惧的,后悔的,痛苦的,还是和那些曾经试图靠近他的雌性们一样,露出愤恨而怨毒的目光?

泽尔修斯去看苏落落,却没能从她脸上看见他期待的表情。

被冻到浑身冰凉的小雌性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满脸羞涩,红润的软唇开开合合的,因为距离极近,泽尔修斯第一次“听”清楚了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兽皮掉了。”

泽尔修斯的视线缓缓往下。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新文,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液(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