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
文/Asti
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嘭!——
蘑菇云般爆/炸伴随着火星,席卷着断壁残垣,火舌似垂涎毒蛇朝人张牙舞爪,滔天业火裹挟碎石迎面砸来。
盛夏里被迎面而来的爆/炸余波掀翻,在地面滚了好几圈。
棱角锋利的碎石划破手臂、大腿的皮肤,甚至能清晰地察觉大量血液逐渐从体内流失。
轰隆——
天空突兀而猛烈地出现一声巨响。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横冲直撞似碎冰雹噼里啪啦往下砸,啪嗒啪嗒砸在废墟余烬,砸出嘶嘶作响的白烟。
她在草丛里翻滚了好几圈,整个人几乎是泡在雨水里,脸色发白,脸颊水珠分不清是水是泪。
一路电闪雷鸣后,雨水洗刷着所有的罪证,冲干涛净后,黑暗似早无影踪。
耳畔似有魔鬼低低呢喃,隐秘低柔:“做我指尖翻动的同花顺,做我攻无不克的黑杰克,做我威振八方的红桃牌,做我名动四海的爱丽丝——”
“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
滴嘟滴嘟滴嘟——
警笛长鸣声在静得出奇的偏僻荒郊自远而来,响彻云霄。
恍惚间似乎有谁掐着肩膀将她从地面拉起来,远方救护车的鸣笛声与嘈杂的人声远远地被隔绝在警示线之外:
“找到人质了!绑匪已经跑了!”
“盛小姐?盛小姐?!救护车!快!担架!担架!!”
“不好!还有两枚炸/弹,新一轮爆/炸马上就要开始了!”
只不过两三秒的眨眼,乍然间出现在空中的火红色巨型蘑菇云堪比活火山爆发的信号。
随之而来的地动山摇以及灼热熏人的热浪。
轰——!
正是清晨。
令法国南部蓝色海岸区利奥波德别墅都黯然失色的港岛别墅,依山而建的平顶山别墅笼罩在夏日霞光里。
盛夏里从噩梦中惊醒。
属于三年前的刺鼻硝烟混杂着无法忽略的浓重血腥气味,在鼻尖萦绕不散。
在洗漱间,她清醒了将近十分钟。
镜子里,那张脸干净得有些苍白,她随手捧起一捧水往脸上洒去。
几颗水珠要掉不掉地落在睫毛上,盛夏里也只任由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脸颊往脖颈下流淌。
又是新的一天。
盛夏里抿了抿唇,炸/弹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嘭的一声——
擦干脸上的水,走出洗手间。
虽然六名早点大厨轮番上阵,精心准备了色香味俱全的经典港式早茶,盛夏里也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可能在国外久了连口味也变了,食欲也不高,她随手翻阅起一旁的每日新闻报纸。
「时隔三年盛氏继承人叱咤回国,盛氏老董事长疑似已力不从心。」
「三年前警方被救回,三年后继续跟进保护任务,有关盛氏庄园的爆炸案正在持续跟进中。」
「揭露三年前豪门绑架案二死一伤背后的事件始末,以及盛家千金活着归来后性情大变的秘辛。」
「虚假的豪门千金vs真实的豪门千金,揭露盛家身价已超二十亿千金的冷脸坏脾气。」
盛夏里面无表情看完所有报道。
也没生气。
管家明叔在这个家工作已有十余年,自小就是盛夏里的专属管家,不仅负责相关的生活照料和礼仪指导,还察言观色处理私人私事,甚至可能包括恋情。
他知道她的脾气。
因此也没有开口劝她别生气。只问:“小姐,要不要通知这几家报社把这些新闻全撤下来?”
“随他们。”
爱怎么说怎么说。
反正她也不会在乎。
明叔点头,见盛夏里站起来要走,连忙跟上,再次提起老话题:“昨天晚上林家千金他们又递了请帖,问小姐是否要来她们的party,还是和平常一样回绝吗?”
港澳名媛千金圈确实是喜欢一起开派对,一起逛街,喝下午茶,吃早午餐。
偶尔再游艇派对游个港什么的。
“我不去。”
“所有的party和brunch都替我一律回绝。”
“还有,”盛夏里顿住脚步,无奈又道:“明叔,我只是出国了三年,你怎么就这样生分起来了。”
“别小姐小姐的喊我了。”
向来看重礼仪的老绅士风度翩翩地向她点点头,嗓音不失温和优雅。
“好的,我知道了。Shirley小姐。”
“……”
她抬起脚步继续走。
明叔想起什么,提醒到:“对了,听说警方那边打算换探员来庄园保护小姐。好像是O记的。”
“老爷子也挺满意的。说要来接管任务的是个数一数二的王牌警官,还是特意他向警署那边要来的。对方姓陈,陈sir,年纪轻轻,才二十七还是二十八岁,就已经坐上警司的位置了。”
O记。
警司。
想要坐到警司这个位置。
有的人奋斗了大半辈子白发苍苍都没坐上。这可不是什么高级督察,而已经是管理层人物了。
什么人年纪轻轻能做到这种位置。
再强的实力也没这个可能。
八成背景好得要命。
要么是烈士子女,要么就家世好,世代从警或从政。
盛夏里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聊这个话题,只简单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一出餐厅,身后就跟了三四位身着制服的警察。
一周前出现的那个小型爆/炸像是个警告符号,爆炸过后,盛延立刻通知了警署。
警署很快就立案,为了避免三年前的绑架案重演,警察们也立刻来到家里对她进行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主要是对她们爷孙的贴身保护。
毕竟盛家也就剩下他们二人了。
保护盛延的警察们跟着他去了公司。
留在山顶别墅内的警察都是对盛夏里进行贴身保护,她也成天成天地把自己关进山顶别墅三楼的练舞房里。
从晨光熹微到蝉鸣四起,别墅练舞房绕梁音乐声不绝于耳,似潺潺流水从其内潆洄而出。
练舞房内,落地镜中的年轻舞者露出大量背部白皙干净的肌肤,纤细的吊带箍着线条流畅且漂亮的肩颈,细腰长腿。
踢腿,弹腿,旋转。
动作标准,没有一丝错误。
年轻舞者背脊挺得笔直,下巴也微微绷紧,天鹅颈,蝴蝶骨,看起来有种格外清冷澄亮的气质。
只是那张正值十九岁的脸没有一丝笑意。
她不像同龄人那么青春洋溢、笑容满面,面孔精致之余透着一股冷淡韧劲。
一整个上午,她都没有出过门。
关在练舞房里的劲儿,已经远超各大舞团的舞者。
当然。负责贴身保护盛小姐的探员们,收到的任务也是最枯燥无聊的。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能待在练功房永不出门的人。
站在门外守着的警探们神色隐约沉闷:“都守在盛家山顶别墅守了整整一个星期,别说歹徒,这儿就连只乱飞的鸟也没有。”
“你们说她都跳了一整个下午了,这样下去不会受伤吗?”
“公主就算受伤也有私人医生来照顾,用不着你操心咯。”
“没事,反正今天过完我们就交班了。听说这个任务有点什么问题,总警司打算转交给O记去做。”
门外警探聊天声不高,没能传进屋内。当然,“公主”本人也并不关心他们说什么。
从这些警察进入山顶别墅进行贴身保护那天起,她就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练舞房。
诸多探员分布各岗位,要么在监控室,要么在庄园各处戒备。
这座别墅庄园面积超两万平方呎,由多栋别墅组成,毫不意外地配有大泳池、停车场和草坪。
这本就是红港最顶级的富豪区,而这座庄园配置又尤其奢华——
从大门口到家门哪怕是开车也要开至少半个小时,统一制服的普通佣人少说也有数十位,就连管家成日一丝不苟一身燕尾服。
坐拥山顶别墅,俯瞰整个港岛。
也的确只有盛家能建的起……任务才过去一周,就刷新了所有探员他们对“有钱”两个字的认知。
·
忽的。一阵沉稳冷静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在练舞房外的旋转楼梯上响起。来人身着白衬衣,剑眉星目、英挺立体,眼里没什么情绪地朝他们看去一眼。
其他探员们纷纷转身,只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
“陈Sir。”“陈Sir。”“陈Sir。”
众人口中的“陈sir”只淡淡从怀中拿出警官证:“辛苦了,各位。从今天开始这里将由我接管,这个任务也暂时由我负责。”
由他接管?!众人显然一愣。
一般来说,这种保护性质的任务应该由证人保护组的探员来执行。但这次人员特殊,又出现炸/弹,案情轰动一时,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但没人能想到,居然出动了这位O记C组警司——
这位所有人口口相传的“警署之光”、“明日之星”接受上级指令,从今天起将接替这种保护任务。
这位活在英雄传闻里的陈sir背脊看上去像是天生挺直的,仿佛有一柄剑支着,永远也没有弯下去的时刻。
将警备情况尽收眼底,陈不周才淡淡道:“你们可以休息了。”
“盛小姐现在在房间?”
陈不周问。
“可不嘛,都跳了一下午了。”
“别开门——”年长些的老差人出声,“我怕她不乐意被打扰,更不想见我们…”
有人打断他:“陈sir怎么可能吃闭门羹。这个case交给他们来handle当然……”
站在走廊处的探员们暗暗打量这个传闻中的英雄人物,也在试图和“偶像”搭讪。
只不过陈sir表情不变,指尖轻轻敲耳麦,只一个字就打断他们的扯淡聊天:“停。”
他略微一点头,对下属们说:“你们都去休息,我会去向她解释。”
他动作自然却不失冷硬。
身上那种淡淡的压迫感自带令人信服的气势,似乎处于上位者已久,却又并不过分严肃。
“现在,下去,换班。”
年轻探员们因亲眼见到他而升起的兴奋以及满腔热情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也不敢再多嘴。
临走前,还纷纷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高大笔直的背影。他们警署的明日之光身形颀长,线条利落流畅,背脊仿佛永远都是笔挺的,一如他这个人。
屋内音乐声还在继续。
人一走,走廊上倒显得空荡荡。
出于职业习惯,陈不周扫了一眼周遭环境:脚下踩着的手工羊毛地毯样式精致繁复,两侧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价值不菲。
但——
练舞房的门并不是玻璃门,看不见屋内的情形,再加上音乐声过大,可能会掩盖住求救声。
练舞房位于三楼,这就意味着歹徒极有可能翻窗进入。
他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没人开门。
他扶了一下耳麦,询问其他人:“盛小姐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舞蹈房吗?你们有谁和她说过话吗?”
“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
陈sir微微蹙眉,眉宇间的英气愈发重,不作停顿继续问:“一整个下午独自一人,没有探员去跟着?”
一道镇定的女声在对讲机响起。
是Madam于咏琪的声音:“陈Sir,练舞房在三楼。周围环境我们都看过了,庄园占地面积过分大,方圆也再没有其他建筑物……”
耳麦里传出另一位年轻警探的声音。他声音起伏不小,声线中有遮掩不住的仰慕:“是啊,陈Sir……我们听你的安排,早就已经看过一遍了。”
“你确定没有任何危险?”
耳麦里的声音微弱了一些:“呃…sorry…陈sir……歹徒的确有可能通过那个观赏性的小楼阁潜入。”
“但这个可能性太微弱了,那实在太高,又不是拍好莱坞大片,那高度跳下来可能会摔个半死的……”
但凡看过周围建筑物与地形的,心里大概都会这么想——
盛家山顶别墅在建造时就考虑到了安全保护这一点,四周的围墙比一般的别墅都要高,根本不可能有人从三楼破窗而入。
可陈sir听了却淡淡道:“可是我能翻进去。”
常人是做不到,但不代表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他本人就能做到。
有漏洞不修补,难道是要留给歹徒破窗而入?
“……”
对讲机内鸦雀无声,只剩下警探们清浅的呼吸声,更没有人再出言提出什么质疑。
众人心头一紧。
如果歹徒能有陈Sir的实力,那么这个下午,他们可能已经给歹徒创造出了上千次破窗而入绑走人质的机会。
陈sir手指一抬。
指腹轻抵右耳那只精巧黑色无线耳麦,淡淡道:“行了,回去再做检讨。”
“Yes Sir。”
“Yes Sir。”
“Yes Sir!”
练舞房内的音乐声还在继续。
陈sir对这种高雅艺术并没有太多了解,更谈不上什么兴趣,没能听出来这一出曲目大概是芭蕾舞里很出名的那出《The Dying Swan》——
天鹅之死。
他只是最后敲了敲练舞房木门。
门内依旧无丝毫动静。于是他毫不犹豫直接推开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