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暴雨恰是在宴会结束后不到一刻倾盆而下,铃儿努力地将带来的油伞帮我撑起,却还是不免被豆大的雨滴溅湿了裙角。

琼林苑里的人群早已走得七七八八,我本是想等着宁韫一起,怕他淋雨,可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寻到他的身影。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地上已经开始积起了水洼,铃儿急匆匆地将我拉到屋檐下避雨。

这时一顶金灿豪华绘着金凤图样的马车停在了琼林苑门口,很快便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正门走出来,偏撑着伞将身侧的人护送上车。

天黑路滑,暴雨倾盆,我拉着铃儿往暗处躲了躲,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俩。

五公主宣柔上了马车,还不忘回头担忧地对着轿旁依旧还在为她撑伞遮雨的宁韫道,“看样子这雨不知何时会停,要不同柔儿一起走吧?我让他们先将你送回宁府……”

听到她如此关切我的夫君,我心下难免发堵,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即便是我再没心没肺,亲耳听到这话也觉得心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吐不出咽不下,不上不下说不出的难受。

“公主快些进去吧,雨骤风急,再染了风寒便是微臣的罪过了。”宁韫一边帮忙拉下帘子,一边笑着安慰道,“微臣府上的家丁已经赶了马车来接了,公主切勿挂心。”

宁韫说着退后几步,又贴心吩咐赶车的宫人道,“天黑路滑,你们小心着赶车,一定要将公主安全护送回宫。”

宁韫分寸得当,安排周到,撑伞时风度翩翩,几乎把伞的一大半都偏向了公主,丝毫不在意自己湿了半边身子。

宫人遵吩咐将马车转了个头,向皇城方向驶去,宁韫这才抬手拍了拍肩膀上的水珠,抬脚欲走。

铃儿口直心快地喊了一声,“姑爷!”

宁韫抬起头,依着檐角下挂着的灯笼在风雨飘摇中那微弱的光线,这才瞧见了站在檐下避雨的我和铃儿。

“你们何时出来的?”

“现在。”我偷偷掐了一把铃儿,抢先答了话,言下之意是想说我并没有看到什么。

“小姐怕姑爷没伞淋雨,方才我们在里面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姑爷。”许是觉得我委屈,铃儿还是不顾我的阻拦,多言了几句。

“辛苦阿曦了。”

“不辛苦。”我冷淡淡地回道。

命苦罢了。

本就是我自作多情怕他没伞淋雨,非要等他一道回府,却不成想撞见了他护送公主,即便是撑着伞还心甘情愿湿了衣衫。

也不知这满腔的醋意从何而来,以至于谢夫人方才替他说的那些好话,此刻在我这里都不作了数。

忽觉他为我做的那些事,不过是心有愧疚而做的。

不远处又有马车的声响,这次才是是宁府的家丁。

我与他一同上了马车,却一路无话。车儿在雨声淋漓的夜里跑得飞快,不出片刻便回到了宁府门口。

他先起身下了马车,撑好伞伸手来接我,我早已湿了鞋袜,倒也不在乎什么了,随意地跳下马车,将他偏过来的伞轻推回去。

铃儿借口说去熬姜汤,识趣地走开了。

宁韫受伤地望着我,抿紧了薄唇,“阿曦,你一定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我抬起头,看到他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难掩的默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这人真是好笑,明明是他躲着我,怎么倒成了我待他生分?

“我记得从前,你事事都很依赖我……”

“你也说那是从前了。”我打断他的话。

他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如此说,噎了一瞬,复又问,“从前与现在不同吗?”

“从前你待我好,毫无理由,如今你待我好,仅仅是因为我是你迫不得已娶回家的娘子而已。如何相同呢?”

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

毕竟从前我也是个活泼开朗的疯丫头,怎能说得出如此深闺怨妇的话来?好像自己成了被夫君冷落而心中凄哀怨恨的小女人一般,当真是失了气度。

“对不起,阿曦,事出有因,身不由己。”他握着我的手致歉,真挚得看不出半分虚假,“近些日子是为夫因公冷落了阿曦,还望阿曦原谅。”他眸色深情地望着我,忍不住纠正我方才的话,“但求亲于你,是我心之所愿之事,绝不是迫于无奈!从前待你,是因喜欢,如今亦是。”

他说得认真极了,真到无论神情还是动作我都找不出任何的破绽来。

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同我说出他的喜欢与欢喜。

坦荡明白,字字清晰。

每一句话都戳在我的心扉。

一直以来,或许我想要的便只是这句清清白白的喜欢,想看到的,也只是他求娶我时真挚于心的欢喜。

我心如擂鼓,一边忍不住动摇,一边又警告自己,切不可轻信他的话,他啊,可是文采过人的新科榜眼,行走于官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宁大人!

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一般,伴着夏日雨夜的声响,几乎要沉溺在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忍不住动了情,十分不争气地点头信了他。

他轻揽过我肩膀,张开手臂抱我,我略有些不自在地靠着他的肩头,心中如同擂鼓,感觉到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背,禁不住一阵战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意乱心慌起来。

待我反应过来,不知何时他微凉的薄唇已经覆上了我的唇角,颤动的睫毛扫得我面颊微痒,想笑却觉得不适时宜,唇上温软的触感令心脏跳得愈发厉害,浑身酥麻,一时竟忘了推开他。

我下意识无措而笨拙地回应着他,感觉整个人被点燃了一般,□□瞬间将理智压得无影无踪。

再抬眼时,瞧着他原本清亮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喉结滚动,呼吸急促紊乱,难得霸道地抵着我的额头,唇间的清甜似乎是勾起了他潜藏许久的欲望和情动,几乎要将我融化在他那双炙热的眼眸里。

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越发滚烫,温度好像怎么也无法削减,我突然想起这是在宁府门口,心下一惊,徒然推开了他。

他面色潮红,眼含春水不解地望着我,见我担忧地看着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家丁丫鬟的门口,于是顺手扔了油伞,一把将我抱起。

不知是如何回到的宁家,只觉得在宁韫的怀里天旋地转,待我稳住心神探头,见他轻车熟路地反手关上了房门,顺带上了门栓,转身便用热吻重新覆上了我的唇,吻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向来温润如玉的宁哥哥,竟也有这般情意浓烈,难以自持的时刻。

我被他带得目眩神迷,不知何时已经柔弱无力躺在了婚床之上,乱了鬓发,腰带不知何时被解了开来,领口也被扯开了一大片,他身上有股青竹的浅香,清雅淡然,令人着迷,双手不自觉地勾上了他的后颈,我的放肆大胆令他潮红的眼角愈发迷离,伴着粗重的喘息声,被他压在身下。

他俯身吻住了我耳后敏感的肌肤,十指紧扣的手被他逐渐收紧,麻痒的触感让我忍不住低吟一声,在他怀里微微颤抖起来。

他揽腰抱着我,细细碎碎地吻着我的脖颈,喑哑的声线示意我放松身体,我侧过头,看着他指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那是从前年少时握着我教我写字的手,记忆里这双手握着笔时犹如行云流水,才思泉涌,有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之力,如今情动时,指尖微颤,犹如雨落水面,涟漪点点,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