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将小伊凡精心挑选的亮晶晶摔了一小半。
遍地的玉碎片,让他也有些猝不及防。
回过神来之后,他听到一声怒吼,顿时感到不好……
他张着双手,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身子,想要站起来。
但是不等他站起来,咬在肩膀上的疼楚更加剧烈,岳托顿时龇牙咧嘴。
“哎呦!!!你干什么?”岳托想拉开小伊凡。
但小伊凡的牙齿不知道什么做的,咬在上面就和刀割一样,极疼极疼。
还扒拉着不下来,一直不松口。
岳托被咬得差点眼泪哗哗直流。
皮肉被牙齿陷入的疼痛清晰传到脑海,明明是连挨了板子的他都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出声来,但是在小伊凡的紧咬下,他眼泪直直在眼眶里打转。
本来是被气红的眼睛更红了。
他使劲推着小伊凡的脑袋,小伊凡的半张小脸都被他推得肉挤到一边变了形,但就是不松口。
他的牙齿被他日复一日磨得很利,撕咬在肩膀上,简直就像要咬下一块肉来。
岳托咬着牙,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肩膀破了皮,血腥味浅浅在小伊凡的牙上蔓延开来。
若非小伊凡年纪小,就真该咬下一块肉了。
眼看小伊凡不松口,岳托也怒了,他把眼眶里圆滚滚的泪珠憋回去,不甘示弱地一把揪住小伊凡脑袋上的头发。
“!”
脑袋上的毛被一把抓住,小伊凡狠厉的眼睛顿时变得更大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皮毛在对方手底下的脆弱。
他咬得更狠了。
“啊啊啊。”岳托差点跳脚。
他疼的一把将小伊凡甩了出去,小伊凡的小身板被大力甩在柔软的被褥上,他摸着自己唇边来自对方的血丝随意擦了擦。
血擦在他白嫩嫩的小手上,但此刻他没有注意。
他扒拉着自己的脑袋,使劲揉着,红着眼睛确保自己的头发还在。
等到摸下来好几根断了的柔软头发之后,小伊凡蹬着小腿,更加怒了。
他操起旁边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拿起东西就往岳托身上砸。
岳托正站在原地,捂着自己的肩膀呲着牙看自己的伤势。
肩膀白生生且并没有肌肉的地方,出现了一小块牙印,牙印还参差不齐,本该是完整一圈的牙印还偶尔出现几个缺口。
岳托瞪着眼睛,那小子牙都还没长齐,就学会咬人了!!!
牙印破了皮,小小的一圈渗入肉里,鲜血在牙印上,将牙印衬托得分外渗人。
对小伊凡来说,这一小圈的牙印,就是他的勋章。
而岳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拔步床上一大堆东西朝他飞过来。
木头做的小剑,彩泥做的小马,甚至还有橡木做的棒槌……
它们毫无准头地往他身上砸。
小伊凡的小短手挥舞着,所有的东西在他手上,都被抡圆了一个圈,再在他的努力下,往岳托身上砸去。
岳托就这么被动地接受着小伊凡愤怒之下的反击。
小剑砸在了他肩膀上,小马碎在他脚面,棒槌被打在他的背上,甚至还有一个绣着小麒麟的小肚.兜挂在了他脑袋上。
“混蛋。”岳托把自己脑袋上的小肚.兜扯下来,咬牙切齿也扑上去,打算揪着小伊凡一起再撕扯一通,二人共沉沦。
小伊凡也不怂也不怕。
他挥舞着小手臂,龇着小尖牙,拿到东西就往岳托身上砸,揪住机会就咬一口。
偶尔还要利用自己对这里侧殿的了解,时不时摸出一把东西来就往岳托几月前刚遭受了各种磨难的伤口上砸。
“嗷。”岳托捂着自己的伤口,瞪着眼睛。
他没想到小伊凡这么不讲武德。
主要是他阿玛当初下手太狠了,这才让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但其实岳托本来伤口都要好了,又因为作死,各种被罚,伤口没好全又添新伤,作为皮猴的岳托自然没什么感觉,要皮照样皮,但是伤口就是总好不了。
今日又在宫里到处折腾,扯到了伤口,这才让他处于劣势——没有在第一时间就震慑到伊凡。
于是两人一边躲着,一边撕扯,偶尔岳托还要被咬上一口。
他龇着牙躲着小伊凡往他伤口处戳伤疤的举动,又跑着躲小伊凡的牙,偶尔揪着小伊凡甩出去。
二人狼狈而混乱地在侧殿柔软而厚实的地毯上翻滚。
场面混乱不堪。
老嬷嬷抱着小猫,一路从小厨房过来。
她掂了掂怀里吃饱喝足躺在她臂弯里的猫,一双眉毛弯着,皱纹舒展到慈祥的弧度。
她抚摸了把怀里小猫背上柔软的毛:“这次吃饱了吧?小馋猫。”
她又想起自己的小阿哥,明明和这小猫一样小小一团,却要比小猫还要挑食,这样如何能养出肉来?
小猫慵懒地在老嬷嬷手里舒展着身子,小小的猫爪子搭在老嬷嬷的臂弯上,猫须抖动,晶莹剔透的蓝眼珠子懒懒地闭上,把小猫脑袋依赖地依偎在老嬷嬷的怀里。
太阳暖融融地晒在一老嬷嬷和一猫身上,这样看来,岁月静好。
等到老嬷嬷抱着猫,走到侧殿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群小宫婢忘我地聊起了八卦,此刻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笑得正欢,而侧殿则隐隐约约传出了什么声响。
她皱眉,第一时间训斥了这群玩忽职守的人。
“让你们守在殿外,就是这样守着的?”她语气严厉,本来舒展的眉头也皱起来。
忽而被老嬷嬷出声吓到的宫婢连忙跪下,纤细的膝盖磕在地上,修长的脖子低下,向老嬷嬷认错。
“我们错了,嬷嬷,我们也是一时聊的过欢,忘记了正事,望嬷嬷饶过这一回。”
三三两两正值妙龄的宫婢恭恭敬敬跪着,恭谨地弯腰低头。
老嬷嬷看了眼宫殿,传出的声响似乎更大了,她皱起眉,没有时间处置这几个玩忽职守的人。
她走前留下一句。
“等我进去,看小阿哥有没有出事,若是没事还好,要是出事了,可仔细你们的皮。”
老嬷嬷三步化作两步,很快往偏殿走。
被抱在怀里的猫似乎也醒了,想起了自己做的好事,宛若心虚的猫“喵”一下从臂弯上跳下来,舔着自己的肉垫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老嬷嬷也没心思再管猫,若是小阿哥出事了,别说是那些宫婢,她也难辞其咎。
而被留下的宫婢们心惊胆战,她们对视了一眼,各自提起了心,面面相觑下,她们无论谁跪着都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发颤。
嬷嬷处罚事小,若是大汗怪罪下来……
她们的心重重提起,听着殿内传出来的声音,许久都不能放下。
老嬷嬷站在侧殿门口,光是看第一眼,三魂就去了九魄。
眼前的事情简直冲刷了她的认识,小阿哥与人扭打在一块儿。
两人谁也不服谁,拳脚相加,各自战成一团。
她只是站在侧殿门口,也能感觉到战况的激烈。
殿内,小伊凡还在使劲往岳托身上咬,手里一有空就攻击岳托最为脆弱之处。
岳托也不甘示弱,一直攥着小伊凡的头发不吭声。
二人暗自较劲。
岳托憋着气忍疼,小伊凡仰着头使劲咬,岳托到底是顾及他的身份,不敢用力,但小伊凡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他对待岳托,简直就是下了死力气,将岳托疼的话都说不出来,直喘气。
能将话这么多的岳托疼到不说话,可见是有多么疼了。
但岳托含着眼泪,捏着鼻子憋着,就是不吭声喊疼。
立志要成为大清最厉害巴图鲁的他怎么可能喊疼?
怎么可能被一个这么小的小子压在地上?
直到老嬷嬷一声哭天喊地的叫声,这才把他从小伊凡手中拯救出来。
老嬷嬷喊着跑进来,一把揽着小伊凡,将八阿哥抱在自己的怀里,看向这个擅自闯入的人:“放肆……放肆!”
小伊凡一个不注意,被老嬷嬷给扯到了怀里,只好松了牙。
但他依旧凶巴巴拉着小脸,目光含着警惕看着地上的岳托。
老嬷嬷眼睛里几乎要含老泪,她能看到八阿哥嘴里的血,这么多血呀,可怜的八阿哥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等疼?
这一刻,老嬷嬷狠狠瞪向擅入的岳托,眼里是几乎要冒火的火气。
岳托躺在地上,捂着自己被小伊凡咬了狠狠一口的手,胖胖的小胳膊如今布满了牙印,看的出来小伊凡的愤怒。
他难得很委屈,他作为京城一霸,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明明都是那小子在欺负他,最后却是他被骂和指责,被当做欺负人的一方,被这样质问。
但眼见老嬷嬷已经要叫侍卫,害怕真的被拖出去砍头的他连忙叫住了老嬷嬷。
他害怕自己一个大清第一巴图鲁就要折戟在今日,怎么说好歹也等到他阿玛来捞他出去啊。
他朝老嬷嬷介绍自己::“别,我是大汗亲封的郡王,爱新觉罗·岳托。”
岳托很屈辱地报了自己的名头。
但老嬷嬷依旧警惕而生气地盯着他,他是大汗亲封的郡王又如何?她怀里的小阿哥还是大汗亲儿子呢。
恰好在这个时候,有宫婢火急火燎跑过来,屈身道:“嬷嬷,宫外有侍卫来问,有没有见过小郡王,他在宫里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