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新月,”黛玉疑惑地歪过头,问同她一起趴在床边的灵秀丫头,“咱们这里来了什么“小客人”吗?”

“不曾见过呀……”新月摇摇头。

两人正猜着是琏二奶奶的猫,又或许是东边小蓉大奶奶的猫趁看管的人不注意,跑了来?

忽然外头一阵鸟雀翅膀扑棱声传来,紧接着那小鹦哥扯着嗓子拼命叫起来:“妹妹!姑娘!救命!妹妹!弯月!圆月!救命!快来,救命!”

它平日高冷的很,只在望到黛玉的时候才肯多说几句,这回子着急起来,把爱逗弄它的弯月和负责给它喂食换水的圆月都学会了,只管混叫,嗓音又尖又利,很有些刺耳。

黛玉出来时,就见鹦哥已然飞到了挂横杆的柱子顶端,若不是那拴在脚上的银链已经蹦得紧紧的,它定是已经无影无踪了。

这回子只紧张的盯着一个地方,一身亮丽鲜艳的羽毛尽数炸起。

黛玉顺着望过去,只见廊下连椅背上蹲着一只毛色奇怪的小猫儿。

这猫瞧着不大,毛色灰白相间,不像是一般的猫,倒像是画上画的大猫,又像是雪豹。

这小家伙原本正盯着炸毛的鹦哥,虽然仰着小猫脸,姿态却高傲极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对胆小的鹦哥很是不屑。

被鹦哥吵闹引出来的丫头婆子围了一圈,它丝毫不受影响,恍若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忽然,猫耳朵不易察觉的动了动,接着好像终于对鹦哥失了兴趣,将目光移到圆月所在的方向。

圆月冷不丁被它看了一眼,好似被猛兽注意到一般,心里一惊,又后怕又自疑。

直到姑娘从身后过来,她才恍然,这猫儿竟是在看姑娘。

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黛玉越过她的胳膊看向小猫,莫名就自那毛乎乎的小圆脸上觉出几分委屈的意味。

她拉下圆月的手,走上前。

一人一猫,就那么自上而下的对望了几秒。

黛玉看那小猫琉璃瞳里软乎乎的眼神,不由自主俯身揉了它脑袋一把。

“姑娘!”圆月还记得那泛着冷光的眼神,生怕这不知哪来的猫伤了姑娘,惊呼出声。

不料那猫竟温顺的眯起眼睛,还顺着姑娘的掌心轻轻顶了两下,倒显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了。

黛玉揉了两把便欲收回手,谁知那小猫竟伸着脑袋往前跟了跟,接着猛地顿住,回过神似的睁开眼,环顾四周,围着的众人莫名感到一丝杀气,一时都疑心自己魔怔了。

“这猫儿哪里来的?”

黛玉见它肯亲近自己,伸出手点着毛绒绒的脑袋问。

众人都摇头,道未曾注意,也不曾在府中见过。

凤姐儿和秦可卿的猫都是雪白雪白的长毛波斯猫,听闻是一窝里抱回来的,素日娇娇气气,走到哪都被人抱在怀里,永远懒洋洋的。

而眼前这个,虽然看起来慵懒,却没人能忽视它的矫健厉害,那闪着寒芒的利齿仿佛只要它想,随时可以咬断任何活物的脖颈。

探寻一圈无果,眼见着雪花儿越飘越密,外头天寒地冻,若放着不管,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

黛玉望着仰头盯着自己小的猫一会儿,决定养它。

这场鹅绒大雪继下了一夜后,又足足下了半天方停,午后雪晴,大家听说黛玉这里来了只猫儿,便不顾雪厚路滑,纷纷约着前来看稀奇。

要知道,在这守卫森严的深宅大院,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屋子里炭火烧的暖烘烘的,众人各自落座。

惜春到底年纪小,活泼些,还不待坐稳,便拉着黛玉道:“林姐姐,快把那猫儿抱出来,给大家伙儿瞧一瞧呀!”

黛玉逗她:“猫儿?哪里有什么猫儿?”

“我们都知道啦,姐姐快别哄我了!”

黛玉便笑起来,朝着里间一招手,便有一个身影利落轻巧的一帘帐后的一处高台跃下,接着缓缓走出。

“林姐姐,这猫儿当真不是你从打小儿起养的?它好听你的话。”惜春看着这猫咪高傲的走出来,环视一周,便好似满屋子的人都引不起它半点兴趣似的,绕着黛玉转了一圈,随后在她脚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蹲下。

“是呢,它千里迢迢自扬州来寻我的。”

惜春信以为真,蹲在跟前对着小猫羡慕不已。

宝钗“扑哧”笑出声边走过来边道:“林丫头惯会哄人,三丫头还不撕她的嘴!”

说话时也走到跟前,俯身才欲伸手,那原本温顺的猫儿忽得呲了呲牙,琉璃瞳中寒光乍现。

宝钗来了这么些日子,只有偶尔来一回的史湘云同她亲近,三春中探春虽碍着王夫人的面子,事事都不忘了她,却也总觉得隔着什么。

为了同她们更亲密些,每每都要在她们玩些小孩子才感兴趣的事物时也凑个趣儿,以便更快融入其中。

这会子被小猫不加掩饰的威吓,僵了一瞬,到底没有摸上去,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黛玉见了,也怕这小豹子一样的野猫伤了人,便招呼着大家外间说话吃茶。

一时除了惜春依依不舍,大家伙儿便都移坐外厅。

那小猫等众人离开,鬼魅似得无声无息一跃,竟是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