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滚滚黑烟遮蔽视野,咳嗽声此起彼伏,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刷的一声,烟尘流动,似乎有哪里的门被打开,空气正在交换。

不多时,烟雾散去,露出爆炸后一片狼藉的现场。原本的禁闭室大门几乎碎成渣,周围的墙面也破开大口,石屑簌簌掉落。

刚才刷的声音是两个人同时开门重合而成。此时,他们正一左一右站在骑士团大门口附近,分别是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琴和图书管理员丽莎。

她们似乎已经确定这次爆炸事件的罪魁祸首,犀利的目光扫过四周,定定地看向同一个地方。

角落的装饰绿植边缘露出一角羽毛,卷曲的白羽正瑟瑟发抖。

琴团长悄声走近,甚至还听到熟悉的童音正在小声地碎碎念。

“凯亚哥哥明明说他们都是魔鬼假扮的,怎么变成真的了呢?呜,完了完了,城里放炮,禁闭室报到,可莉又要被关禁闭室了!”

“可莉——”

琴团长故意压低声线,低沉的女声听起来格外危险,尤其是在某个藏起来的精灵小孩耳中,更是堪比魔鬼的恐怖存在。

相对在场各位来说算高大的身躯投下漆黑的阴影,似是无声的压迫与威胁。

可莉埋头缩在双手间,做好心理准备后,睁着泪汪汪的兔子眼回头。

琴团长正黑着脸俯视自己,严肃认真的表情看起来特别有威严。那一瞬间,她的身影与可莉想象中的魔鬼完美重合。

太可怕了!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可莉垂头丧气走出绿植的庇护范围,绣着四叶草花纹的红色帽子歪斜,尖尖的精灵耳也微微向下耷拉着。

“我只是想帮大家打跑魔鬼,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想去炸鱼!”她强调着。

说完,她自以为隐蔽地瞅了眼琴团长的脸色,对方依旧一脸严肃,灯光无法点亮这个角度的天空蓝瞳孔,暗沉沉的眼睛没有光。

呜,好可怕!快点想想办法,不然就又要进去了!

这样想着,可莉红色的眼珠急得乱转,思考着什么样的补偿才能减轻这次的惩罚,“我、我还挺会做手工的,这个大门就交给我来修好!”

琴团长双手抱臂,指尖轻点,“蒙德城有专业的维修队,他们不招收童工。”

“啊?那我、我……”无计可施的可莉把目光投向远方看戏的人群,试图从中找到可以拯救自己的大英雄,忽然瞥见熟悉的三人组,“啊!是荣誉骑士哥哥和源生姐姐,还有小派蒙!”

“为什么我又是在最后?”派蒙小声嘀咕一句,随后非常主动地扬起笑脸,代表他们问好,态度转变极快,“你好呀!小可莉。”

不久前,旅行者一行人帮助可莉寻回了她丢失的宝藏,途中相处愉快,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荣升成可以依靠的大哥哥、大姐姐了。

虽然她在禁闭室里能够思考新的炸弹该如何制作,并不觉得孤单寂寞,但出来后能见到喜欢的哥哥姐姐们自然是更加开心。

于是,年幼的精灵立刻抛下这里的烂摊子和有点恐怖的、严厉的琴团长,跑到旅行者面前,眨着亮闪闪的眼睛说道。

“荣誉骑士哥哥、源生姐姐、还有小派蒙,好久不见!正好可莉有一个大大的秘密要告诉你们!”

三人互看一眼,摆出倾听的姿态。可莉踮起脚尖,他们配合地俯下身,头抵头围成一个圈。

她低声讲述,“其实,在蒙德的夜里有魔鬼出没,他们会变成骑士团的大家到处骗人,太可恶了。所以就在刚才,我‘砰’地炸掉大门,准备为大家打跑那些坏家伙!”

说到这里,她悄悄回头瞟了一眼,和丽莎站在一起看向这边的琴团长,默默再次放低了声音,比蚊子在耳边飞大不了多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琴团长是货真价实的本人,但可莉真的有打跑一个坏家伙,你们看!”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她抬起手展示拿到的战利品。

深棕色手套包裹的五指张开,一块不规则的碎片静静躺在掌心,像是随地捡起的染色木板碎屑,没有携带任何不寻常的气息。

“这就是那个坏家伙留下来的东西!”

这句没有压低声音的话传到耳里,琴团长和丽莎默默走近,仗着身高就这么垂眼观察,将一切尽收眼底。

旅行者和派蒙仔细瞧了瞧,随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跟可莉说。

他们都不认识这是什么,光看表面或许什么用都没有,需要做些实验来检测一下。

唯有源生瞅着这眼熟的东西,想起导致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那片与生俱来的碎片。

她抬起右手,食指弯曲勾住隐藏在衣服下面的黑绳,向外拉。挂在脖颈上帖于胸口的红色碎片就这么被她拖出来,展露于众人眼前。

碎片入手尚且留有温热感,她将其连同黑绳一起置于掌心,蹲下身,手掌和可莉的手并排,近距离做比对。

赤红的碎片表面光滑却黯淡无光,似有金粉顺着碎片本身自带的弧度向外勾勒几笔,因残缺而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样的纹样。

两块碎片仅有形状不同,有一处边缘契合,就连金纹似乎都是相连的。

略微思量后,源生征得可莉的同意,将两块碎片轻轻地拼在一起,相接处严丝合缝。

这时,两块碎片忽然闪烁起赤红的光,须臾间放出更加强烈的光灼痛众人的双眼。风暴拔地而起,卷起范围内、被选中的人前往未知的世界。

源生就位于风暴中心,毫无防备地被拖入其中。

旅行者强撑着睁开眼,生理性的泪水甚至挂上眼睫,模糊视线。他聚集淡青色的风元素包裹身躯,形成坚实的护盾护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来到她身边,可探出去的手却抓了空。

“源生!”

呼啸的狂风阻拦他的呼喊,也不知道这声音能否传达到她耳边。

风暴逐渐平息,光芒缓慢褪去。

嘈杂的声音如浪潮席卷而来,淹没敏锐的感官,人声、车声和音乐声组成熟悉又陌生的现代城市背景音。

微风带来甜腻的气息,让人轻而易举想起蛋糕蓬松微甜的口感。

睁开眼,私家车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吹拂红色的发丝在眼前飘荡,深灰色的街道蒸腾着热浪,身后传来青春少女讨论当红偶像的声音,逐渐远去。

这里显然不是提瓦特大陆的某一处地方,但源生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故乡,熟悉又陌生。

她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并没有引起骚动,甚至没有一个人投来新奇或疑惑的目光,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轻而易举抹去源生在其他人眼中的存在。

尽管疑惑已经堆满心头,源生也没有因未知而变得慌乱。或许是对于现代城市的熟悉,已成为她此时慢慢探索的底气。

虽然没考虑过穿越这种事会再次落在自己头上,但有过一次穿越经历后,再来一次也只是更加熟练、正确地重复第一次的流程而已,

仗着别人的眼中没有自己的身影,源生壮着胆子四处乱晃,观察此世界与原世界的区别。

平假名、片假名和汉字组成的商店名,来来往往路人的头上顶着五花八门的发色,远处的楼顶似乎还飞过一个额前着火的人……

比起现实世界,这个世界倒是更像动漫里的岛国。

尤其是刚才飞过楼顶的头上冒火的人,源生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等回忆起这种莫名熟悉感从哪里来,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视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在光线合适的情况下,视力正常的人能够看清最多五十米左右的人脸,而刚才至少也是百米开外,就连微微皱起的眉头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源生愣愣地想,自己终于变异了?

这时,一道机械音姗姗来迟:「系统重启完毕,即将开放主线任务,请宿主尽快查看并完成」

湛蓝的半透明方框飘浮在她面前,而路过的行人对此毫无表示,显然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的神奇系统。

不过,他们好像连她也看不见……

虽然不怎么玩游戏也不怎么看动漫,但博览群书的源生表示:这玩意儿,我可太熟了!

她轻车熟路打开系统面板,实体书翻页似的特效过后,只出现三个分栏,分别是角色、任务和协助。

角□□面十分简单,但……

「姓名:源生(???)」

「所属:???」

「武器:???」

「神之眼:???」

「命之座:???」

「身份简介:普通女大学生,意外穿越提瓦特并绑定系统(???)」

一眼看去几乎全是问号的界面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源生一脸懵。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神秘,甚至还有隐藏名了?

在脑海翻阅过往十七年普普通通经历后,源生确信,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绝对不会有有什么隐藏身份。

系统这么显示,一定是有什么bug!

再看任务界面,主线不仅名字简短,就连描述也十分节约时间。

[主线任务:散落的本源]

[寻回失落的本源,找到真实的自我]

[进度:2/6]

源生只能说逐渐理解这一切,系统连伪装都不愿意,直接摆明在说:“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快点找回自己的隐藏身份吧。”

对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能做什么呢?

打不着碰不到,还不是只能照做,要不就摆烂当没看见。

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系统忽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就像一把尖刀从天灵盖垂直刺入,穿透大脑疯狂搅动,疼得思维混沌。

源生捂着脑袋闭眼收拢破碎的思维,强撑着抹去心中叛逆的想法,嗡鸣便逐渐停止。

这次事件让她呆滞地盯着前方至少十分钟,混沌的大脑才重新开天辟地,找回清明。

铁青的脸色是她唯一能展现出来的反抗。

盯着系统面板发呆片刻,她默默转到最后一栏协助,世界一的标题下有几个亮起的头像,模样非常熟悉,就是把真人画成Q版而已。

「世界一」

「协助者:空、可莉」

当时在屋里的好像一共有六个人,现在包括她自己才来了三个人,也就说这个协助者的选取条件并不是距离。

源生这样猜测到。

先去找到旅行者和可莉,再想办法完成这个系统布置的该死的主线任务。

看完所有分栏、退回主界面后,她发现这里多了个线稿一样的背景图,是一个有些古怪的面具,而自己来此之前拿在手里的两块碎片已经被放在面具的一角,其余空位闪烁微光,等待着被填充。

碎片尚未被研究过,万一能在上面发现点什么重要线索呢?

这样想着,源生试图用意念取下碎片。没有成功却将碎片翻个面,背后用金色的小字写着:灵魂、体质。

也就是说,随着自己一同诞生在原本世界的碎片代表着她的灵魂,而可莉拿到的那片代表她的体质,所以在回收后,她的视力才变得如此优秀。

不过,为什么自己的本源会散落在不同的世界里?

源生托腮沉思,总觉得这个剧本有点熟悉……

片刻后,她恍然大悟。

伏地魔竟是我自己!他七我六,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是要搞魔王回归啊!

刺激!

但不是很想……源生谨慎地收住,实在是怕了系统的惩罚,这辈子就没那么难受过!

系统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一味的压迫是无法掌控宿主的行动,看来得想个办法安抚一下她。

于是——

「叮咚!您有新的系统消息」

不等源生点开信封样的新消息,它自己就展开了。

「致回归最初的我:

「当你看到此信时,想必已经回归提瓦特。失去一切的你内心应存有诸多疑惑,但无需担心。」

「此物名为『实现内心最深的渴望系统』,是最后时刻的救命稻草不假,可外来之物不可信。」

「在我艰难挣扎期间,多亏帝君大人施以援手,将其改造至如今的模样。强制功能必不可少,只因我的契约尚未结束,你只需要相信……」

被迫看完这封信的源生再次陷入沉思。

怪不得每当提起璃月内心总会翻涌会着亲切感和熟悉感,原来她真的是个璃月人。

话说,能得到摩拉、帝君的帮助,身份地位应该不低,还有什么契约要履行……她该不会是璃月曾经的执政官吧?

她胡思乱想着掩盖心中真实的想法——我真是信你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