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国虽是桃花沟生产大队支部书记,妥妥的一把手。但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些年队里的事情大部分由顾况做主。
顾况是个豁达的,事事都会问过他的意见。出头露脸的更是让他来主持,比如给村里分猪肉分粮食分柴火......
又比如这次抓阄。
此时,他站在场坝中央的高台上,猛然听到从吕文凯嘴里蹦出小儿子的大名,心中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场坝边,李胜利被几个手快的乡亲拦住了。他尴尬的挠挠头讨好的请求道,“大家快让开,我急着回城上班。”
“呦呵,胜利啊,你叔我从小看着你小子长大,你啥时候这么勤快了?”领头的赵生财语带讽刺的说道。
这小子从小在村里偷鸡摸狗,乡亲们碍着书记的面子不好拿他怎么样。后来去了城里上班,乡亲们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省日子,他这是又要回来给村里捣乱?
以前他年纪小,大家伙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但他今年已经24了,再祸害村里,他首先不答应。
赵生财不等顾况吩咐,对虎头等几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李胜利带到台上去。
“况哥......”虎头有几分不确定的看着身旁的顾况和队委会的其他人。
顾况沉思片刻,深深望了李宝国一眼。见老书记没有反对,转身冲虎头点点头。
“好嘞。”虎头招呼了几个人便冲李胜利走过去。
李胜利急得满头大汗,求爷爷告奶奶让大家把路让开。回家后到时往他娘身后一躲,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拿他如何。
路却被人堵了个水泄不通。他换了方向,正好投进了虎头的罗网。
“想往哪里跑?走,上台去,跟大家说说,你做了啥亏心事这么心虚。”吕文凯那狗东西为啥指名道姓要找你。
李胜利逃跑失败,只能低头耷脑的随着虎头走上了场坝中间的简易台子。
“况哥,我把人给你带上来了。”虎头兴奋的说道。
顾况点点头,转身望着面如死灰的吕文凯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人已经给你带来。”
吕文凯抬起头恨恨的瞪了李胜利一眼,冲着台下大喊道,“刚才抓阄我作弊了,帮我的就是他。”
啊,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就说咋就那么巧呢,带字的纸团偏偏出现在最后。到不是不可能,只是机会不大。
李胜利梗着脖子狡辩道,“我没有,我都不认识他,干嘛帮他作弊?有什么好处呢。”
有什么好处?吕文凯想想给出的全部家当,心疼的在流血。
他杀气腾腾的怒视着李胜利,恶声恶气道,“赶紧把我东西还回来,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胜利继续装傻充愣,“什么东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从城里回来没两天,跟你真不熟。”
吕文凯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领,从里面掏出一根金黄色项链,冷嘲热讽道,“这也是你的?”
李胜利瞅了身旁不远处亲爹李宝国一眼,厚着脸皮道,“这是我爹在我满周岁那年特意跑县里给我打的。”
吕文凯一把将项链举起,指着接口处的“吕”字道,“你跟着爷爷我姓?”说完轻蔑的看了李宝国一眼。
李胜利见没办法继续撒谎,只能求助道,“爹......”你老人家快说话啊,随便说点儿啥都好。
队委会的人愤怒的看完这场跟前的闹剧,要不是碍于书记面子早上去抽这混账了。
真给他们桃花沟丢人。
半晌后,李宝国终于开口。他黯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儿子道,哀声道,“家门不幸啊。”
“爹......”李胜利此时才是真的慌了,他爹这是啥意思。
“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李宝国面无表情道,“说吧,你是怎么和吕文凯串通一气的?”
李胜利见他爹铁了心不帮他,只得不情不愿把始末说了出来,重点强调吕文凯是如何对他“威逼利诱”,他是如何坚贞不屈,为了乡亲们利益才答应同流合污的。
“你们相信我,吕文凯那些东西我没想着独吞,还有那三个月的工资,我都打算给队里的。过去那么多年是我不懂事,多亏了乡亲们包含。我这也是想着回馈回馈大家。”李胜利满脸恳切的说道。
台下的乡亲们听完无语的很,“哎呦,胜利啊,叔以前咋没发现你还有这本事呢。当初真该让你爹送你去唱戏。”
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罗家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摔倒。来乡下插队似乎也不全是坏事,还有免费的好戏看呢。
没想到偏远的小乡村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
吕文凯却顾不上这些,一心想着赶紧从李胜利那里要回家当,再把自己从招工事件里摘出来。
“你们不要听李胜利胡说八道,是他拿招工名额诱惑我,我才上当的。今日抓阄有作弊行为,所以不算数要重来。另外,李胜利也必须把我钱都还给我,不然我就去公社找领导,让领导们看看你们是如何。”吕文凯厉色道。
见他故伎重演,闫思晴忍不住皱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死到临头还在威胁别人。
只是这个法子显然不好使了。
虎头嘲笑道,“去啊,赶紧的啊。你知道公社门往哪边开吗?就你今日所作所为,有脸跟领导告状?笑死个人嘞。”
吕文凯见威胁不了众人,便继续厚颜无耻为自己辩解道,“抓阄之前李胜利已经把24张纸团中带字挑出来给了我,今天抓阄的24个纸团全是空白。这张带字的是从我袖子里掉出来的,不算。阄,必须重抓。”
“不抓,就不抓,气死你。”罗家宝嗤笑道,“凭啥你造孽,要大家陪你来玩啊,耽误多少时间,多少农活。”
“对,不要搭理他,时间不早了,咱们该继续下地干活了。”虎头也跟着附和道。
“不许走,你们谁都不许走。”吕文凯拦住众人,状似癫狂。他真的不想去矿厂上班,想想也知道条件有多艰苦,工作有多么艰辛。
闫思晴冷笑,走到他跟前道,“按你所说,此时缸里应该还有张空白纸团?”
“对,本来是24个空白纸,已经被取走23个,还剩下一个,那张才是我的。我手中带字的是李胜利的。”吕文凯一脸希冀的望着闫思晴。
呵呵,是嘛。
闫思晴穿过众人走到陶瓷缸边,手轻轻伸了进去,摸出最后一张纸条。随即,当着所有人面打开。
只见纸团中央,又是一个整整齐齐的“工”字。
“你瞧,就算不作弊,要去淮西县挖矿的也是你啊。”闫思晴把纸团递给吕文凯。
吕文凯不敢置信,把两张纸条放在一起比对,字迹不但一模一样,连大小都想等。
“李胜利,你小子害我。不,还有你们,你们全都害我。”说什么军工厂招工,为什么不说清楚军工厂是给所属矿厂招人。
吕文凯握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字条,跪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天要亡我啊。”
闫思晴厌恶的皱眉,是你自作孽不可活。上辈子吕文凯整天带头闹事,顾况不堪其扰,为了乡亲们着想,只能把军工厂的名额给了他。
结果呢,他去了后胡说八道,彻底断了其他知青的后路算了,让公社对桃花沟生产队都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只是上一世明明是军工厂对外招工,这一世变成了军工厂为名下企业招工?
闫思晴低头凝思。
“好了好了,大家快回山上干活吧。”会计赵生财看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松了口气。
大瘟神送走了,开心。
倒不是他们对知青团体不喜,只是这家伙,干的少吃得多算了,整天阴阳怪气找他们队部的茬。
乡亲们见没热闹看了,也在各自小组组长带领下,往地里走去。
等场坝上的人都走光,顾况慢慢走到陶瓷缸边,手伸了进去摸出一张纸团来。
打开,果然是空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懂吗?哈哈,闫思晴仿了吕文凯李胜利的手法,也弄了一张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