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个环境太久没有接触,徐落月有一点点认床,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时不时思绪又飘到了刚才那幕尴尬的场景,想暴打梁越泽一顿的心蠢蠢欲动。
她闭着眼睛越想越睡不着,中途频繁拿起手机看了无数次时间,给自己定了一个早晨八点的闹钟。
最后睡前的记忆定格在凌晨三点,和梁越泽那些恩怨往事在脑海里像幻灯片的过了一遍。
一大早,徐落月是被手机疯狂的闹铃给震醒的,还未清醒的她眉头紧皱,手在床头柜上乱扒了几下,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关掉了闹铃,将被子闷住脑袋继续入睡。
“咚咚咚——”房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徐落月烦恼地在床上翻滚了几下,装作没听见,突然脚下一个毛茸茸的触感使她猛地一激灵。她立马掀开被子一看,原来是一只比她头还大几倍的蓝色八爪鱼被她夹在了腿下,几根触角四处散开,修长的触角下还做了很多凸起的吸盘,丑萌丑萌的表情令她忍俊不禁。
睡意烟消云散。
高中有一段时间,学校里掀起一股抓娃娃的风潮。徐落月也是沉迷抓娃娃的其中一员,志骄意满的她看不上那些小娃娃,非要抓机器里面只能装下一个的大娃娃。
徐落月的人生充分展示了“人菜瘾又大”五个字。
越是抓不到,偏就越想要,放假一有空就冲到游戏厅,成为游戏厅娃娃机前常驻顾客。
一个人在游戏厅里一直抓不到徐落月又觉得有些难为情,面子上十分过不去,于是后面每次硬要拉着梁越泽一起去丢人现眼。
连着几周休息日都在这里打卡,明明是约着和兄弟打球、游戏上分的时间,都荒废在这里了,梁越泽身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单眼微眯,神情有些不耐烦,“徐落月,实在不行你买一个差不多的不行吗?”
徐落月看中的是一个超级大的鸭公仔,粉嫩的大红脸蛋,配上两个滴溜溜的黑眼睛,头顶佩戴了一个超大的黄色蝴蝶结,穿着黄棕相间的毛线衣,还背了一个可爱的奶牛包,萌到让徐落月的心一颤一颤的。
之所以吸引徐落月还有重要的一点,这里的娃娃身上都有一个特殊标记,是独一无二的。
“当然不行,喜欢这件事情怎么可以将就呢!”徐落月瞪了他一眼,义正词严地说,“你这个渣男。”
“行。”梁越泽无话可说,每一次徐落月都有她自己一套完整的应对体系。
被徐落月说了两句之后,梁越泽决定懒得站在她前面自讨没趣,从她身前的小篮子里掏了一把币,潇洒地揣进衣服兜里选择去了隔壁玩赛车游戏。
没想到,他才离开一会儿,游戏都还没玩两把,就见徐落月幽灵一般地顶着一张臭脸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旁,他骑着摩托过弯的时候被她吓了一跳,摩托车直接掀翻在地,他忍不住低头小声咒骂了一句,“草。”
这下徐落月可炸了毛了,她圆不溜秋地眼睛睁地老大,撸起袖子气恼地锤了他一拳,整个人像条气鼓鼓的河豚:“好啊梁越泽,你还敢骂我,都怪你,我的梦中情鸭被人抓走了!”
“?”梁越泽莫名其妙地挨了这一下,他皱着眉头道:“关我什么事啊。”
自誉为赛车游戏的king从排名第一直接摔出赛道游戏都未完成,这会沦为他一生的耻辱好么?
他还不爽呢!
“要不是你从我篮子里抓了一把币,我就不会因为抓娃娃币不够而去前台买币,我如果不去前台买币,我的鸭仔就不会被别人抓走。”徐落月折着手指记恨道,“都是因为你才起了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造成了我心爱的鸭仔不属于我的悲惨结果。”
“你说——”梁越泽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打断她说话,雪上加霜地奚落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不管当时你有没有币,你都抓不到呢。”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徐落月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是,都这么久了,你对你自己抓娃娃的技术心里还没点数吗?”游戏厅里人来人往,空调的冷气和门外的热气在空中交融,他漫不经心地解开了上衣的拉链,“正好,可以回家了。”
“……”
“梁!越!泽!”还在发育的徐落月站在当时一米八五的梁越泽的面前,经常被他嘲讽跳起来都打不着他的头。她十分愤怒地踮起脚尖,抓着他的里衣,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架势,“为你的无礼向本小姐道歉。”
徐落月莽起来甚至想用头去撞他胸前的骨头。
他也是欠,吃亏八百遍,干什么不好非和徐落月这个刁蛮的女人讲道理。
徐落月心情不好时他就是她眼前的倒霉蛋、出气筒、受气包,梁越泽对自我认知十分清晰。
他们两的动作已经引起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看热闹好像是人的本性,好多人都在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们。
徐落月一身蛮力,被她撞两下是真的痛,梁越泽宽大的手掌一把将她的头压进自己怀里使她不能大幅度动弹,懒得再跟徐落月争执,敷衍地哄道:“好好好,我给大小姐道歉,抓个娃娃送给你当赔礼。”
“真的?”徐落月从他怀里探出头,确认道。
梁越泽总不能承认他刚才就是随口一说,等下徐落月肯定又要不消停了。
“真的。”梁越泽点点头,反正也没说大娃娃小娃娃,再不济趁着徐落月不注意从别人手里买一个?
梁越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谁料徐落月扯着他的袖子就往大娃娃机器的区域走去。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几个可爱的大娃娃的机器面前都排满了人,梁越泽心中一动,强压下微微勾起的唇角,刚想装模作样一番:“不如今天就算了吧?”
徐落月在四周环视了一圈,突然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无人问津的大机器,她惊讶地说:“梁越泽,这里面娃娃丑得跟你挺相像!”
梁越泽定睛一看,一只拥有着数不清触角的蓝色巨头八爪鱼静静的呆在角落里,两个眼睛还微微凸起,他是没看出这个辣眼睛的东西和帅气逼人的他有半分相似。
徐落月将视线来回在梁越泽的头和八爪鱼的头之间打量,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看你们两这个圆润的头,干妈都能认错的程度。”
当时韩流盛行,学校里的大部分男生的发型都跟着韩国欧巴走,比如韩式烫发、清新齐刘海、飞机头发型等等,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厚重、头发长而浓密。
梁越泽在高中里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主,在一众难以打理的发型中,他去理发店剪了一个板寸头,如此吃颜值的发型,引起了全校女生的注意,事后还被徐落月评为心机绿茶男。
他只是为了方便而已,梁越泽无语地对着眼前透明的玻璃粗略地照了照,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短小却挺拔的头发,却突然和八爪鱼不经意来了个对视。
他的右眼皮控制不住的跳动了几下,徐落月,你有事吗?
“它好可怜啊,长得丑难道是它的错吗,我就要它了!”
梁越泽睨了一眼徐落月,怀疑徐落月在趁机攻击他,脸色冷淡地从兜里拿出一把币塞进了机器里,想抓紧时间把游戏币用完了拽着徐落月回家。
他根本不觉得他能把这个大家伙抓下来。
如果这么容易的话,徐落月就不会在这里蹲点一个月,还没把她的鸭仔抓回家。
所以梁越泽也没怎么太看角度,爪子刚到八爪鱼头顶,他就随意地拍下摁键。
投币、甩爪、摁键、失败。
八爪鱼在里面一步一步地挪动,就在币快用完之际,梁越泽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八爪鱼突然就被爪子带到了洞口,从那个通道掉了出来。梁越泽都惊了,他是真不想徐落月带着这个东西回家啊,带回家八爪鱼事件能被徐落月嘲讽一辈子。
“woc!梁越泽你牛逼!”娃娃出来的时候,徐落月迫不及待地从洞口去接,抱住八爪鱼就是一顿猛亲,“我终于相信缘分二字,看来不属于我的鸭仔强求不来,八爪鱼才是我的归宿,你明白吗?”
梁越泽眉毛紧蹙,薄唇轻轻抿起,他是真的不太明白。
徐落月正是对着八爪鱼热情的时候,她抓着几条腿摆弄,倏地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梁越泽,等你头发长了,你去做个嘻哈脏辫,到时候我给你和我家爪爪举行一个结拜仪式哈哈哈。”
梁越泽内心就是对这个疯婆娘无语。
气得梁越泽记仇好几个月,寸头也不留了,头发留长了之后连夜去换了发型。
……
将八爪鱼从脚下抱进了怀里,想起这件事,徐落月闷在被子里差点笑得喘不过气。
“徐落月,醒了没?”门外传来的是梁越泽的声音,他微微加大力度又敲了敲,“起来吃了早餐再睡。”
“知道了。”徐落月微微提了提声调,从床上麻溜地爬了起来,三两下将衣服换好,将窗帘和窗户都拉开,走到阳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她的房间正着下面的小花园,顾娴闲暇时候喜欢在家养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见里面有点动静又停下了,以梁越泽对徐落月的了解,他轻叹一口气:“徐落月,又睡过去了?”
徐落月洗漱完之后又听见梁越泽的声音,一连几次敲门,像是怀疑她还没起床,她气哼哼地冲过去,“唰”地打开门,对着梁越泽就是一顿劈头盖脸,“梁越泽你怎么跟上了年纪一样唠唠叨叨的。”
没想到,开门之后梁越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了身去,不知道是别的还是早晨的缘故,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嘶哑,额角微微出了一层薄汗,“徐落月,衣服穿好了没?”
徐落月原本被他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听见这话瞬间反应过来。她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当时一瞬间可能有点羞赧,但是因为是梁越泽,一晚上过去了她是真没放在心上。
梁越泽这副扭捏的样子反倒勾起了她的兴趣,她笑眯眯地贴近他,宛如猫咪一般圆溜溜地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身上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浴液的香气,嘴里蹦出几个字,“怎么?你害羞啊。”
他眼神飘忽,甚至有些不敢和她对视,耳朵似乎又有发烫的迹象,怕一对视就想到不该想的细节。
听到徐落月打趣的话语,梁越泽“喂”了一声,板着脸说教道:“你这个女孩子怎么就不知道难为情。”
“略略略,你管我。”徐落月嬉皮笑脸地做了个鬼脸,跟着他后面下了楼梯。
“梁越泽,你好纯情啊。”徐落月跟在身后还不消停,得意地调侃道。
梁越泽恼地回头抓住她,一把掐住了她肉肉的脸颊,揉巴了两下。
这是成年之后,她第一次被梁越泽可爱到。
顾娴闻声望去,见两人在楼梯上打闹,不禁担忧地提醒道:“两个人小心点别摔跤哦。”
“干妈你放心啦!”徐落月甩开梁越泽,快步溜了下来。
早上八点半,是梁家雷打不动的早餐时间。梁家的住家阿姨王姨照顾了他们多年,准备的早餐丰富多样,有麻圆、油条、小笼包,小米粥等,还有纯牛奶、酸奶等饮品,这是梁越泽和徐落月这种小年轻喜欢吃的早点,给梁先生和梁太太准备的是带点汤水的馄饨和面条。
徐落月先是和梁致、顾娴打了个招呼,“干爹干妈早上好呀!”
“月月早上好。”顾娴回道。
梁致和梁越泽的性格截然不同,平日里就是个话少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徐落月顺势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她看见桌子上的纯牛奶便想起昨天顾娴的好意,她贴了贴顾娴的手,感谢道:“谢谢干妈这么晚还记得给我热牛奶。”
顾娴楞了楞,看了梁越泽一眼,他的神色有一丝不对劲。
顾娴眼里含着笑意,否认道:“我昨天太困了上楼直接睡了,再说我知道月月不太喜欢喝纯牛奶呀。”
徐落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低头垂眸的梁越泽,也是,干妈也不知道她昨天胃痛。
想起刚才那一幕,她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故作语重心长地道:“很欣慰,很感动。”
不用她卖苦肉计都知道主动孝敬她了,乖儿子长大咯,当着长辈的面,她没有说出口。
啵比一大早就被梁越泽带出去溜圈,精力十分充沛,难得见这么多人在家,一直在桌子底下乱窜,这边蹭一下,那边蹭一下,开心地到处摇尾巴。
徐落月一边吃一边逗它玩。
梁越泽舌尖顶了顶右腮帮,睨了趾高气扬的徐落月,仗着手臂修长的优势倏地将她正准备塞进嘴里的包子抢了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一口咬进嘴里,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哎,某个小没良心的,真就肉包子打狗——”
梁越泽摸了摸啵比的毛,给它喂了一小块包子皮,啵比兴奋到转圈圈。
他似笑非笑地意有所指道:“连啵比都知道知恩图报。”
作者有话要说:啵比:真是服了你们这两个老6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