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动荡,终究还是影响了地方,甚至是寂寂无名的齐南府。
“三皇子要来?何时来,又是为了何事?”
曹正被上司派人快马加鞭递了消息,甚至打断了原本在处理的巡查事务。传信的官差十万火急地把他喊回了衙门。
等到知府曹正风尘仆仆地回到府衙,等在这的于青峥已经等他许久了,已然坐立不安,正在屋内来回踱步。
“曹大人,您可来了!鲁巡抚大人,特派属下提前告知望曹大人有所准备。”
“此次朝中震荡,三皇子此时出巡,怕是上头那位的意思。”
于青峥是巡抚鲁秋冬的亲信,因身手不错,负责鲁秋冬的安全常伴左右。这次会把他派出,也是形势所迫了。
“鲁大人可有言明,三皇子为何前来齐南府。”
曹正心中盘算许久,也没猜出三皇子要来齐南府的缘由,满脸愁容思索对策。
齐南府在大厉朝五十七府中,经济文化排名都属于中下游。文风不盛,近十年来出的最有名的也就是林维正了,在翰林院任正五品学士。
“京中未曾告知。”
于青峥此话算是绝了曹正的念想,他只能自行应对了。
“替下官谢过巡抚大人,他日必登门致谢。”
与曹正递了消息后,于青峥便离开了府衙,曹正带着几个心腹在书房议事。
“大人,此事不告知通判与同知?”
其中一位心腹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其他人的疑问,虽几位大人不和已久,但此事重大。
自上次府试程习墨的事情后,曹正与他们两位,连表面上的关系都不维护了。
成通判仗着朝廷里有人,且上次事件后曹正失了不少民心,明里暗里都和曹正对着干。这次朝廷动荡后,成通判才收敛了许多,夹着尾巴生活,应是朝中关系倒塌了。
“不必。”
曹正发话了,下属自然不敢反驳什么。只是心里嘀咕,大人的脾性也太直了,这在官场上确实不算好事。
因为大人刚正不阿的作风,以及不愿妥协的倔强,在官场上走了许多弯路,但大人依旧不愿改变。
“无需多言,正事要紧。”
曹正抬眼瞪了一眼几人,明显曹正不愿再提及那两人,于是几人就开始商议三皇子的事情。
随后书房内的讨论声持续了三个时辰,天光破晓了,曹正才让属下各自回去休息,然后按照计划行事。
只是曹正等了多日,迟迟没有等到三皇子,因为三皇子已经到了庆平县,此刻正与仲兴平在一处喝茶。
今日三皇子禹祁煜着了一身黑色常服,未佩戴任何皇家标志性物品,走在庆平街上也没有人能直接认出来。
“老师,这几年...您过的还好吗?您总不许旁人来看您。”
三皇子今年不过十七,还是一副少年的样貌,套在一身稳重成熟的衣裳里,也难免有些违和。
此刻三皇子禹祁煜望向仲兴平的眼里,竟有些委屈和埋怨。仲兴平离开京城已有十年,那时候三皇子也不过才七岁。
“三皇子,你我并无师生情谊,仲某也担不起您一声老师。”
仲兴平语气平淡,无半分熟络的模样,甚至还有些疏远。
“老师,您又何必说气话,这次父皇就是让我来请您回去的。”
“此次灾祸,父皇已悔不当初,若是...若是没发生当年的事情,老师您怎会困于此处。”
禹祁煜留意着仲兴平的神情,一边说着,心里却是暗骂他不知好歹,给了台阶还不下来。
“三皇子,你可知草民当年未收你为徒的缘由,你所有的心思都在脸上。若不是你的两位兄长急于一时,你连登台的机会都没有。”
仲兴平玩味地放下茶杯,语气中满是嘲讽,丝毫没有要给三皇子留面子的意思,他不觉得禹祁煜有登上皇位的才能。
自古以来,能成就帝王大业的人,哪个不是心思沉重,杀伐果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些特质三皇子连点边都没沾到,用两个字形容他就是鲁莽。
“你!行,既然话都到这了,就说回不回去吧。也省得我弯弯绕绕的。”
都已经被撕开了伪装,禹祁煜也放开了,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样子。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轻佻了几分,装模做样的可是累死他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大厉朝已不需要一个老古董。”
这话的意思就是拒绝了,禹祁煜气的都要跳脚了,他父皇下了死命令,不把人请回去,就要把他的私库收回去,
“老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趁我还好好与你商量,你就该顺势答应下来!”
禹祁煜起身指着仲兴平怒吼,一只脚踏在了茶几上,力道之大,震落了几个茶杯。
“哦,仲某不过一介白身,自然是无法与三皇子为敌,那便由三皇子发落。”
只见仲兴平背靠在椅子上,手指把玩着白瓷茶杯,眸光高深莫测,微微挑眉拖腔带调道。
三皇子看着此刻的仲兴平,觉得他和十年前搅动朝堂的权臣重合了,他本应是锋芒毕露的,意气风发的。三皇子当年执意想拜师,也是钦佩仲兴平的才学与能力,或者说是无法忽视的气场。
“你...要如何才肯回去,条件由你提就是。”
来之前父皇就同他说过。只要仲兴平愿意回去,官职财富,都可以应下。前提是必须把他带回去。
禹祁煜来之前不懂父皇为何非要他,一个远离朝堂十年的,现下倒是有些明白父皇的用意了。就算明珠蒙尘,但他本质上还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京城,老夫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这朝堂老夫就不进了。”
仲兴平放下了手上的茶杯,回里屋拿了一封信件,交给了三皇子。早在京城出事的消息传过来的那刻,仲兴平就料到会有今日这么一出,不过他本以为来的会是五皇子。
禹祁煜看着手上的信,整个人呆愣愣的,这是把他打发了?这真的能应付父皇,他可不像变成穷鬼啊!
“圣上看见信,自然不会为难你。老夫便不留你了,三皇子请便吧。”
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禹祁煜拿着信出了门,他的护卫都在门外守着。见只有三皇子一人出来,内侍刘永便快步上前要询问。
禹祁煜给了他一个眼神,刘永闭嘴了,这位主子脾气可不大好,他没必要这个时候上去触霉头。禹祁煜回望了一眼,随后带着人下了山,一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且不论仲兴平和三皇子的故人会面会给京城带来多大的影响,曹正已是着急上火了,好几日都寝食不安,他实在没想清楚三皇子的来意。
这些家国大事,目前宋月娇还不配担心,她正在盘算钱,她现在可有好多钱!
那日苏清把宅子和里面的钱财都给了她,让她随意使用,宋月娇收下后没有立即使用,而是派人去县衙打探了消息。
但是县衙好像对浮齐那伙人一无所知,或者说是刻意隐瞒,宋家的小厮被县衙的人赶了出来。
宋月娇给了小厮一两银子,算是跑腿费加精神损失费。小厮乐呵呵的拿了钱谢过宋月娇走了。
既然如此!这钱她就收下了,只当是劫富济贫了。
现下就需要选址以及选人了,宋月娇依稀记得书中说齐南府蝗灾铺天盖地,那年田地里颗粒无收,怎么样也得养个十万只吧。
“小花,你知道咱家庄子有哪个适合养鸭的吗?”
小花被小姐这话问懵了,养鸭,小姐要做啥?小花满脸都是疑惑,眼睛都瞪大了。
“小姐,有是有,有个石溪村的庄子,是靠着河的还有个小湖。”虽然疑惑,小花还是尽职尽责地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小姐。
“我们明日去那庄子散心吧!”
宋月娇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勘察现场了,若是可以,她可以把庄子要过来,再买些临近庄子的土地。
她的目标就是把养鸭事业做大做强!人都说搞事业的女人最美,她要做一个独美的女强人!
宋月娇还想着要独美,若是被某人知道,怕是日子不好过。
某人并不知道他惦记的姑娘,一门心思想丢下他呢。
苏清正在和书院的路姓学子说话。
“苏清,你找我何事?”
路学子平日里也不爱与别人说话,更没和书院红人苏清打过交道,苏清突然来找他倒是让他十分意外。
“路兄,你不必紧张,我是想问问,你还写话本吗?”
苏清把人拉到了一边,轻声问,毕竟这算是是不务正业。
“可不敢胡说啊,我…没写。”路学子平日里是有些话本补贴家用的,只是都是用的假名罢了。
“路兄,别紧张。我有事想求,我未婚妻平日里就爱看些话本子。”
“你只管写,只给我未婚妻一人看,绝不泄露,至于报酬咱好商量。”
苏清的提议,路学子很心动,又能有钱又没有风险的营生谁不喜欢。
他还是要考功名的,如若之前写的话本被翻出来,也是影响名声的。
苏清看他已经动摇,趁热打铁直接把人搞定了,于是路学子成为了宋月娇的独家写手。
此刻青山村,苏老二家中,正在盘算着纳征的事情。
原本空荡荡的苏清书房,现下摆满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箱子,均是苏林氏近半月来陆续采买的聘礼。
苏清与宋月娇的婚事,已过了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下一步就是纳征了,也就是民间说的过大礼。由男方家带着全福人和媒人,带着聘礼,聘金,礼金到女方家中。
行至纳征这步后,双方的婚期也就快定下了,双方的婚礼事宜就提上了日程。
大厉朝多以金银器具以及糕饼鸟兽为礼,前者可以提前置办,后者一般临近日子才去采买。
上次苏清给了母亲五百两,苏林氏一刻也没闲着,成果就是眼前的一箱箱聘礼。
“等日子近了,再补齐剩下的吃食三牲,就可去下大礼了。”
“我可盼着这一日好久了,清儿终于要成家了。”
苏林氏看着眼前的东西感叹,她本想给苏清定一个知根知底的村里姑娘,但是苏清后来才学过盛,自然是不配了。
却未曾想宋家找上门来,本以为苏清会拒绝,却是一口答应下来,怕是先前就已经见过宋月娇了。
“娘亲,宋姐姐要嫁给哥哥了吗?”
苏宛歪着头眨巴着眼睛问苏林氏,眼中满是期待。她虽与宋月娇没见过几面,但哥哥有危险这个未来嫂子都是冲在前面,很难不喜欢她。
“就快了,到时候月娇嫁进来,宛儿可得看好了,不能让旁人欺负她。”
苏林氏笑着应着女儿,这个儿媳妇她也满意的很。他们家苏清从小温润知礼,表面上的礼数挑不出任何过错,但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但宋月娇出现后,儿子不自觉的变化让她欣喜,此刻苏清不再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而是局内人。可怜天下父母心,总想女儿能觅得贴心人才好。
“当然啦,宛儿不会让外人欺负嫂嫂,不过呀,有哥哥在谁能欺负她。嘿嘿。”
苏宛乐不可支地说着,随即想到了什么,开始捧腹大笑:“娘亲,我悄悄告诉你一个哥哥的秘密。”
听到这,苏林氏也颇感兴趣,凑近了女儿,然后苏宛在她耳边小声诉说。等苏宛说完,母女两日均是忍俊不禁。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你哥哥这次怕是栽咯。哈哈。”
“走,娘给你煮酒酿圆子吃。”
苏林氏把书房的门锁好,牵着苏宛往厨房走去,嘴角含着丝丝笑意。
可不得开心嘛,今日一早喜鹊就叫个不停,他们家要有喜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