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婚宴的新郎官在外主持着大局,并未因姜如雪这一不小心摔跤而闹得大肆走离,相反得姜如墨的安排,有众人夸他颇具有家主风仪。
这一场婚宴,再怎么说也算的上是宾尽客欢。
枝头的烈阳渐渐隐没在云层里,夜幕悄然降临,
姜如雪的闺房突然有来来去去拎着水盆湿帕的婢女奔走,以及赶跑来的大夫。
毫无疑问,她受了风寒。
一时之间,整个侯府都乱了套。
三日过后,又是一日清明。
榕树上有绿叶窸窣落下,扬起一阵飘雨,淅沥的雨水过晴湿了满地。
远忠侯府姜二姑娘闺房中,姜如雪正落落大方喊来了还站在外头的明月,让她服侍着她穿衣裳和穿鞋等杂事。
奢华干净的闺房之中,姜如雪也已在妆台前梳妆完毕,墨色杏圆眼中含急意,看向明月。
“刚刚让你办的事情如何?”
明月轻微退开姜如雪一寸之距,音色清脆,“禀姑娘,奴婢已经叫了马夫侯在侯府门口。”
“好。”一下,姜如雪便站了起来身躯笔直快步往外头跑去。
三日已到,谢伯爷将要回府。
若她没有记错,前世谢伯爷怒气冲冲之下对谢衍行用了家法。
而后他以自罚跪于家祠三日换她日后会被看不起他的人奚落,让她能逃避说是他死缠烂打要她嫁于他的。
天边的云彩色相鲜艳,姜如雪续而奔跑,不由去想。
前世她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谢衍行救起名声无奈只能下嫁于谢衍行。
当时她心悦于谢衡远,对此事听了就过,如今心思不再放在谢衡远身上,自然更是会顾及谢衍行身子。
今世,她要护他这一场。
其中姜如雪裙裾扬着小弧度,远远看去,衬及了仙女玉姿。
马车快速地驶入街道,路途颠簸导致着马车不平,姜如雪忍受着欲要吐出的恶,还叫着车夫加快了速度。
终于在近一刻钟时,姜如雪到达了定远伯府中。
伯府的大门正开,姜如雪明白是谢伯爷回来了,她慌忙跑下马车,在守门侍卫满脸的茫然之下跑进府中。
由于她同谢衡远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自然也无人阻拦于此。
姜如雪的美靥看起来娇娇欲滴,却不想会跑得如此之快,裙裾下裙摆有着摆动,斜插的步摇虽有着晃动,但却是微微,如同一只漂亮的蝴蝶,跨着轻盈的步伐,跑到了伯府正厅前。
谢伯爷正坐手拿粗糙软鞭,盯着眼前跪下的男人,脸如沉墨道:“逆子,众目睽睽之下,你救了衡远未来的妻子,这让你大哥可如何是好?”
谢伯爷由于常年来在官场上习得肃气之风,蓄了胡子的眉眼吹毛求疵,正气愤瞪着“不肖子孙”。
“儿子没有错!”此时的谢衍行正跪着地,口中满是坚定。
谢伯爷一见他这个模样就来气,长鞭正要重甩,试图以此来抵消怒气。
鞭如风速,随手甩下都会置人于伤害之中。
正碰姜如雪跑来,顷刻之间,只见她用尽了全身力气跑到谢衍行的身侧,在鞭子快要重重落下之时双膝跪地极快地将男人往怀中护。
时间紧急,姜如雪扬起袖子便一横,闭目不管鞭子甩来。
好闻的茉莉花香拥了谢衍行满怀,姜如雪的袖宽而长,正甩得长鞭反弹,于是谢伯爷这一鞭就未伤得人。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女人的守护,如松般□□的身子有一刻的颤动。
他将脑袋从她怀中仰起,俯下头看,只见她纤长白皙的美背下隐隐浮起的细微吸动。
他的眸中有一瞬不自在略过,又转而眉眼坚定不悔。
他自是不在意谢伯爷以及这一大屋子都想要让他难堪之人的看法。
今日这一事,他救起姜如雪便能料到。
如今这一番,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人救起,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贞洁对不起她,而应该受的刑罚。
他们两人素不相识,却是因一场落水而绑在一起。
自古庶子娶嫡女,还是低嫁,被诋毁的不止有男方,还有说那女方不识得抬举,放着自己高贵的身份不去择那些门当户对的公子,反而去嫁那低贱身份庶子。
他若不这番表明他对她的态度,日后二人不和,岂不会有人拿出这事去说,笑她一贵家姑娘不仅自甘堕落嫁给庶子?
姜如雪与谢衡远一同长大,谢伯爷自然是识她模样,见是姜如雪上来挡鞭,恨铁不成钢。
“如雪你发这善心又是何必?”
“这逆子目中无人,理应教训!”
秀色柳叶眉弯弯,姜如雪站直身子,微抬头朝人看去。
只见谢伯爷眼中无一丝痛在心中模样,神态凶狠。
姜如雪无心他们对她的言语,只觉得替谢衍行心寒。
今日来,她不仅是为让谢衍行而来,也算是为着自己。
但是刚刚他们对谢衍行说的话太过笃定,以至于他们忘了另一件事。
姜如雪神色镇静,端详着谢伯爷。
“我和谢大公子并未有过三媒六聘,也未真正过了明路,上了官府文书,就是说如今我还未有婚配,何来日后定会是谢大公子之妻这说法?”
她的姿态端庄,言语犀利。
“至于谢二公子在众目睽睽下救了我的命,如雪自也是甘愿待嫁于府中。”
春日的阳光正好,姜如雪的娇靥白皙透亮,肤如凝脂、雪白的柔荑做行礼姿态。
盈盈小嘴道出言语,几乎在场的人听此都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也只有谢衍行轻轻瞥过姜如雪秀美鼻眼,又是一言不发。
心中嘲弄,倒不是他看不起自己。
而是他未有想到一个高贵嫡女竟甘愿配他这个低贱庶子。
他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这姑娘是着了什么道。
谢伯爷和站在另一侧的谢夫人心中仿佛上了一块石子,欲落不落,吊得人喘不过气来。
说是夫妻,自然是默契。
谢伯爷不好提女儿家的事情,朝谢夫人撇去一个眼神,谢夫人便是收起不悦嘴脸便走到姜如雪身旁。
略显老态的手将嫩滑的柔夷放在手心,反而换上笑脸盈盈,走到姜如雪面前,佯装和善。
“如雪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儿岂是那种无知小人,我既认定你是衡儿日后媳妇,断没有改变的可能。”
哪料姜如雪垂头轻轻抽出谢夫人的手,转而满是虔诚的模样往她看。
“如雪谢夫人如此看重,但如雪现意已决,非谢二公子不嫁,还望夫人成全。”
姜如雪心中冷笑,眉眼仍保持端方。
多么可笑。
她前世至死才得知,原来谢夫人同谢伯爷往日对她的好是有目的性的。
谢夫人贪的是她父亲背后的能力,是她这温婉贤淑上得了台面的模样。
至于谢伯爷,自然是觉得他两位儿子谁娶她都觉得不亏,如今对谢衍行这一顿打是觉得他挑战了父辈的尊严而已。
正当谢夫人劝诫不成,不知怎么说时,正厅沿院门的小道之处,迎来一阵未凉风。
俨然看去,原是一男人正神色不悦往正厅处走。
紫衣男人步伐匆匆,就连常日见了她就温下笑脸的谢衡远此刻也只是略过她的身旁,朝谢伯爷跪去。
紫衣锦服遮住里头爆得出青筋的手臂,谢衡远忍耐开口,“禀父亲,衡儿也不愿娶姜二姑娘!”
这句话让谢夫人乱了套。
谢夫人走到谢衡远面前,急忙想要让谢衡远改口。
谢衡远手袖被谢夫人拽拉,眼前所跪之人始终没有再言语。
两个本不该掺和进去的两人,此刻一人一言,气得谢伯爷愤愤丢下手中长鞭,怒火中烧往外走去。
一家主心骨离去,正厅里头自然散落得不成样子,谢夫人赶忙将还在跪着的谢衡远拉起,软下脾气顺着姜如雪说话。
“好孩子,衡儿只是一时糊涂,莫要将他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中。”
姜如雪未有理谢夫人这一句话,只是幽幽行了一礼,墨色双眸带着打量往谢衡远身上略过。
期盼已久的目的,他谢衡远今日竟如此轻易放弃?
但她此刻目标不在此,转身拉着谢衍行衣袍,示意让他站起。
哪料人儿不愿,她又没有其她法子,只能蹲下身子,略微凑近谢衍行耳旁,悄声悄气,“谢衍行,你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姜如雪就是是前世也甚少有过和男子这般凑近的距离,她娇嫩欲滴的面靥迅速浮上红粉,如夏日中的百合花般动人心神。
谢衡远见姜如雪同谢衍行似亲密模样,忍着怒气捏痛了还将手放在他手中谢夫人的葇夷。
亏他还在她落入水中被谢衍行就起时为了她还跑去三殿下寝宫求情,求三殿下放过她,莫要让她替那婢女行事。
三殿下不乐意,担忧他的计谋会破败,吃了闭门羹后回来便是妥协,想要说服姜如雪,让她蛰伏在谢衍行身边一段时间,等他功成之后便杀他娶她,
却未料一入正厅就听她那至死不渝、非二弟不嫁!
他这般用心待她,却被她踩在脚底,他活的恣意,从未受过这样的罪,
他不乐意,怒火中烧着,于是他冲动想要顶撞。
他想,姜如雪日后定会后悔。
届时,他定要她尝尝他今日的滋味!
谢夫人的手被捏的吃痛,叫了声使得谢衡远神思回笼急忙放开谢夫人。
他仍旧将目光死死放在姜如雪身上。
明媚春光下,谢衍行似是被蛊惑般站起身子,不由地看着姜如雪刚为他挡去鞭子的衣袖,随着姜如雪的步伐跟去。
两人无征兆的离去,让谢衡远气愤。
墨云院中,夏日河边垂柳成排。千万条柳枝随风飘扬,拂过河中清水,倒影着绿柳成画。
就在此刻,姜如雪停下了步子,转头往还在朝她走来的谢衍行望去,笑得满面春光,如夏日最美的紫薇花。
“谢衍行,我有点累,你等我喘喘。”
绿柳微风下,一瞬悸动而过,谢衍行细腰侧垂着手臂,冷淡盯着眼前的人儿。
许是她的身子有些弱,走了一大断路,白皙的额头有着点薄汗溢出,玉指轻顶着垂柳树根,腰腹微微往下,喘着气。
等她喘过气顺着,仰头往谢衍行看去。
四目相对,姜如雪余下墨发轻飘,被轻风一吹,贴着她的白嫩的脸,掠过挺翘鼻尖朦胧娇靥。
她柳眉弯弯,如清水般幽静的双眸总让人认为暗含情意,粉唇轻扬,明眸皓齿。
一下,谢衍行慌乱地挪开视线,看向缓缓流动的水面。
姜如雪没有察觉谢衍行的异样,待整个人喘过气顺后,便是再度走到谢衍行面前。
和前世凄惨着的人儿不同,而今世站在她面前的谢衍行是活生生、和她刚认识他一样,即便他的眸中仍旧带着清冷,但却是极富有着生机的。
她莫名觉得有一股引力引她,引她站在谢衍行身前。
男人身姿高大而健硕,即便穿着被伯府下人克扣的粗杂衣料,亦也难失大家风范中的遗世独立。
姜如雪不再局限于她原本想要抱他而抱,而是更想因给他力量而抱他。
在谢衍行的注视下,她忽然走上前抱住了他的身子,像前世她最后一次拥抱他那团留下的旧衣裳那般热烈而又温暖。
迎面扑来的柔软撞向谢衍行的胸膛,这一世还未对她有情的谢衍行穆然僵直了身子。
谢衍行未有应景抱住姜如雪的后腰,反而将她推开。
他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还不够他肩膀高只到胸膛的女人,眼中存着不同于别人的傲然。
“姜二姑娘,这对你不好。”
未婚嫁的女人,若是被他人看得她的失礼,会让她陷入到无尽不好的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