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小伊凡被吓了一跳,就连系统001也被吓了一跳。
它光顾着检测周围的情绪波动了,没仔细看伊凡的抓周。
以它来看,这些都没什么意思,都是骗人的把戏,图个安慰,一点也不科学。
于是,它就眼睁睁看着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一下子飞过来,贴它身上不动了。
系统001:“?”
磁石贴着玉,仿佛将剔透的玉上粘了一小块黑斑,这块黑斑粗糙而执拗,就是不从玉上下来。
很快,系统001对磁石检测完毕,震惊的小瞳孔颤颤巍巍地稳下来,松了口气。
它说这块黑不溜秋的石头怎么贴着它不动,就像狗皮膏药。
原来是一块磁石。
磁石吸铁,一般不会黏在玉上,只会黏着铁丝镍片做舔狗,从不理会剔透的玉……但是系统最近漏电频繁,倒招惹了这块小小的磁石。
玉佩龇牙咧嘴地收了收自己的微小电流。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被皇太极捧在手里当宝的八阿哥将一块黑黢黢的石头拿起来瞅了瞅。
万众瞩目之下,八阿哥径直越过了众星拱月的汗印,顶着他们灼热的视线,将这块石头抱在了掌心。
这块磁石在手心中跳了跳,又如同有自己的想法,一瞬就黏在了玉上。
此后仿佛与玉同生,一直黏着不下来。
气氛沉寂,众人屏着呼吸。
仿佛呼吸一瞬,抓周的结果便就此不一样了。
良久的沉寂之后,由几位年老的老将们带头尴尬地鼓起掌来,磕磕绊绊地挤出几句好听的话来:“呵呵呵,坚如磐石,挺好,挺好,以后八阿哥一定是个心性坚定之人。”
掌声稀稀拉拉。
正坐在自己阿玛头上的女娃娃气鼓鼓:“石头怎么了?他们还不一定有呢。”
她小眼珠转着,心中想,小娃娃抓了个石头,那石头一定有特殊之处。
等到她长大,她就送这样的石头给他,以获他的芳心。
女娃娃握拳,却没注意到自己坐在阿玛肩上,握起的手中揪住了阿玛脑袋上的几根头发。
“哎呦。”被当成垫脚石的阿玛被扯住了头发,整张脸涨得通红,本来就没多少头发了,还要被自家女儿这般折腾。
脸色通红的阿玛骂道:“你给老子滚下来。”
……
抓周结束了,但众人的心思还没回过神来。
明明摆在眼前这么大一块汗印,怎么就抱了块石头呢?
……
消息传到岳托耳朵里,岳托自然是不消停的。
那日小弟来过之后,岳托便足足笑了三日,整个院子里都是岳托的笑声。
就连贝勒府里的老人也纳闷,小郡王爱调皮捣蛋,如今被贝勒给勒令在家不许出门,还这么高兴,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们想破了头没想明白,自己取了扫帚来做活。
只是这三日,但凡要经过小郡王院子里的人,都得捂住耳朵干活。
……
“大汗。”大总管将奏折呈上。
他看了眼大汗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变化,看来哪怕八阿哥没取到汗印也不会改变他在大汗心中的地位。
皇太极取了那篇奏折,展开。
里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的文字,字里行间就是说延吉山那边的矿石采到了一些铁矿,但是还有一些很奇怪的矿石,他们觉得是废矿,便放在一边了。
有人觉得这废矿奇怪,便取了一些,拿来呈到都城里。
也许是阴差阳错,居然有几块矿石出现在了小阿哥的抓周宴上。
皇太极对此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想,抓周就是抓个形式,抓到什么都一样,他都能想到词来夸他儿子。
但是……
上奏的人小心翼翼请示,矿石要交由谁来处理。
他们开矿的人不敢私自作主张,只能上奏请大汗主持大局。
皇太极食指敲了敲桌面。
上好的木头接触指节分明的手指,发出沉重的几声响。
他们大清满族常年处在关外,多放牧养马,每到冬季,牧草不够,粮食短缺,便要来到大明关内来换粮。
关内土地肥沃,大多种植为生,而他们于草原上放牧,每到冬天就缺少沃草,资源匮乏,未开战的时候,各种粮食铁器以及茶叶作物都得靠关内易物。
关内的百姓提供了不少粮食茶叶棉布,偶尔缺少矿石,便要到关内采买。
直到他上位之后,征战沙场,将大金的领域扩充了几倍,又深入中原,掌握了东部大量城池,这才能采矿自己开垦矿石。
皇太极沉吟了一会儿,提笔在奏折上写了几个字。
他将派代善去收管铁矿,而那些废矿,如今还没有精力去管。
他提笔写了几个,又想到什么,紧皱的眉头展开。
小阿哥与矿石这么有缘,以后将那地方封给八阿哥也未尝不可。
……
满岁宴之后,恰逢换季,往往白天还日光灼热,晚间就夜凉如水。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伊凡居然病倒了。
那几日,他攥着自己拿来的小石头,在敲着玉。
剔透的玉与坚硬的石头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不想像玉石碰撞一样琳琅作响,也不像是石头碰撞一样砰砰砰砰的声音。
奇怪的音色混合,反而更加奇怪。
就像玉在哀鸣。
而实际上,寄生在玉中的系统001的确在唾骂。
它就说,伊凡和玉有仇。
玉里的系统有气无力,浑身被敲打得酥酥麻麻的,整个系统提不起劲儿,懒得与伊凡计较。
好在它摔不坏,也砸不烂,能供伊凡可劲造作。
造作的伊凡敲一下,偶尔将石头凑到眼睛边上,透过阳光观察这块石头。
阳光下的石头没什么反应,看起来也没有像妖魔鬼怪要显形的样子。
于是他便再敲一会儿。
就在伊凡砰砰砰拿着敲时,忽然打个了喷嚏。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继续敲,当晚就发热了。
他睡梦中很不安慰,本来白嫩嫩的小脸胀得红红的,红通通的小脸上有冷汗滴下来,顺着他粉嫩的脸颊挂到他圆润的小下巴处。
连带着睡姿也不安稳,发热的小手小脚不舒服,蹬着小被子乱踢,浑身都是冷汗。
汗渍挂在他脖子上,显得十分脆弱。
半夜守夜的宫婢连忙将老嬷嬷叫过来。
老嬷嬷老了,睡眠不规律,守不起夜,只能交由年轻的宫婢做守夜的事儿,这次一听到小伊凡浑身挂了汗,又发热不退,吓得连忙从床上起来。
她脚上踩着鞋,直接就往侧殿赶。
此刻小伊凡正长着小嘴,努力呼吸着,他红通通的鼻子难受极了,连眼睛都泛起了难受的泪水。
挂着泪水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看起来极为可怜。
小被褥被他踢到一边,他还嫌不舒服,小脚一蹬一蹬的。
老嬷嬷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八阿哥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团成一块儿,委屈地挂着眼泪,那可怜的劲儿,一下子把她的心都揉软了。
她连忙凑近了看,手掌下小阿哥的额头烫的厉害,虽然闭着眼,但透明的泪珠却毫无知觉地一颗一颗落下,如同纯粹而漂亮的珍珠。
“快去请太医。”老嬷嬷吩咐了一声,自己也差点带了老泪,八阿哥这幅脆弱的样子,就仿佛一碰即碎的微光,让人心疼得厉害。
“是。”宫婢屈膝,去了殿门口张望。
早在发现八阿哥不对之时,就已经有宫婢姊姊去找了太医。
现在就等太医来呢。
老嬷嬷取了凉水,将帕子打湿覆盖在八阿哥的额头上,八阿哥的额头持续发热,这样发热再去,若是烧坏了脑子,那可怎么办?
她又取了巾子,小心谨慎地擦着八阿哥的小手小脚。
八阿哥闭着眼,似乎还在梦乡里,只是周遭的热意,以及身上明显的不舒服,让他难受地皱起小眉头,扁了扁嘴。
手上被凉巾子擦着,他乖乖巧巧让人动,却无意识溢出些难过的呻.吟来。
帕子将他发热的手脚擦了一遍,又擦了擦他裸露的肌肤,小伊凡侧侧脸,将自己的小手往那凉巾子上靠,又舒服了一点。
老嬷嬷尽忠职守地擦着,努力让小伊凡降温,这小孩子最是金贵,也最是容易生病,一个没看好,就是一场要人命的大病。
眼看发热还是退不下来,老嬷嬷也愁眉不展。
就在这个时候,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嬷嬷一看,是海福晋。
她连忙起身要行礼,却被海福晋打断:“不必多礼了。”
海兰珠本已经睡了,但半夜被守夜的宫婢急急叫醒,如今赶过来,连衣裳都未曾穿好。
海福晋柔美漂亮,身段如弱柳扶风,只披了件外衫,一路焦急赶过来,连胸脯都还微微颤着。
她那张美人脸上也黛眉微蹙,柔柔弱弱地露出点心焦和难过来。
她仔细看了眼小伊凡,又握住了小伊凡的手,眉头紧蹙。
小伊凡手上发着热,热量顺着手传递到海兰珠手上,那小小的手,白玉一般,如今却充满了破碎感。
海兰珠心头发着颤,不仅每个额吉在生子之时要入一回鬼门关,在孩子生病之时,也极易进鬼门关走一回。
而她娇娇弱弱的小阿哥,在病痛的折磨下,不知道会如何难受呢。
而小伊凡只感觉自己浑身发着热,就如同在火炉里烤一样,不仅毛被烧焦得厉害,更是连皮肉都被烧的发烫。
他只顾着往冰凉的地方靠,手上传来冰凉的感觉,他便拿小小的脑袋在海兰珠手里磨着,更是将海兰珠的心放在炉子里烤。
心被烤焦了掉落下一层皮,又接着烈火烤,如此反复,她只觉得心下煎熬。
好在这个时候,太医终于到了。
站在殿门紧张张望的宫婢手攥得死紧,紧张得频频看向外面,等到她觉得天都要亮了,殿门口的海棠花都要谢了,方才等到了气喘吁吁过来的太医。
太医被小跑着的宫婢扯着袖子和领口,被一路带到了关雎宫。
如今虽然是夜间,但关雎宫里却灯火通明。
他刚走到殿门口,就见到了一大堆人在等着她。
“快走,快走,小阿哥在等着呢。”
老太医也想快点走,但是他老胳膊老腿,还提着药箱,怎么也走不快,只好被焦急的宫婢扯着带着,一路带到了侧殿。
等到来到侧殿,他一眼看到了心焦的海福晋已经在小榻上蜷缩着的小阿哥。
小阿哥肌肤透红,冷汗不自觉落在小枕上,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老太医也连忙扯了药箱放在桌子上,一边把脉一边仔细看着小阿哥的症状。
“这……”老太医生怕自己把脉把得不准确,又再次把了把。
这才一脸犹豫地收回手,似乎是难以启齿地跪地道:“福晋,小阿哥许是感了风寒。”
其实他并未说全,小阿哥这不像是普通的风寒,还多了病弱之症。
但这病弱之症合该早就能看出来的,怎么总感觉是近日一下子出现的呢?
老太医二丈摸不着头脑。
何况小阿哥之前如此活泼,一点也不像是病弱的样子。
老太医为难着。
即便是普通的风寒,那也不好开药,小阿哥才这么小,若是药下重了下少了,都会有影响,是药三分毒啊。
海福晋踉跄了一步,随即连忙吩咐:“快治啊!”
无论如何,总不能看着他这般发热吧?
老太医叹了口气,先抓了剂量少的几副药,又吩咐宫婢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请过来。
他想,不能光自己头疼,也得要拉其他太医下水才是啊。
整个寝殿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焦急地忙碌。
这个时候,寂静严肃的环境里却出现了极不和谐的一个声音。
系统001忽而蹦了起来。
剔透的玉闪着光……
小伊凡烧的迷迷糊糊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系统惊惧的声音:“完蛋了,我忘记了。”
它忘记了一件事。
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