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被放出来后,苏家父子和宋父表舅家道谢并留下谢礼,就住到了客栈里。宋家父女则继续留在表舅家,毕竟是亲戚,他们也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他们。
两家人商量在府城休整几日,再一起回庆平县。这样安排也让苏清缓缓,这半月的奔波确实劳累。
诗会结束的第二日下午,果然传出了些意料之中的消息。
昨日批判诗会主题和两位大人作为的学子,不是在路上走路摔了,就是被混混打了,最严重的一个断了腿伤了脑袋躺在医馆里。
其中也有位苏清的同窗,叫陈江安的。此人在庆山书院也颇为出名,原因无他就是出了名的耿直。
陈江安昨日就是出府学后,在一个无人的街巷,被几人蒙住脑袋打了。手脚都有伤,脚伤比较严重,小腿有骨折,昨晚就被送来医馆了。
苏清得知后,便去医馆看了陈江安。陈江安精神状态倒是不错,还和其他学子说笑。
“苏兄,你来了。”陈江安和苏清打招呼,倒不介意昨晚苏清没有同他观点一致的事情。
“陈兄,何必执意如此,大可日后证明。”
“不值当。”
苏清看陈江安的伤势,没有几个月是无法恢复如初的。
“哈哈。人生在世,活一口气罢了。昨日酒劲上头确实鲁莽了,让苏兄见笑了。”
“我已经够惨了,苏兄就放过我吧,等我回家了,怕还要被好几顿数落。”
陈江安笑声爽朗,昨日苏清曾暗里劝说他,不必在此时锋芒毕露,却还是没忍住。
“苏清昨日也未曾反驳,为何你们只对我冷面相对!”
这时候苏清才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个人,是同书院刘文玉。刘文玉此刻脸上青筋毕露,激动得满脸通红。
昨日刘文玉附和两位大人,得了不少奖赏。今日他假惺惺地来看陈江安,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搭理他。
文人最重风骨,且大部分学子都为程习墨感到惋惜,寒窗苦读十几载却落得如此不明不白的下场。
“陈兄,不如同我一起回庆平县,路上也有个照应。”
“昨日我和苏兄拉你一起走,你非要再喝一杯。该!这酒啊可是给某些渣滓准备的,不要面皮的软骨头。”
一旁站着的王学子开口,就是打算气刘文玉。他最是看不惯刘文玉这副嘴脸,只觉得他势利得很,从来都是墙头草,丝毫没有文人的风骨。
“你们!得罪了大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断腿都是活该!亏我还带了祖传药膏来看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刘文玉再次被忽略,放下话气冲冲地就离开了,再见面怕是水火不容了。
只是立场不同的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再交往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咬一口呢。
众人都没有管刘文玉,而是继续说话。
“多谢陈兄好意,我家中已有安排,下午便会离开府城。”
陈江安对着王学子拱了拱手,他家境还算不错医药费不成问题,只是这次回去少不了要被父亲数落。
陈江安爷爷之前考中了举人,却不喜官场,后来教书育人置办了不少家业。陈家人都说陈江安最像爷爷,怕是进不了官场,确实有几分道理。
苏清和同窗们分开后,去了府城最大的首饰楼,珍宝阁。最后买了一支五两的如意祥云玉簪,一会要去寻宋月娇。
思及宋月娇,苏清脸上带了些笑意,听父亲说他的未婚妻,这次可是表了心意非要跟来的。他现下都能想象到,宋月娇说非他不可的神态表情。
“苏兄。”苏清正要离开时,身后有人唤他。
苏清转头看,原来是书院的李学子,之前还劝过他放弃宋月娇的那个同窗:“李兄,也来给家人买首饰吗。”
李学子笑着向苏清快步走来,之前本已经断了结交的念头,但昨日的表现,又让他觉得苏清不是趋炎附势之人。
“是的,给我娘子买根簪子,她怕是担心坏了。”
李学子表现的热络,看见苏清手中的玉簪,脸色却沉了下来。这个样式,不像是给家中长辈买的,是年轻女子的。
”苏兄,我上次同你说的,不郑重思虑吗?宋小姐的确不是良配。“
本还想维持表面功夫的苏清,听及此言,脸上顿时不耐烦,冷冷地开口:“李兄,苏某家事不劳关心,自有长辈做主。”
“看来苏兄徒有其名,果然如刘兄所言,是个见利爱财之人!”
李学子见苏清执迷不悟,心中十分不悦,嘴上也不客气起来。
“苏某是何人,不劳李兄担忧。”说完苏清转身离开了珍宝阁。
等苏清到宋府的时候,按照约定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了。宋月娇气鼓鼓地站在门口等他。
“还以为苏公子忘了呢,原是我不重要呗。”
宋月娇站在苏清面前,嘴巴撅的能挂油壶了,看得出是很不开心了。
“抱歉,一会任凭宋小姐惩罚。”
苏清温和的笑着,领着宋月娇出了门。
小花在两人身后跟着偷笑,小姐和苏公子真是天生一对。
“你同窗们都没事吧。”宋月娇早上也听说了学子被打的事情,斗争都已经到明面上了,知府也没管。
这书中不是说知府曹正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手段最是刚硬吗。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嗯,无事,府城有些新奇玩意一会带你去买。”
“来了这么多日,也不曾带你好好逛过。”
苏清不想让宋月娇卷进争端中,也不欲与她透露太多。
“我还要去珍馐楼!听说里面的糕点可好吃了。”
“还有还有,我要给宝珠也买话本子,一会还要去书肆。”
宋月娇兴冲冲的说个不停,她也是第一次来府城,新奇的很。宋父自己没时间,也不放心她一人出去,带着小花也不行。
苏清说要带她出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今日便带着小花一起出了门。
“你可不能不耐烦!”
“哼,我这几日都没睡好,你说拿什么赔我吧。”
宋月娇感觉自己要求太多了,连忙找补一下。苏清在一旁看着她笑。
“都是苏某不对,宋小姐想要什么呢?”
这时有马车经过,苏清把说的忘乎所以的宋月娇往边上拉了一下,护在了自己身后。
宋月娇毫无意识,继续说,今日就是她大计得逞之日!
“我想要你一个愿望,必须给我实现的那种。”
“好,苏某答应。”
宋月娇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却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哼,好容易呀。花心萝卜,以后还不知道要给多少人承诺呢。
三人一路逛一路买,最后实在拿不了了,只好让小花回家,让刘管家驾马车过来。
小花都在心里给小姐捏一把汗:小姐,可别把未来姑爷吓跑了啊,这还没成亲呢。
苏清接收到了小花的视线,笑了笑表示无事,又跟着宋月娇走。
东西都让刘管家拿回家了,宋月娇还意犹未尽,苏清也由着他,又到了另一条街市。
宋月娇看着这样的苏清,还颇有宠妻成瘾的潜力,是有点舍不得呢。
但这个男人,就她的实力把握不住的,毕竟书中也没有说苏清最喜欢哪个红颜知己,可以说是端水大师了。
天开始暗下来,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宋月娇吸了口气,做好了决定,然后和跟在一边的小花说。
“小花,我想吃刚才的那个梅花糕,你去买一些回来。有苏清在,我丢不了。”
小花偷笑,瞧了瞧郎才女貌的两人,就快速跑开了。作为一个丫鬟,她觉得自己很有眼力见,小姐这不是明显想和未来姑爷独处吗!
宋月娇把小花支开,才把苏清拉到一边,一处房子的屋檐下。
“苏清,接下去的话,的都是认真的。”
然后宋月娇突然靠近了苏清,扯了他的袖口,让他靠近自己。那一瞬间,宋月娇只觉得自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苏清一愣,然后笑着弯下腰来,任由宋月娇拉扯。
“苏清,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曾踏月而来。”
宋月娇轻声在苏清的耳畔说,让人有种耳鬓厮磨的错觉。这是她的告白,亦是她的告别,他们终归不是同路人。
“嗯?”苏清的表情凝固了一会,没有说话,接着凝视了宋月娇好一会。
宋月娇停顿了一会,接着说:“苏清,我们退婚吧,这就是我的心愿。”
终于还是走到这了,他们之后怕是没有交集了吧。苏清会走上他的权臣之路,而她也会竭尽全力,让她的到来有意义。
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这道理宋月娇从小就懂,在苏清身上更是如此。
宋月娇不愿自己困于后宅三分地,终日与苏清的众多红颜知己勾心斗角,太没意思了。
她承认自己的心动,而那也只能是心动。她好像懂了,月光曾照在她身上,但月亮终究不是她的。
熙熙攘攘的闹市街头,此刻仿佛就剩下他们两人。
“好。”苏清的声音落在头顶,一如既往地清冷。随后苏清轻抚了宋月娇的脑袋,又很快放开手。
“等这次回去后,我来处理。”苏清又接了一句。
“好。”宋月娇低着头轻应了声,还是结束了呀,短暂的如梦境一般。
然后宋月娇看见苏清腰间挂的玉佩,是她送的那块,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蔓延到了全身。
“宋小姐,不是连玉佩都要收回去吧。”
苏清注意到宋月娇的视线,一脸玩味地低头看宋月娇,却丝毫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我才没有,你送的礼物我也不还你了,落袋为安。哼。”
顿时悲伤的氛围被冲淡了,宋月娇气鼓鼓地朝苏清嚷嚷。狗男人无疑!不就是好看点,不就是有点吸引人!
“苏某送出去的,自然是宋小姐的。”苏清拉起宋月娇的手,把一根如意祥云的玉簪放在她手心。
“愿宋小姐此后,一生顺遂,如意称心。”
苏清说完,宋月娇抓着手里的玉簪,眼泪在眼眶里打滚。随即宋月娇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见。
此时小花也回来了,宋月娇拉着小花就走了,留下苏清一人站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半句情话,你们猜作者自己有没有用过。哈哈哈哈。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
山风拂发,拂颈,拂裸露的肩。
而月光衣我以华裳。
——出自席慕容《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