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周珊觉得自己仿佛死过一回。
今天在史家待了一天,她就已经不适应到了极点。
史峰是家里老大,他爹娘跟着他一起住,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子,以及史峰的三个孩子。
加上她,九口人挤在一个院子里。
早上进门的时候正逢家里吃早饭,史峰他娘那个老不死的不让她上桌,让她蹲在旁边捧着碗吃。
瞥见她脸上的伤,猜她应该是不乐意嫁过来,被娘家人打服了才来的,就骂骂咧咧道:“咋着?嫁给我们家老大还不乐意了?你也不看看,这年头谁家娶媳妇能掏得起二百块钱?早知道二百块钱娶你这么个东西进来,我们宁愿打光棍也不找你家的门。”
迎她回来的史峰一脸憨厚相,呐呐的低着头吃饭,一副不敢反驳他娘、没法帮她说话的样子。
吃完饭,史峰的大女儿史迎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指使她:“喂,一会儿把我衣服洗了。”
史峰的二女儿史招娣倒是不说啥,但当她不存在一样,一推碗捞起书包上学去了。
小儿子史铁牛故意往她身上撞,一把撞开她跑着去鸡圈上厕所,不一会儿就扬声喊人:“我爸刚找的那个老婆,过来给我擦腚!”
周珊恨不能当场疯了。
她上辈子好歹也是成功人士,哪儿愿意受这样的委屈?
就梗着脖子不去理会,直接硬邦邦地问:“我住哪个屋?”
史峰他娘眉眼一厉:“铁牛喊你你听不见?耳朵聋了?”
周珊冷笑:“我哪知道他喊谁?再说了,我今天好歹新婚头一天,哪有新媳妇进门就干活的。”
史迎娣站起来指着她骂道:“不愿干活就滚回你们家去,我们家不稀罕!”
周珊气的上头,想也不想的回骂道:“你说谁呢?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有没有点家教……”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粗糙的手掌拍到她脸上,耳边传来史峰他娘的骂声:“个小浪蹄子,我们家花了二百块钱就是让你耍威风来了是不是?□□娘的,还反了你了……”
不等周珊反应过来,头发就被人拽住,脸上头上落下雨点般的巴掌,一开始只有一个巴掌抽打,到后来肩膀上不知道被谁捶了好几拳,腿上还挨了好几脚,她都不知道是谁打的,最后只觉得鼻子底下一团热,抓在她身上的那几只手一起松开,她咕咚一声,摔倒在冻的邦邦硬的地面上,碰到脸上的伤口,疼的差点断气。
睁开眼抬手在鼻子上一抹,一滩殷红,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硬邦邦的炕上,史峰就坐在炕沿上看着她,周珊一声尖叫坐起来,惊恐的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嫁给史峰了。
“你老老实实听娘的话,踏踏实实给家里的干活,我亏待不了你。”史峰说话的声音和表情透着憨厚,但周珊知道这家伙就是个变态。
周珊怕了,有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惶恐,身子止不住的微微抖着,直到史峰走出去都没放松下来。
不多会儿外头传来史峰他娘说话的声音:“那浪蹄子醒了没?”
“醒了。”
“给她端进去,别头一天嫁到咱们家就死了,不吉利。”
史峰重新进来,端了碗玉米糊糊,还拿了个窝头,放旁边桌子上一放:“吃吧。”
又转身出去。
周珊哪吃的下?她脑子飞快的转着,琢磨怎么跟史峰谈判。
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她后悔了,悔的肠子碧青碧青的。
“系统,救救我啊,我好歹是你的宿主,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在火坑里爬不出去啊!”
系统无应答。
周珊只好去扒拉自己的任务,最新的主线任务又失败了,隐藏任务长期有效,只是这个也很难完成。
项炀都知道是她算计周灵了,能愿意弃了周灵跟她好?
见面不踹死她都是好的。
“主线…支线任务?什么时候又出了个支线任务?”周珊眼睛微微亮了亮,她都没注意什么时候又给她下了个支线任务。
【感动男主从小事做起,让男主对你感恩支线任务:男主的东西正在被人拦截,给男主提供线索,夺回损失,任务成功奖励五花肉五斤;任务失败,男主获得五花肉十斤!】
周珊脑子迅速活动起来,隔了一世,两种不同的剧情混杂,她对原本属于男女主的正常剧情只记个大框架,很多旁的细节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大致记得周灵被男主宠、考上大学、男主成首富、两口子极其恩爱,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男主的损失?啥损失?
周珊急的抓耳挠腮,一时又牵动脑袋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这回不算计周灵,也不算计项炀,只要她稍微谨慎一点,这个任务就不会失败。
“帮项炀,就得出去,可依着史家的尿性,肯定不让出去啊!”
周珊又开始纠结,是先讨好史家人,装巧卖乖,还是直接威胁史峰,让他站在自己这边帮着自己。
好在这个任务没有时间限制,而且她也一时想不起来项炀有啥剧情是她忽略了的,所以倒也不急,先在史家待几天,摸摸情况再做定夺。
周珊刚把心定下来,门吱地一声被推开,史峰裹着寒风进来,周珊身子猛地一缩,内心那种莫名的恐惧又开始蔓延。
北湾村那边,许秀丽再不喜欢二闺女,如今心里也揪揪着发疼。
俩儿子为那一百块钱一天了不跟她说话,俩儿媳也知道了,甩了一天脸子,她这婆婆架子都端不起来了。
吹了灯在屋里抹泪,跟自家男人哭诉:“你说这都叫什么事!”
周爱钢不吭声,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许秀丽听着他声音不对,支起身子道:“你咋了?”
抬手一摸,嘴里‘娘诶’一声,赶紧起来点灯。
“诶哟,咋这样烫呢?”
又一叠声的喊俩儿子。
周爱钢呼哧呼哧地道:“没事,死不了,我就是气得!”
“这也不行啊,咋烫成这样?”许秀丽慌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家里还有半片安乃近,我找找你吃上。”
俩儿子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赌气赌狠了。
许秀丽给周爱钢倒水,吃药,憋了一天没敢问的话终于问出来:“那个…二女婿、到底咋、咋样啊?”
今天当家的回来,那张脸铁青的吓人,她都没敢问问啥情况。
周爱钢缓了会儿才道:“这辈子就当没生二丫头,丢人、真丢人!”抬手在脸上拍了拍,“这张脸这辈子算是丢到家了。”
一家人整天都没出门。
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村里估计议论翻天了,也就是天寒地冻,大家不出来串门,这要是搁往常,他们家脊梁骨都让人戳穿了。
许秀丽推了推他,道:“到底咋了?”
周爱钢别了别头,半晌才把早上送亲的事说了一遍。
早上他跟周爱革把周珊送到半路就迎上了史家的人。
史峰、史强和史刚弟兄三个,再加上媒人。
中间那个看着有点老,跟他不相上下。
但两侧那俩汉子瞧着还行,身板看着也状,
乍看见几人,周爱钢还有点希望是左右那俩稍微年轻点的汉子其中的一个,结果媒人一介绍才知道是中间最老的那人,周爱钢当时心头一梗,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要人事不知了。
但事情已经走到那一步,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咬着牙把人往前一推,瓮声瓮气地道:“以后跟着…好好过日子。”
他注意到那媒人眼神似乎诧异了下,扫了扫周爱革,周爱革那会儿只会装傻,没吭声。
媒人又仔细打量了眼周珊,最终也没说啥,一起领着周珊走了。
周爱钢支着身子坐起来,靠着炕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老了点,带不出门去,但看着还算老实,挺忠厚的一人。”
比起那史峰,何援朝是多俊的一个小伙子,那死丫头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先闹退婚,又闹了这么一出。
“二丫头不是说他打人……”
说到这里,周爱钢眉眼一沉,路上他也问过,但那死丫头好像恨了他们,最终也没问出来到底听谁说的。
“打人不打人的也没写脸上,这谁看得出来。”周爱钢哈了一口痰朝旁边一吐,接着道,“那死丫头自己作的,就自己受着吧,反正我是不认这个闺女了,当她死了干净。”
许秀丽一听心也吊了起来,道:“这么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回门的时候咋弄?村里人看见还不得笑话死咱。”
“说好了,不回门!”
他嫌丢人,那史峰好像也看出来了,倒也答应的痛快。
许秀丽还是难受了一会儿,最后一想到因为她的作,弄的家里乌烟瘴气,也一咬牙道:“不回就不回罢,咱确实丢不起那个人。”
又低骂周爱革家:“两个懒到腚里爬蛆的玩意儿,早晚不得好死!过年也不走动了,就当没这门亲戚了。”
不用说周爱钢也对自家老二生了嫌隙,送完周珊回来的路上他就踹了周爱革好几脚,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提了,睡觉!”
两口子熄了灯睡觉,周爱革那边还睡不着。
孙淑琴心疼的滴血,心疼那三百块钱,又心疼小儿子,跟周爱革道:“二小子那边咋办?你说他咋找了那么个狐狸精,勾搭着他的魂,还得吸咱的血。二百块钱,她值那二百块钱么。”
“还有二妮那死丫头,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是从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不……”
“闭嘴!”周爱革低声呵斥她,“没话说就闭上你的臭嘴睡觉,胡说啥啊?”
孙淑琴也是气急了,翻来覆去的烙饼。
良久后周爱革才道:“等回门的时候哄哄二妮,争取把钱哄回来。”
孙淑琴没吭声,她也这么打算,三百块钱呢,她再攒多少年才能攒上这三百块钱,不能便宜那丫头了。
她心心念念的那钱,这会儿正叠在周灵手里点着。
“这二百,放炕尾这个洞里;这二百,塞这边墙里,这二百……”
项炀本以为把家务活收拾完,烧了水洗完澡,就能回来抱着媳妇睡觉了,结果周灵让他在墙上掏洞,把钱分成几份藏起来。
让他掏洞,还不允许他弄出动静,项炀一点点连抠带挖忙到半夜,干的满头大汗,媳妇终于满意了。
把钱放进去塞好,周灵把掏出来的砖塞进去,瞧了瞧又抽出来,道:“这块砖再磨磨。”
项炀吭哧吭哧磨砖,他就纳闷了,两天一宿不睡觉了,周灵咋一点也不困呢?
等终于把钱放好,周灵才打了个哈欠,兑好热水洗了手,在有冻疮的地方抹上冻疮膏,在其他位置抹好嘎啦油,转身看着项炀:“咋还不睡觉?”
项炀:……早特么想睡了!
他闷着头去洗手,周灵翘着嘴角上炕,拉开被子躺进去,只露个脑袋。
项炀洗完手一转头,就看见周灵跟只小老鼠似的埋在被窝里,散开的头发铺了一枕头,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娇声软气地问他:“好了吗?”
项炀只觉得身体里腾的起了一股火,把毛巾往盆里一扔,就扑了过去。
“灵灵,灵灵,灵灵……”
项炀隔着被子压上去,在她颈窝里蹭,嘴里一叠声的喊着。
周灵笑成团,拍了他一下:“痒痒。”
项炀嘿嘿笑着滚到炕里头,伸手脱衣服的时候摸到口袋里揣的东西,表情微顿,暗搓搓拿出来往枕头底下一塞,探着身子想去吹灯。
周灵伸手一拦:“你干嘛?”
“吹灯啊!”
周灵眨眨眼,轻声道:“别吹了,我想看着你。”
刚才项炀还只是觉得身体里点了把火,这会儿那把火直接一路往上,感觉想要把天灵盖冲开一样,他哑声道:“灵灵?”
似乎在跟她确认不熄灯这件事。
周灵轻轻点头,眸色认真:“项炀,我想看着你。”
对上周灵的眼神,项炀不知道为何,心头没来由的一阵闷痛,身子一低,直不楞登的亲了下去,摸摸索索的单手戴套,嘴里含含糊糊地咕哝着:“媳妇儿,那东西是…用在这里的……”
周灵把项炀抱的很紧,脑袋贴在他胸膛上,听着里头强有力的跳动,只觉得特别踏实。
烛火轻轻爆了下,像迷你的烟火,绽开的火花虽然没有那么绚烂,但在项炀眼里,却是美到骨子里的艳丽。
炕烧得热,屋里的气息更是火热到想要把整个严冬融化。
项炀就那么一下一下,撞到周灵的心尖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