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月也有些生气,冷着一张莹白的脸:“是的。”
“哐当!”一声脆响,荀琛竟直接把手链从她们面前狠狠摔倒地上,手链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阵脆响,应声四分五裂,崩的老远都是。
“啊!”宋曦惊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发懵。
周围的人纷纷朝这边侧目,议论纷纷。
许听月紧抿着唇,看着地上碎成碎片的手链,又抬眼冷冷看着荀琛。
常年练习体育的男生壮实的像一头狮子,他气到极点气喘吁吁,是一头处在癫狂边缘的疯狮子。
荀琛脸上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许听月:“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既然你不要,那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处了。没有用的东西就应该砸了它!”
他说完,又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宋曦,自己转身大步走开了。
宋曦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攥着许听月的胳膊:“走走,咱们快走月月,荀琛太吓人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许听月看着地上的狼藉,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也许江望之说的对,荀琛绝非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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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短袖过新年是许听月家里的传统。
小年之前许听月一家和姨妈姨夫就到了三亚,表姐何攸宁却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九才匆忙赶到。
“实在是太忙了,”何攸宁躺在沙滩椅上,一脸的生无可恋,“虽然初七上班,可是我初五就得回去值班,真是简直要把人累死。”
许听月分给她一个新鲜的椰子:“姐姐你是累并快乐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可是过了独木桥的那个佼佼者。”
何攸宁笑起来:“可千万别把这份职业看的有有多特殊,不过就是个普通工作罢了。”
她又幽幽叹口气:“本以为考上工作就万事大吉,没想到工作之后等着我的,竟然会是无穷无尽的相亲大会。”
沙滩椅很宽敞,许听月抱着椰子过来跟何攸宁挤在一张椅子上,挨在一起吹海风。
“姐姐有遇到合适的对象吗?”她轻轻问。
何攸宁拉下顶在额头上的墨镜,挡住对面阳光热烈的光线:“没有。”
“我相信姐姐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盖世英雄,”她眯起眼睛幻想,“威风凛凛的那种,危急关头可以一下子保护住你。”
何攸宁侧头看着她:“你学习学傻了,还是小说看多了?”
“你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小女生呀,总是把男人幻想的太美好,”何攸宁摇摇头,煞有介事,“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男人,遍地都是。而好男人,可遇不可求。”
“姐姐,你现在的神态语气简直跟大姨一模一样,”许听月被逗得眼睛弯成一道新月,“我已经可以预想到你五十岁的样子了。”
两个人挤在一起笑成一团。
笑过一阵,何攸宁问她:“上次刮坏车的事儿,解决了?”
许听月脑海中浮现出江望之范本一样的侧脸。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低头喝椰汁。
何攸宁仰在椅背上:“行,解决了就好。以后出门上大学,万事更要当心。若是在外头遇上了不好解决的事儿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听月和姐姐挤在一张沙滩椅上,前面是明媚的阳光和洁白的沙滩,不远处晶莹的海浪正在翻涌。
她心里觉得幸福和愉快,从兜里摸出手机示意何攸宁:“姐姐,我们好久没拍照了,一起拍几张照片吧。”
姐妹俩抱着椰子亲昵的靠在一起拍了张自拍。许听月又调转摄像头,朝着面前的大海沙滩拍了一张。
她打开朋友圈,将这两张照片传上去。配文:「小许新年快乐」
锁上屏幕,许听月刚跟表姐又闲聊几句,就听见腿上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脆响,弹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Vito:「小许新年快乐」
是江望之。
许听月唇角翘起来,飞快的给他回过去:「老江新年也快乐」
江望之应该是正在看手机,几乎是立刻就回了个大笑的表情:「目无尊长」
他又说:「正好在看朋友圈,一刷新就看到了你的动态。三亚怎么样?玩得高兴也别忘了练口语」
许听月回道:「谢谢恩师提醒,每天练习,不敢懈怠」
江望之看起来心情不错:「‘恩师’不敢当,你们学有所成我就心安了」
许听月问他:「在家里?」
「不,」江望之否认:「跟朋友在外面」
朋友。
许听月眼前浮现了那个英文名字:Vivian
不知怎地,她心里有些发酸。
她把手机反扣放在腿上,远处海浪的波涛正汹涌的朝岸上席卷,激荡起层层银白的碎末又消散在下一次的冲击里。
何攸宁侧头看过来:“怎么了?刚刚还挺高兴。”
许听月咬着椰子里的吸管,也侧头看着何攸宁。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似小鹿一样,乌黑又朦胧。
“姐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何攸宁一下子心里头警铃大作,下意识的直起身子,拧着眉端详许听月。
“许听月,”她声音严肃,“你是不是早恋了?”
早恋?又是早恋。
许听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她最近这几个月听见“早恋”这个词的频率比她过去十七年加起来都要多。
许听月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姐姐,绝对没有。”
何攸宁看着这个自幼乖巧又不爱言谈的妹妹,虽然心里知道她不会说假话,但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真没有?”
许听月语气笃定又真诚:“真的没有。我只是好奇。”
何攸宁这才放了心,慢吞吞的躺回到躺椅上。
“喜欢一个人嘛……”她想了想,“应该就是你不见他的时候总想起他,见到他的时候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等跟他告别之后又后悔自己刚刚好像一个傻子。”
许听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你说的好直白。”
何攸宁“啧”了一声:“真理都是大白话。反正你记着,能给你带来奔赴未来的勇气和信心,并且能让你越来越好的才是好的感情。反之那些总是让你消耗自己,怀疑自己的感情都是狗屁!”
许听月乐的不行,唇角的梨涡深深的:“真有哲理。姐姐,你这是谈了几次才得出的真理?”
何攸宁一下子被戳到痛处 —— 她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
许听月这是专门挤兑她呢。
何攸宁猛的坐直身子,将墨镜一把摘下来,咬牙切齿:“许、听、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许听月乐的不行,笑得直拍手。
何攸宁从沙滩椅上离开:“不跟你玩了,人小鬼大的家伙。”
许听月看着何攸宁气鼓鼓的背影越走越远,咬着吸管正乐,腿上的手机连着又“叮咚”几声。
她拿起来,屏幕亮起,界面还是刚才跟江望之的对话框。
他拍了车子的后视镜,下面只跟了简单的四个字:「漆补好了」
漆黑的车漆光亮崭新,隐隐映出倒影。
许听月放大照片,从后视镜上看见了江望之戴着手表的手腕和修长又骨节匀称的手。
照片的一角露出一抹红色的丝绒裙摆,摆荡出好看的弧度,显然是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正站在江望之的身侧。
‘跟朋友在外面’,果然,原来如此。
许听月心里翻搅的难受,好似眼前不远处的海浪直接拍打到了她的心里头。
又胀又酸,让她无所适从。
她并不想回,也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许听月退出了跟江望之的聊天界面,却发现另有一条荀琛发来的新消息。
她点开那个红色的提示点,却一下子被荀琛发过来的长篇大论给吓了一跳。
许听月粗粗看过去,长长的一段话全是荀琛情真意切的道歉。字字真诚,句句诚恳,跟那天发疯一样砸碎手链的好像完全是两个人。
许听月心里莫名觉得不寒而栗。
她并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甚至连跟人交往的经验也少得可怜。她说不出荀琛到底哪里有问题,可心里就是觉得诡异和害怕。
许听月的心“砰砰”跳起来,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删掉了荀琛的消息。这样还不够,她干脆直接关了手机,直到手机完全黑屏再没有什么反应,许听月才算松了口气。
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 不过是一条微信消息而已,搞得好像荀琛马上就能顺着网线从她的手机里爬出来,再把她的东西一一都砸坏一样可怕。
难道是因为自己很少与别人交往,特别是男生?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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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之又一次从桌上摸起手机,点亮看了一眼又放回原处。
罗雨薇把手里的大小王扔在桌上,扬手欢呼一声:“赢啦!”
唐凌无奈摊开自己手里厚厚的牌:“没法儿打了,全是3456。Vivian,你今天每一把手气都很好,新年要走运了。”
罗雨薇甜甜一笑:“Thanks,谢你吉言。”
唐凌又侧目看江望之:“你怎么了,这半天光我给你数着就看了七八回手机了。有事?”
江望之撂开手里的牌,显得有些兴致缺缺:“没事。”
刚刚还回的及时,这一会儿却石沉大海了。江望之盯着桌上沉默的手机,心里头觉得许听月是挺没有良心的,看来已经在三亚玩的乐不思蜀了,连微信都没空回。
江望之又恍然觉得自己这副样子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他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 身为许听月的英语老师,他在担心许听月会因为放假而荒废了学习。
茶馆里头新年味道浓厚,连服务生都穿着红色的唐装,看见他们暂时停了手,拎着水壶过来续水。
热水灌进茶壶,上好的铁观音在水中上下翻卷。
略微等了一会儿,壶里的茶水颜色变深。唐凌拿起茶壶要给罗雨薇倒茶,她却抢先一步拿开了自己的杯子。
“Sorry,”她伸手拿起桌上另一个装着白开水的水壶,“特殊时期,不能喝绿茶。”
唐凌挑挑眉毛,跟江望之对视一眼,有些腼腆的朝罗雨薇笑笑:“涨知识了,我们俩单身汉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唐凌或许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又扭头问江望之:“仁恒的风投书你看了吗?”
江望之点点头:“看了,我觉得没问题。你呢?”
“我也没问题。既然这样,”唐凌的脸转向罗雨薇,几乎是同时笑容堆了满面,“既然这样,那等初六我就跟你一起回B市,约一下你们立项部的几位同事先熟悉一下,再正式约时间让Vito去B市面谈。”
罗雨薇问江望之:“你真的不考虑过了年跟我们一起走吗?往后事情会很多,光凭唐凌一个人,估计很难应付。”
江望之面容沉静:“我会在线上配合,分担一切可以分担的工作。另外,周一到周五我可以随时去B市,只是周末不行。等清明节之后这边事情结束,我马上就去。”
唐凌伸手拍了拍江望之的肩膀:“高三老师这活儿不好干,是前途攸关的良心活。你安心忙你的,我支持你。”
江望之面容缓和许多,唇角有隐隐的笑意:“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