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睡得太久了,如今的她醒来后竟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为了不让母亲不生气,又为能快速见到谢衍行,姜如雪极度地配合着明月的侍候。
窗外的蝉儿不停的叫唤,惹得外头端茶水伺候贵人的婢女叫骂,可是姜如雪她听着却不觉的吵,倒是出奇地感觉现在的这一切莫名有着生机。
如今一切正正是岁月静好,重来一世,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前世的风波中。
她不会再对谢衡远有一丝的遐想。
既然一切都会和前世一般重来,他想,那么等会大哥的婚宴上谢衍行应当也会再次出现。
前世,谢衍行爱她至死,而她们所有的关系都是从今日落水这一事堆积起来的。
前世她对他并无情,有的也只是他在婚后待他和善的感激,以及背叛他后汹涌的愧疚。
她想,若这一世,落水的不再是她,而是谢衡远身边的婢女,她担心他会不会和前世一般爱上那落水的人?
更况那婢女是谢衡远的人,她不敢想象谢衍行要是真的爱上,日后他的后果会是什么。
所以这一次,她必须要重蹈覆辙。
抢着先机在谢衡远身边的婢女落入水前让谢衍行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今世,她不会再让谢衍行落得一个惨败下场,即便日后等谢衍行有前世记忆后会怨她,她也不想再放他一人独自面对难局了。
姑娘总是爱美,就连她也不例外。
姜如雪将视线放在着明蓝色霓裳衣裙上,眸中带着可惜。
等会这身漂亮的衣裳恐怕是要换掉了,这衣裳可是母亲为了让她能在大哥婚宴上穿找了许多绣娘日织夜绣赶出来的。
想到母亲,姜如雪又不由地笑出声。
明月看着姜如雪娇笑出声,跟着也是笑开了颜。
“姑娘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姑娘貌美京城人都知,等会参加大公子的喜宴时定能吸引许多公子哥前来相看,”
“到时候再挑个如意郎君,那我们侯府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说着,明月的脸上浮起粉,似是对婚姻无限的憧憬。
到底是经历过一世的婚姻,姜如雪没有再将目光放在此处,随意点了点头。
姜如雪端凝着铜镜中的自己,十六云英未嫁,乌黑秀丽的长发被挽成未婚姑娘的发饰,发上插着的步摇陆离斑驳。
很快,待明月为她梳妆完毕,姜如雪算着时辰来到了大哥的婚宴,也是她前世的落水之处。
姜如雪缓缓踏上精致而带着红漆喜色的木桥上,去看从前光景。
从其她姑娘公子的角度瞧去,
只见姑娘的高挑身姿身着一身明蓝的霓裳衣裙在骄阳下透着亮光,
鲜嫩欲滴的巴掌小脸中藏着娇艳美感,夏日燥风轻轻吹,复见姑娘额间碎发迎风慢吹,如蝶轻舞,好看得极。
来的人到底是家世好的姑娘公子,自幼习得礼仪。
即使眼前人靓丽得让人想要再看几眼,亦也不再去望,各自转头忙活着与自己一来的姑娘公子哥继续谈论着话题。
而婚宴内场处高朋满座,各府当家之人由着原先请帖上写的位置分桌而坐。
她满足地看着现如今装扮着大红喜袍的,男人此刻正笑容满面,一杯又一杯敬着来宾的酒。
姜如雪丹红的红唇微微扬起,注视着眼前勃勃生机,视线越过越远,直至见远处有一人似与世隔绝般独站于池塘侧处的男人这才停下观看。
男人此时身着衣裳虽是能看出是旧料制作而成,但却因着他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就显得他那旧布似的衣裳如新一样,让人瞧起来高贵而又清冷。
他剑眉星目,仪表不凡,遗世独立般站立在水壁的一侧。
旁无一人与他结伴,他低垂着眼睑,似是在看湖下那成群的桃花倒影在水中的声音。
若是不仔细看去,所有人便都会理所当然认为他只是在欣赏池中的美景。
可只有前世生活在他身边有几年的姜如雪才能看出,男人那毫无波澜的眸中藏着莫名的情绪。
似忧郁,又似忧愁。
无边的思绪忽然涌起,就着谢衍行如今这番姿态。
她极快地忆起前世在她嫁入伯府后,谢衡远表妹借住时对她的刁难。
即便她当场有仇就报,但谢衍行知道了却还不惜自身实力被外人所觉,在那清凌的月光下手握长剑,利落挥下那表妹后肩处一大把墨发亦也要为她出气。
姜如雪想着后来她知道后去问谢衍行的模样,
男人神态清冷其中却有着杀机,满眼都是对她的在意。
他只说:“所以一切欺负囡囡的人,无论是谁,她们都要受到惩罚。”
想到这儿,姜如雪不由地红了眼眶。
微风默默吹过,扬起谢衍行衣裳一角。
他高束起的马尾迎风扬过,摇出一丝不大的弧度。
他就这样站在水壁侧处,他的身姿高挑却不似文弱书生般,身上独有着一丝自成的巍峨之气。
如今这一世她不再把谢衡远放在心上,瞧着眼前男人孤高清傲的姿态竟是不觉呆了,未见另一侧红木廊桥下谢衡远紫红的锦衣。
谢衡远向身旁婢女打眼色,他的眼中透出一闪而过的杀机。
他的二弟,花楼女人生下的庶子,竟是能让倾心于他的青梅看得瞠目结舌。
到底是妖艳女人生出的孩子,容貌总是引人的要紧。
不过没有太大关系,昨夜他买通了侯府中的一个小厮对这座桥的扶手做了手脚,只要等他身边的婢女依他说那般摔落于水中,二弟将她救起,那么这一整个计划就将完成。
男人大庭广众下救起姑娘,如无意外都需得嫁于救她的人。
只要他将人带回去养着,做一个妾室,待到日后天长地久,生了情感,那婢女便可为他所用。
届时,他定会报如雪被他蛊惑之仇!
红木廊桥上,姜如雪虽未注意到桥廊下的男人,却第六感极准地注意到快要在她身边擦肩而过的婢女,
若她没记错,这便是前世在她面前欲要落水却不小心崴了脚将她推倒在水中的婢女。
记起后,姜如雪极速收起了注视着谢衍行的目光,转而将视线放在过路的婢女身上。
普通而又穿着统一的绣花鞋适时映入眼帘,姜如雪看着婢女端着果盆上的瓜果似开始摇摇欲坠,
她知道这是婢女故意要掉落池水的前兆,她眼疾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伸出手将人往前推去。
被人不小心推下水和自愿落水这事儿在姜如雪这儿是有区别的。
至少自愿落下水与那不知何时被推下水的那种无措感来比,她怎么也不会选择后者。
婢女如愿倒在了桥上,瓜果落了一地,而此刻的姜如雪在众人的眼中却似不小心扶上了那年久失修的桥上扶手,狼狈地往桥下跌落而去。
池下的水随着姜如雪摔落而扬起水花,霎时将人们的注意引到这儿。
自家姑娘掉落于水,在这处伺候的下人自然着急。
四处开始有小厮婢女急忙赶来正准备跳水救人,
也有的高贵公子眼中欲迸发着怒火,站在桥下握紧双拳,恼怒自己不会水隔岸观火。
跑来救人的下人们到底赶不过此刻正站在岸边看了姜如雪整场动作的男子。
他的剑眉挑起,自健硕的双臂脱下外衣,他修长的身子在水壁旁站着无一丝犹豫地往池中跳游而去,
顿时让所有赶过来救姜如雪的人屏息凝神站在原地。
姜如雪落的方位是在池的中央,入水的窒息感让她觉得不适。
即便谢衍行游得飞快到池的中央也需要一段时间,等到谢衍行游到中央时,她早就被淹没在了池中。
众人看着无了挣扎的人儿不由心惊,其中有一主人家声音粗犷地往身旁的下人喊,“还不快点给姑娘准备干净衣裳!”
说罢,他就直往池中跳去。
池中有荷花盛开于池上,如万花丛中的康乃馨般得当宜人。
入水救人的人与谢衍行同时潜入了池底,
而一直站在男人身旁的姜夫人在姜侯爷的跳水下才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地呐喊着站在一侧会游泳的小厮跳入池中捞人,
顷刻之间,一道又一道的人型往池中跳去。
到底是无可奈何,跳入池中的小厮无方位慌乱寻找,年老的姜侯爷眼中不太清明看不清水下的场景,在姜夫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
最终,谢衍行还是在池下三寸之地寻到了姜如雪。
此时她墨黑的双眸正瞪得大大往他看去,止住挣扎憋着口中的气,嘴鼓得圆圆,不挣扎也不乱动。
倒是一个聪明人。
谢衍行快步往姜如雪身边游去,她似是知道谢衍行是救她而来,终于憋不住气安心闭上眼。
湖水涌动之中,姜如雪在他眼前虚弱闭上眼眸的模样,不知为何,突让他紧了一番。
身子的反应不如心快,顷刻之间男人冰凉薄唇快速她粉唇贴去。
男人目若朗星,看她意识快无,成功将渡过的气传到姜如雪的胸腔,让她清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还在给她渡气的男人,姜如雪震惊地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注视的眼前如的男人。
姑娘公子近身贴靠,实在无礼。
她下意识想推开谢衍行,却不料池中的水呛得她复又难受,未有来得及再挣扎,气喘又开始不顺。
男人见此,再次强硬在她口中渡过气传入她唇中,荡起姑娘胸前震动。
谢衍行见姜如雪无措地停下挣扎,便带她往池上游去。
毫无规则的波澜水声在池中响起,姜如雪抵挡不住他往上游的速度不自觉将玉臂伸开往他脖颈后侧紧抓着圈去。
在游出湖面时,谢衍行担太扰姜如雪的名声放开了还在给她渡气的粉唇,加快游的速度。
姜如雪的鼻子接触到空气,
霎时间,清澈的池中有一道水波溅起,只见一个浑身湿透姑娘正贴抚在男人健硕的身姿上圈着男人的脖颈拼命地咳嗽着。
待到男人将人安全抱游到岸边之时,已有不少的婢女围在两人身前挡住姜如雪浑身湿透的身子,
同样,因着她的名声,谢衍行在所有人都未看清前,将刚刚跳入池中脱下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这才将人抱起。
久违而冷冽的沉香气味扑鼻传来,姜如雪在他的怀中心安晕去,
烈日的骄阳下,姑娘苍白了容颜。
姜夫人心急着女儿从远处奔来,就是让此刻正抱着她女儿的男人将人抱起随她往闺房跑去。
谢衍行高大的身姿站起,一步一步沉稳将人抱起。
即便他身上的衣袍仍旧滴着水往地下落,亦也不会让人觉得狼狈,反而愈让人觉得他孤傲难以靠近。
而岸上观火的人似是嫉妒谢衍行能抱的姜如雪的身子,转了嘴脸开始无畏地调侃着谢衍行最让人不堪的身世,又是叹息。
果然,样貌长得漂亮的人,无论如何,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
只是他们却也不屑,他不过是位样貌身型姣好的花楼女人与谢伯爷生出的庶子,只要身上无太大功绩,永远也并比不上他们的身份。
那张俊美的脸蛋勾引贵家姑娘是够够,可要是想靠着那张脸登上高位,倒是会让他们笑他痴心妄想。
等到两人的身影离去,堆集在池边的人才散去,池下找人众小厮们这才发觉人被救起,往池边两侧游去。
而姜侯爷自从岸边起,也快速的往姜如雪的闺房中奔去。
外厅中的人有一瞬的提心吊胆,听说人被救起,后又恢复了刚刚的热闹。
内室里自姜侯爷跨足时便有身穿着大红喜袍的姜如墨带着大夫往内室中赶去。
顺白的丝帕放在白皙的手腕上头,粗糙的老手自探过姜如雪的脉搏,叮嘱了几声。
“姑娘无大碍,静等休息片刻就能醒来。不过姑娘身子弱,怕后面会因此感得风寒。”
身边的人听着姜如雪算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皆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这事完毕,姜夫人才想起还在屏风外等待的男人,
她捏起拔步床上一角的锦被往姜如雪身上盖严就是往屏风外走去。
妇人雍容华贵,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美艳的面容上留下太多痕迹,看起来依旧端庄大气。
“谢谢你,好孩子!”她的声音雍容华贵。
“夫人不必谢,姑娘落水陷危险之中,见者本应尽全力相救。”
说到这儿,谢衍行双手抱拳,向姜夫人行了一礼。
姜夫人细心地打量着男子,见眼前男人即便浑身湿透,也依然保持着姿礼得体的模样,想着女儿旧日喜爱的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叫婢女将人带去厢房,换身衣裳。
谢衍行不由地往屏风处看去,隐隐约约还见躺在拔步床上未醒的身影,转身随婢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