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虽然卖了铁链,但这点钱可不够在宁州城生活到五月二十。

衣食住行,样样需要钱,叶真打听了一下,她的钱只够住客栈,若要吃饭,那是花不了几天的。

还是要找个工作,最好还是包吃住有落脚的地方。

许是可以修炼的缘故,这世界没有太多女子不可抛头露面之类的束缚,街市上走动干活的女人很多。

叶真逛着逛着,想起剧情中提过的一处,叫锦绣衣坊的。

这锦绣衣坊不是城里的老字号,却几年里飞速扩张,取代了原来的一些绣坊衣坊,成为现在女眷们最喜欢定制衣服的商铺。

别人不知道,叶真记得剧情里写的,这店的东家不简单,她似乎是人与妖修的后代,可是妖的特质却没有继承,因而为聚居洞府的大妖们所孤立,这才到凡人的城市来行商。

东家手下有一群擅长吐丝织布的小妖,他们修为低下,有些化形甚至不完整,但所制衣物极尽精美,很能满足宁州的夫人小姐们的心思,所以一开业就迅速扩张开来。

叶真觉得可以去赌一赌,于是她找上门,与东家说她的衣坊不久就会衰落。

东家姓魏,是个明艳张扬的美人,听了叶真这唱衰自家店的话,不怒反笑:“姑娘这是何意?是谁让你来说这些话的?”

“无人指示我,只是不忍看东家一番心血,付诸流水。”叶真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她知道剧情,后面锦绣衣坊有一回会因为接了太多单子,而不得不拒绝一位夫人。

那位夫人,是修真世家的人,她以为锦绣衣坊针对自己,明明来者不拒,到了自己去的时候,却说人手不够。

她可是看得出魏东家妖修后裔的身份,其时人与妖间关系已然有些不和,这夫人一出手,便让宁州城的人对锦绣衣坊心生隔阂,再加上她迅速扶持另一家绣坊,锦绣衣坊便渐渐歇了声气。

为什么人妖关系会变化,那夫人又是何方神圣,叶真一概不清楚,但她可以用别的法子,让魏东家到时有更多选择。

“按我的法子试上一试如何?”叶真问她:“即便今日客人不悦,到了分龙日,你这儿还是最受欢迎的衣坊。东家的这份底气,不至于不敢试吧?”

她说得对,因为他们的衣物之精美,是女修们都愿意购买的,到了五月二十,城中会多出许多女修,她们来锦绣衣坊订衣服,定会带动凡人女眷。

想到这里,魏东家扬起眉毛道:“那么,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于是当天下午,叶真就在锦绣衣坊的大堂待了三个时辰,虽每一位来客都暂时拒绝了,但给衣坊接下去的五天约满了客人。

彼时她仍是粗布衣裙,发间除了一支木簪别无其它装饰,面对贵女们的打量,却没有半分窘迫,谈吐从容。

魏东家心念渐起,她手下多是妖修,不熟人情世故,跟宁州人交谈竟不如一个外来人。

她当即想留下叶真,“我聘你为这衣坊的掌柜,只是眼下没有工钱,你若没有地方落脚,这里有的是房间,其他的若你的法子有用再谈如何?”

叶真倒没想过当掌柜,她原只是想找个地方落脚,况且还要去报名选拔,只能实话实说:“东家厚爱,只是我还有别的事,恐怕无法承诺将来留在衣坊。”

听说她想拜入修真宗派,魏东家脸色微变,大概是因为她自己妖修的身份,叶真只当没看见,紧接着就听她轻笑道:“既然你有此大志,我也不当拦路虎,不过叶姑娘眼下没有地方住吧?”

她说得十分笃定,叶真也不否认,最后二人约定,叶真可以临时住在衣坊,但需为魏东家培养她的手下,主要是如何更好地应对客人。而分龙日之后如何,二人皆默契地决定到时再议。

这么过了几天,这日叶真忙完照例出门去,到茶馆打听打听修士间的八卦,以增长见闻。

随着已经是五月了,城中修士多了起来——包括妖修和鬼修,但他们大多化形彻底,跟人没什么两样。

叶真在这里每一日,都感慨终于身临其境地感受曾经看过的文字,这凡人地界还只是小打小闹,若真到了那仙门仙山,妖兽领地和鬼蜮秘境,也不知是何等模样。

不过她难免想到了男主焚毁城池的梦境,那样的能量实在是……若无节制毁天灭地,让人恐惧。

也不知这世界的生成是否真的因为那作者的意志,她改变了剧情没有死在山谷献祭台上,是否会引来这意志的注意和抹杀。

与修士相比,凡人就如蝼蚁,可与那意志相比,就是天下修为最高的人,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人家一念之间生成的。

“姑娘,让让。”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叶真的沉思,她惊觉自己又站在大街中间发起呆来,这几日已不止一次了。

连忙往旁边避了避,叶真只见身后是一名靛青道袍背着二胡的老者,十分眼熟,但他神情漠然,只看了叶真一眼,就继续往上走去。

“诶,宫老先生,真巧啊!”居然是老熟人,叶真叫住他。

“您可是本地人?我请您喝茶吧,当作感谢您当日救命之恩。”其实叶真看得出老者似乎十分冷漠,但她无所谓,现在她已经认定这是一位修士了,高人是应该有高人的姿态。

宫老先生审视着她,却发现她目光清正,不避不闪,“企图”两个子明晃晃地摆在面上,叹了口气说:“你这是为何?”

叶真也不瞒他,就说:“我想跟您学东西。”

“学琴吗?”宫老先生低低咳了一声,才说:“我是个云游的说书人,你可受得了这漂泊的辛苦?”

说书人?叶真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他又说:“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是个修士?”

“您那天在船上,不是喝退了贾三郎?”叶真迟疑地问。

“呵呵,”宫老先生失笑道:“那又如何,我不过是仗着多些见识,贾三郎那个模样,正好是我知道的且又不危险,你去也是一样,不必是修士。”

“原来如此。”叶真听明白了他的话,但她还是说:“那也无妨,您的眼界和见识,正是我想学的。”

不等宫老先生再说话,叶真道:“我确实有意修行,也打听过修真宗派将会在五月二十前后,到宁州城来收徒。”

“既然如此,你去就是了,何必再问我?”宫老先生原以为她只是在船上看自己露了一手,一时新鲜,没想到打听得还挺细致。

叶真见状,忙请他上了茶馆,要了一壶好茶给他斟上才继续讲自己的打算:“也还是要问的,实不相瞒,我是小村子里出来的人,从前对修行一事半点不懂。虽说有宗派来收徒,可也不知会有什么考验,多准备总是没错的。”

宫老先生抿了一口茶,“那我也帮不上你,我怎么知道这些宗门如何选人?”

“不是让您帮我,就是想跟您听听这修士的,常识。”叶真托着腮看向窗外,“您看这宁州,明明来往修士也不多,可已经处处是玄机,若是半点不知,很容易会闹笑话的。”

“我也不知道这收徒是如何收的,但总归不会是拿个法宝往人身上一照,就看出是否有资质。”叶真摩挲着茶杯,慢慢地说:“如果真的那么简单,那也不用特特挑个日子,而是集中那新生的婴儿,查看灵根什么的,符合要求直接带回去。”

“你似乎对此种方法,十分不屑。”宫老先生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不屑吗?叶真说的时候都没意识到,可现在想想好像是的,她不喜欢认命,也不认同血统和宿命,不过这些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宫老先生认真道:“都说修炼乃是逆天而行,我才猜测,那么谁能修行谁不能,也不全是听老天的。”

“你说得没错,修行此事,非只看天资,心性悟性甚至机缘都十分重要。”宫老先生点着头,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她:“我可以与你说些见闻,但有一事需要你做。”

叶真大喜,忙不迭地问是何事。

“不知小友可愿再弹一次船上那支曲子?”宫老先生问。

“这有何难!”

宫老先生眼下在红尘酒家挂单说书,叶真就随着他过去,发现他不仅背着二胡,房中还有笛箫琵琶等,可谓乐器全才。

“您是大音乐家。”叶真参观了一遍,朝他比了大拇指。

宫老先生的琵琶,以叶真的眼光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所制,但一上手便知不凡,想来是这个世界独有的材料。

她按说好的弹了一遍十面埋伏,曲终见宫老先生怔然地望着墙上悬挂的箫,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她没有打扰,轻轻地将琴放好,不过宫老先生似乎五感颇强,已经回过神来,他话到嘴边又顿了顿,才问叶真:“能否问问,这是何人所制的曲?”

“啊,这是我故乡古早前流传下来的曲。”叶真如实地说,只是这故乡并非此世界的故乡罢了。

宫老先生颔首,他又说:“这曲子有点意思,听着是金戈铁马意气盎然,可到了末尾,又哀悼起这败者来了。”

如今修真界,强者为尊,成王败寇,如此曲调甚少。

叶真笑着说:“是呢,您再听这曲?”

得了宫老先生首肯,叶真又弹了霸王卸甲,琴音落下,她说:“这与方才那首,说的是同一场战斗,只是方才那首是为胜者所作,而这首是为败者。虽败犹荣,大约是这个意思吧。”

“有趣,有趣。”宫老先生不知想什么,好一会才说:“我觉着你这琵琶可以继续练练,现在这技巧实在是……”

他没有说完,但叶真听出了未尽之语,难得得脸红了,她确实疏于练习很多年。想到这,她立刻打起精神来,“那您再教教我弹琴如何?反正一开始您也问了是不是要学琴。”

“哈哈哈。”宫老先生笑着摇头,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