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臭豆腐(二)

皇宫大殿,乔明文站直了身子,一副无奈的摆开手,韶南帝头疼,这小冤家怎么跑到这来了。

原本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的谢乐容直接从大氅里头钻出来,直直的扑进韶南帝怀里,抬起圆乎乎的黑珠子般眼睛祈求的晃着韶南帝:“父皇,父皇,乐容想要出宫玩。”

韶南帝头疼的移开眼睛,说实话,韶南帝对小公主的撒娇技能属于抵抗不能级别,但如今正是事多之秋,只能佯装严肃别过头:“不可。”

小公主可怜兮兮的耷拉着脑袋,很是乖巧的踏出殿门由守候在门外的李嬷嬷带着出去,只是经过乔明文身侧的时候攥紧了小拳头,报复性的恶作剧:“黑大叔,回见。”

韶南帝刚端起一盏茶饮下,颇很自得自家公主乖巧聪慧,突地听到这一声“黑大叔”也破防了。

乔明文一路被叫得多了,也不以为意了,反倒是韶南帝反应有些大,把茶水喷了出来。

乔明文倒是一身潇洒的离了殿,只剩下韶南帝一人端着空着的茶盏暗自头疼。

早早在宫门口等着的侍从一瞧着乔明文赶忙上前招呼:“见过乔将军。”

乔明文四下寻自己的马正寻不到,正欲寻人来问。

来人似是知晓乔明文心中所想,不紧不慢的拱手:“陛下言将军一路舟车劳顿,想来定是疲乏不已,特令小的守候在这,恭送将军回府,陛下还说了,那马将军不必忧心,已交由御马司好生照料了。”

乔明文:“......”想起某个狐狸脸老油条。

正批阅奏折的韶南帝拿着奏章心情分外好,猛地连打几个喷嚏,想到自己的安排甚是得意:“老乔头啊,老乔头,让你平日里怼朕,朕就把你大郎的爱马关禁闭。”

乔明文低头看看自己这身墨色长衫也不适合骑马,抬手接过马鞭一个纵身坐在车沿上一个拱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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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乔明文驾车过了坊市,正巧叫卖的糖葫芦小贩从旁而过,乔明文摸摸荷包拿出一颗碎银,丢到小贩掌心里头。

小贩搓搓银子飞快的往布挎包里一塞,声音爽朗的很,放下自己扛的架子,笑眯眯的搓搓手:“这位郎君,可是要几串?”

乔明文仔细的指指那几个糖霜多的葫芦串串,小贩很是热情的拔下来,冲着大开的窗帘:“小娘子,且拿好。”

乔明文落空的手心有些惊疑的往后飞快一瞄,就瞧着一抹雪团子手里晃着几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咬着正香,小娘子对上乔明文的视线,狡黠的摆摆手飞快的放下帘子。

乔明文探口气无奈只能挑好几串重新装好带进了马车,就瞧着小女童鼓起腮帮子活脱脱一个小松鼠嘎嘣一口一个糖葫芦咽下了肚。

“长安公主。”

谢乐容正起小身板,晃晃手里的糖葫芦,可怜兮兮的攥住乔明文的袖摆:“大叔,本公主第一次出宫,你就千万别告诉父皇好不好。”

乔明文对小孩向来是心软的紧,谢乐容最是机灵不过,见计谋得逞,掀开帘子的一角,瞳孔发亮的看着街边叫卖的新鲜场景。

小孩子向来喜欢热闹,看了半晌愣是没丧失兴趣,像是看到了什么熟人,手快的放下帘子。

闲来无事出来挑选干果铺子的谢珩之回头瞄了一眼,只瞧见马车走远的影子,有些奇怪:“方才怎么瞧见乐容了。”

程志抱着满当当的纸包,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家郎君发怔:“郎君,府中红枣尚还留存一些,如今还得采买些吗?”

谢珩之捏起一粒红枣干放置掌心,眼前仿佛闪过那一举着红梅倒退走的娇俏娘子,突然对着眼前的红枣干低低笑出声来。

程志摸不得头脑,只能道主家的思想你不能猜。

至于引起注意的主人公小大人一样拍拍胸口,脑袋上的小团子一晃一晃的摇摇手里头的葫芦串,咕噜噜的笑出声来。

乔明文只听得响动连连摇头直道是孩子心性。

乔小小扒拉着门户,小脑袋透着一丝丝的疑惑,为什么他家阿娘说了女娘子的事,小男子勿管。

一双大手突地撸了一把眼前碎绒绒的头发,乔小小捂住脑袋,雪团子般的脸气鼓鼓的吃痛:“二哥,阿娘说了,小小是小郎君了,头不能揉了。”

乔明元本来就在为明年的秋闱做课业,一时破题无解,拿书出来逛逛,就瞧着这小子鬼鬼祟祟不知干些什么的时候出手偷袭。

乔明元飞快的瞄了一眼,把书夹在腋窝,撑着手腕佯装道:“小小这是想娶媳妇了。”

乔小小透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绞着衣角,小脸满是思虑的样子。

乔明元四处瞧下无人,蹲下身来脸色郑重:“小小,下面二哥说的你要保密,不能往外说,要不以后二哥就不给你买陶和居的糖仁糕了。”

小小大大的眼睛满是好奇,猛地捂住嘴,鼓囊着嘴:“小小知道了。”

乔明元指指里头一口一个点心吃的欢快还时不时同乔颜搭着话的陈巧倩:“那个娘子就是大哥未来的媳妇,怎么样,嫂子漂亮吗?”

“真是没想到就大哥那个执拗性子也能哄得一个娇娘子当未来夫人,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说着还一阵感慨。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出现的影子。

乔小小站直了身子,一副做错坏事的样子耷拉下脑袋,俨然乔明元还未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拿卷书还晃晃:“怎么回事,天突然暗了。”

“明元”,乔父面色阴沉的背着手,看着这一大一小偷摸摸的立在门口,本来也想加入看看,谁料听到这般诋毁未婚娘子的名声的议论来。

乔家一向是家规治家,最是清明不过,乔父平时虽是温言和煦,好脾气的很,一旦动怒那是施展家规不假颜色,丝毫不留手。

乔明元拿着书的手微微发颤,不争气的咽下口水,板正的立起身子,很是恭顺:“爹。”

“你的君子之道学到何处了,明悟本心不够,礼记十遍,明日交来。”乔父一字一板的摸摸本来就不多的胡须。

乔明元耷拉下脑袋只能应是,在厅室里聊的正欢的乔夫人早就知晓了门外的意动,眼睛一眯:“乔致远!!”

“哎哎,夫人,在这呢。”乔父原本严峻的脸刷的变成讨好柔顺的脸搓着手进了厅室。

乔明元和乔小小比起手连连赞叹,还是阿娘厉害!!

陈巧倩颇为羡慕俩夫妻的相处模式,当初这俩人的年轻事迹仍为一件美谈,时隔多年仍是伉俪情深。

乔颜上前拉住陈巧倩的胳膊,暗自贴上去悄声道:“巧倩,羡慕啊,简单,你去把我大兄拿下不就好了。”

陈巧倩被乔颜闹了个大红脸,美人易羞,当真是红颜遮月,逞怒的点点乔颜的眉心:“胡闹。”

乔母兴致满满的把乔父扯得老远,偶尔还有余光瞄瞄陈巧倩,笑得是万分满意:“老乔啊,今日我看了,这娘子定是老大良配。”

乔父左瞧细瞧也没瞧出苗头来,倒是看出和自己对家有几分相像之处,男人嘛,总是要夫人说是啥就是啥。

乔颜打趣的正在兴头上呢,忽的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了扯,如今上头了随口应道:“小小,一旁玩去,阿姐现下忙着呢。”

乔小小有些无辜的扯着乔父的手闷闷的扬扬手:“阿姐,我在这呢。”

小小在那,那拉自己的人是谁?

乔颜惊悚的发现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女童拉着自己的衣摆,脑海中非快的闪过万般种种可能,弯下身挤出一抹笑:“小娘子,你....”

话还没问出口,乔明文一步跨出,神色有些紧张的四处瞧瞧,目光落在小女童身上终是缓了口气。

他还真是没想到,马车刚听到乔府,小公主就很熟络的跳下马车进了府,压根没有到陌生地的一丝慌乱,倒是回自己家一般闲庭信步,乔明文只好把车马做了安排才入了府,只是这小公主跑的挺快,一会儿就没了影。

只是为什么小公主拿着糖葫芦指着自己,而自家人一副你个渣男的眼光看着自己。

乔颜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进来的大兄不禁褪去了煞气的黑甲,还换上了现在公子哥们最为.骚.包的墨黑色调调。

“终于啊,她大兄还是被盛京这个大染缸的某个小妖精上了心,都已经开始追随.骚.包流了。”

乔母脑海中飞快闪过那些流行的话本子,什么将军落跑战场失忆被一农女所救,结为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归家一恶婆婆刁难的戏码,一边忧愁的摸摸自己脑袋上的玉簪子,有些复杂,原本以为自家大郎是个要打一辈子光棍的直棒子,现在她是要拿恶婆婆剧本吗?现在去买金饰还来得及吗?可是,她很钟意陈娘子的啊!!

乔母猛地抬起头,把旁边一怔的乔父都吓了一跳:“老乔,今天就去买金饰。”

乔父抽抽嘴:“得,好好,买金簪子,最大最亮的那种。”

乔颜脑中飞快旋转,丝毫没留意到自家手帕交的脸绯红的滴水,暗自往自己身后躲,终于下定了决心,叹口气:“大兄,不必说了,这是你闺女吧。”

乔明文脸一黑,刷的一个暴头:“说的什么胡话,这是今上的金枝玉叶,长安公主。”

谢乐容一口一个糖葫芦吃得叫一个欢快,已经扯着乔小小的手窝着脑袋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

乔颜头痛的捂住脑袋,眼眶红红,委屈巴巴的钻进陈巧倩怀里寻求安慰。

只是这么一弄,原本躲藏身形的意图显露无疑,陈巧倩径直对上了乔明文探究的目光,羞红了脸侧过身。

乔明文对上陈巧倩的目光,颇为有些疑惑:“你是那个有狐臭的女娘子。”

正好一声童稚指着乔明文:“啊,大兄,二兄说了那是你未来新妇。”

这俩声异口同声说出声一时间哑然无声。

乔颜扯扯嘴,有些忧心的看着陈巧倩,发觉陈巧倩通红了脸有些难以自容,叹息:“大哥,你活该没媳妇。”

乔母本来心情大起大落,终于自己不用演那恶婆婆的戏码,还是被自家叛逆大郎打了水逆,上头揪着乔明文的耳朵,耳提呲牙咧嘴:“人家娘子那是吃了臭豆腐,臭豆腐懂吗?你个傻大个。”

随即温和的朝着乔颜抬抬手:“阿颜,阿娘留了臭酱,你带着陈娘子下去用些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