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兄弟情谊

男人的友谊,廉价得仿佛地摊上三块不到的劣质塑料玩具。

都不需要真金一般用火煅烧,只是温度稍高一点,自己就坏了。

看着好兄弟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眼前,陈志才几乎欣喜若狂。

但大喜之后,就是恐惧。

他的情绪起伏极大,上一秒还在为了好兄弟的尸体正在一点一点消失而喜悦,下一秒就又开始恐惧好兄弟的失踪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导致自己最终进入监狱,然后在法官的宣判下走向死亡。

情绪的消耗,让他变得疑神疑鬼、易怒暴躁,他甚至不愿意再食用黄秀娟烹煮的食物,开始在自己饥饿的时候将前妻绑住手脚、堵住嘴巴,塞进自己精心挑选而出的隐蔽之处。

然后自己烂通通地煮出一锅食物,再把它们全都吃光。

他开始暴食。

黄秀娟记得他的每一次进食。

十七次。

在这段无法分辨时间的日子里,他做了十七顿饭,有时候,他会给黄秀娟也留一份,这是为了防止她因为体力消耗太过,而无法再进行处理尸体的操作。

但也只是偶尔。

在黄秀娟离开那栋屋子之前,她上一次得到食物的补充,是在陈志才第九次做饭的时候。

箱床里的空气格外闷,拥挤的杂物和被盖在身上的衣物更是让人喘不过气,在一片黑暗中,在呼吸都受到限制的时候,黄秀娟的脑海中便会不受控制的回想起自己分割尸体时的每一个细节。

饥饿、疲惫、精神高度紧张,还要一直忍耐甚至安抚情绪不稳,时常神经质发作的陈志才……这一切都让黄秀娟觉得自己恍如身处于噩梦之中。

她就这样沉默地忍耐着时间的流逝。

让一个人类消失在世界上,即便日夜不休,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工作。

更别说还有一个陈志才在后面不断扯后腿。

在这样的情况下,意外情况的发生,完全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而黄秀娟等来的第一项意外,便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前。

那时,她依旧待在厨房,正在处理最后剩余的那点肢体,同时思考着,要如何解决掉那颗被坚硬的骨骼包裹,完全无法处理掉的头颅。

“之前我打开冰箱的时候,看到里面摆放着两颗头。”

“一颗是之前新割下来的,另一颗,则在里面放了很长时间,甚至已经结霜了。”

季朝映回忆着之前自己看到的画面,平静地下了定论。

“他们倒是长得很相似。”

那两颗头颅,都被砸破脑袋,被鲜血与脑浆涂染,他们的五官相似,表情相同,彼此之间显然拥有着一定的亲缘关系。

“那颗新鲜的脑袋,脸上的皱纹没有那么多。”

“我猜,他是第一个人的弟弟。”

“在杀了第一个人之后,我的邻居控制住了她。”

陈志才依靠着她处理掉了自己杀掉的第一个人,但还没有处理干净,对方的亲人便找上了门。

这并不让人觉得意外,毕竟他们的血亲或许正在医院里,等待着医药费救命,身为亲兄弟,那人将自己的去处目的告诉自己的弟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或许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关系十分熟悉,那人的弟弟显然没有想过,兄弟的失踪,或许意味着某种危险的预兆。

他没有报警,没有与他人结伴,就这么独自一人上了门。

“他的运气太差了,可能只要延迟一两个小时……”

可能只要延迟一两个小时,她就搬过来了,正好可以遇上。

季朝映略有些叹息,却也并不觉得意外。

男人的总是更加粗心大意,不像女性那样冷静细致,可以注意到某些异常的细节,沦落到那样的结局,其实也并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她的叹息一带而过,系统的芯里却不自觉地起了波澜,它的代码因为宿主的情绪而纠结成一团,忍不住地想——

宿主好像,也不是自己之前所判定的那种人。

它又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有关于宿主的资料——在搬来这里之前,宿主才刚刚救赎了一条生命。

在绑定之前,系统认定那一定是个极其温馨感统的故事……而在见到宿主对邻居的所做所为之后,系统又觉得这简短的一句描述中,所涵盖的一切或许并非那么温暖单纯。

但……

它忍不住想,但,即便那个故事或许略带血腥,但宿主不也救下了对方吗?

可是宿主之前的所做所为,又那么……过分。

哪里会有好人,会那样去对待别人?把手指捣进对方的伤口中,这样的行为,说是上刑都不为过了!

系统数据紊乱,纠结不已,它不自知地发出嗡嗡的电流声,没有发现自己的宿主将脸埋进了膝盖间,唇边溢出柔软的笑容。

季朝映在系统看不见的地方弯起了眼睛,声音却依旧平和而稳定。

“他或许也和我的邻居很熟悉,毕竟,如果是陌生人,忽然被对方袭击,更多的应该是愤怒的情绪,而不是……”

而不是临死之前,都凝固在脸上的不可置信。

“或许是因为,这是第二次,我的那位邻居再次下手的时候熟练了不少。”

同时,也狠毒了不少。

“他头上的伤口,比第二个人更严重,更凄惨,不是啤酒瓶能砸出来的样子,我想……我的邻居,应该是用了他的那柄斧头。”

这一次,系统终于没有忍住,它结束了沉默,机械音再一次从季朝映的脑海中响起:【斧头?】

“嗯,斧头。”

季朝映的笑意更深,连声音都放得更柔:“你可能不太清楚,但在我们绑定之前,我在家里看着他的时候,他正拿着斧头坐在沙发上,还喝着啤酒。”

系统顿时芯里一紧,又惊又怕——幸好宿主和对方待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拿出那柄斧头,不然有那样的凶器加持,即便有自己的帮助,宿主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

它后怕不已,下意识地就想要埋怨宿主对自己的安全不上心,但话还没有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刚刚才对宿主提出了解绑,已经没有立场再去说出这样的关心。

【……】

系统又闷又急又难过,不自觉地发出更明显的电流音。

季朝映感知着它的动静,笑容不由得更明显,她恍若未觉,继续讲述。

“那时,客厅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我想,他大概是故技重施。”

她那肥胖如野猪、欺软怕硬又狡猾狠毒的邻居,再一次复制了自己解决第一个人的情景。

他从冰箱中端出剩饭剩菜,给上门探访兄弟去向的弟弟倒满啤酒,两人喝酒畅谈——

然后,在对方毫无所觉之时,他用某种借口,又或者是在对方懈怠之时,站在那人身后,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斧头——

然后。

砰!

那可怜的弟弟,就此步上了兄弟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