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明明约定的十点见面,顾言臣早早就在温迎公寓楼下守着了。
顾言臣倚靠在车门旁,抬头凝视温迎所住的楼层,忍不住暗自嘲笑自己,都活了多少年了,最近还跟个毛头小子一般,一颗心老是躁动不安。
温迎背着白色背包,刷卡走出单元门,映入眼帘的是一辆极为显眼的黑色迈巴赫,旁边站着身姿高挑的男人。
她赶忙小步跑到顾言臣面前,歉意抬眸:“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我也才刚到一会儿。”顾言臣轻笑一声,眉目温润,优雅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贴心伸手挡住车顶防止撞头,“吃早饭了吗?”
温迎弯腰坐上副驾,裙摆在半空中飘扬,划出曼妙弧线:“当然吃了。”
顾言臣点点头,不再多言,从另一边绕过去坐上车,为温迎当起司机。
顾言臣的别墅位于城东,正是富人云集的地方。
随着汽车行驶,温迎偏头看着窗外风景,莫名感到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果然,车子驶进别墅区后,温迎打量四周,暗自诧异,没想到顾言臣竟和温家住在同一片别墅群,仔细算起来,他们可以称得上是邻居。
不过别墅区往往追求隐私性,每栋别墅都相距甚远,之间有葱郁树木掩映。
这或许是她从未与顾言臣碰过面的原因。
顾言臣一路畅通无阻,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两人坐着电梯直达一层。
温迎换上拖鞋,放眼望去,偌大的别墅,处处装潢精致,却空空荡荡,缺乏人气,唯有茶几花瓶里盛放的迎春花,为屋子点缀一抹生机与亮色。
似是察觉到她眸中的疑惑,顾言臣引她坐到沙发上,温声解释道:“我平常都是一个人住,只有钟点工会每天上门打扫卫生,顺便帮我喂猫,屋子显得有些冷清,你别介意。”
温迎了然,他作为明星,经常辗转各地,自然也不止这一处住所。
“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饼干,你先尝尝,烤箱里还有一个小蛋糕。”顾言臣从厨房端出两碟造型精致的曲奇饼,放在温迎面前,眉眼间隐隐跃动着几分期待。
温迎有些讶然,想象到顾言臣挽着袖子,在厨房认真做甜品的模样,漫出一丝可爱的反差感。
她伸手拿起曲奇饼,咬下一口,酥脆香甜,忍不住眼眸发亮,赞扬道:“真的很好吃,谢谢你。”
顾言臣得到了期盼中的夸赞,努力控制得意表情,一时飘飘然,却感到尾椎骨骤然发烫。
坏了,圆尾巴要冒出来了!
顾言臣面对着温迎不敢转身,暗中平复激荡心情,运作妖力将不安分的尾巴镇压下去,这才松了口气,假装淡定开口:“你喜欢就好。”
“我早上走的时候,猫咪们还在宠物房里睡懒觉,我上去看看它们醒了没。”
说罢,顾言臣迅速转身上楼,他腿长步子大,没等温迎说些什么,就只剩个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
温迎默默将一整个曲奇饼塞进嘴里,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怎么蹿的比兔子还快?
过了一会儿,顾言臣终于平息内心紧张,抱着白猫欢欢,缓步走下来。
欢欢一看见温迎,湛蓝色眸子顿时亮晶晶,无情挣脱他的怀抱,兴奋扑向坐在沙发上的她。
骤然被一颗白色炮弹袭击,温迎闷哼一声,抬手抱住它,笑意吟吟地挠下巴:“欢欢看到姐姐怎么这么激动,你是不是喜欢姐姐?”
欢欢舒服地闭上眼睛,娇俏地喵呜一声,爽快承认:“我最喜欢姐姐啦!”
“没想到小调皮这么顽劣,撞疼你了吗?”顾言臣走近她,歉意垂眸,俯身揉欢欢的小脑袋,轻声斥责,“欢欢,给姐姐道歉,你最近吃胖很多,该控制你的罐罐数量了。”
欢欢扭头,不屑瞪他一眼,大声喵嗷:“我明明这么苗条,哪有那么大的冲击力,你们都在诬陷我!”
“就是,我们欢欢最苗条了,撞不疼我,你别凶它了。”温迎看着几天没见,吃成猪咪的欢欢,一脸宠溺。
“欢欢想姐姐,猫好,顾言臣嫌猫胖,人坏!”有温迎给它撑腰,欢欢气焰更加嚣张,站在她的膝头,弓起背与顾言臣对峙,嘴里叽哩哇啦地叫骂。
顾言臣一脸莫名其妙,问温迎:“它在说什么?你帮我翻译一下。”
温迎替欢欢顺毛,试图安抚它,抬头讪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话,为了社会和谐,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好啊,你个臭小子,现在长威风了,敢当面骂我是吧,今天不给你吃罐头了。”顾言臣忍不住染上幼稚,假装板着脸威胁。
“好啦,别跟欢欢计较,我待会儿教育它,”温迎安抚完小的,又赶忙安抚大的,转移话题问道,“楼上猫咪们醒了吗?”
“没呢,还在睡,只有欢欢醒得早,我就先带它下来了。”顾言臣收敛幼稚斗嘴,轻咳一声恢复正色,端来两杯茶坐在温迎身边。
“蛋糕快做好了,等下吃一点再上去吧。”
“好。”温迎今日无事,倒是不急于一时,自然答应下来。
两人吃着曲奇饼,悠闲品茶聊天。
落地窗外阳光正好,迎春花枝随风摇曳,映照在茶几上的芳影也在晃动,岁月静好,无限安逸。
欢欢在他们之间绕来绕去,累了就趴在两人中间,前腿搭在温迎大腿上,后腿蹬着顾言臣,趁着伸懒腰的劲头,狠狠踢他几脚,便唰地蹿到温迎怀抱里躺下。
顾言臣骤然被踹,说到一半的话顿住,低头看看西装裤上划出的口子,再偏头与欢欢四目相对,它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瑟缩着搂紧温迎的臂弯,将头狠狠埋进去,假装看不到他。
“它又欺负我!”顾言臣赶忙伸手捂住裤子裂口,义正词严,指着小坏猫向温迎告状。
温迎也注意到欢欢刚才的小动作,将它从自己的臂弯里挖出来,不许它再当缩头乌龟:“欢宝,去你爹那里道歉。”
欢欢失去最后的避风港,听懂了温迎的话,垂头丧气走向顾言臣,掩饰性拍拍他被划破的裤子,低声喵呜:“对不起,我以后不打你了。”
“欢欢说了,它以后不会再打你了,给你道歉,”温迎认真复述来自小猫咪的歉意,眉眼弯弯,替欢欢讨好地笑,“你原谅它好不好?”
顾言臣愣愣看着温迎,她的一双杏眸亮晶晶地看着他,比一旁的迎春花开得更盛,让他瞬间招架不住。
他心脏某处缓缓塌陷,刚刚那些对话,仔细回味起来,像极了新婚小夫妻教育顽皮小孩的奇妙场景,不过猫猫更加可爱一万倍!
虽然似乎隐隐间有些不太对劲,但此刻他已被迷晕了心智,根本无暇顾及。
“那……我勉为其难地原谅它好了,”顾言臣捂着被抓烂的裤子,以别扭姿势狼狈站起身,“抱歉,我失陪一下,上楼换条裤子。”
“……好。”温迎忍俊不禁。
她乖乖坐在沙发上,注视着顾言臣第二次上楼,只是这次因为裤子限制,无法健步如飞。
顾言臣换好裤子,急匆匆走出卧室,才想起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他们两个不知不觉间差了辈分。
仔细一算,温迎是欢欢的姐姐,而他却成了欢欢的爹?
可恶,明明他只比温迎大三岁!
顾言臣若有所思,走下楼就听见烤箱发出叮咚提示音,小蛋糕胚终于做好了,他索性改道钻进厨房,继续完成奶油裱花工序。
温迎好奇,抱着欢欢凑到厨房门口围观,只见顾言臣围着一条浅灰色围裙,衬得腰身劲瘦,肩宽腿长。
他面容整肃,手下动作一丝不苟,一块造型别致的奶油蛋糕逐渐成型,顾言臣松了口气,将洗干净的水果轻轻摆放在蛋糕顶部,周围再小心翼翼插上一圈白巧克力,大功告成。
温迎愣怔站在原地,思绪不断翻涌。
她想起小时候,公司规模不大,父母工作也没有现在繁忙,爸爸经常在家里研究如何做小点心哄妈妈开心,餐桌上,饭后甜点是必备的食物。
后来工作越来越忙,爸爸不再围着围裙做蛋糕,弄得满脸面粉还要冲妈妈傻笑,饭后甜点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温迎黯然垂眸,陷入神伤,欢欢却在此刻不安分地扭动身子,伸着脖子眼冒馋意:“姐姐,我闻到了香香甜甜的味道,是什么好吃的呀?我也想吃!”
“小馋猫,可惜你不能吃奶油。”温迎努力从低落的情绪中挣扎出来,无情地拒绝欢欢的请求。
欢欢缩着耳朵,不甘心地扒拉温迎的袖子,哀戚叫唤:“就一口,就吃一口好不好?姐姐求求你啦!”
可惜不管它怎么撒娇,都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温迎知道奶油对猫咪身体不好,认真坚守底线不退让,欢欢只好愤愤然从温迎的臂弯里跳下去,高傲地翘着尾巴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小猫咪有什么错呢?它只想吃香香甜甜的奶油蛋糕而已!
顾言臣循声望去,与温迎四目相对,敏锐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停下手上动作,神色疑惑:“怎么了?突然不开心?”
“……没什么。”温迎此刻的表情生动演示什么叫做“强颜欢笑”。
顾言臣抿唇,想要追问又怕触碰到她的伤心事,不敢随便开口。
难道曾经有人亲手给她做过蛋糕,因而此刻触景生情?
一念及此,顾言臣的心头涌上一股压抑不住的醋意,眉头微微压低,向来进退有度的人骤然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