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怜就亲眼看到对面一群人铁马踏冰河气势汹汹而来,这是冷兵器时代的魅力!
年轻的男人勒住了缰绳,他的坐骑绕着冯小怜转了两圈。居高临下的看着冯小怜,眼里的惊艳无论如何都挡不住!
冯小怜倒是没被这阵势惊到,她抬头看着这男人,人家说周瑜羽扇纶巾雄姿英发,读书的时候她真的想不出什么才叫做雄姿英发,此刻见到眼前人,发现雄姿英发就是这样子,再找不出第二个能贴合这个词语的人了,这男人引的她目不转睛的看着。
这男人看冯小怜是满目的惊艳,冯小怜看他是满目的赞叹。
一个是被美色吸引,一个是被气度折服。
对视的时候眼神凝在一起就能拉丝了!
等他下马来到冯小怜跟前的时候,冯小怜才把眼神从他剑眉星目和气度转移到他的打扮和坐骑。
这么冷的天,冯小怜穿的是一件从北齐皇宫里顺出来的白色狐裘,对面也是缓带轻裘,衣服看着不厚却行动自如,呼出热气和舒展的腰身证明对方并不冷,除此之外最亮眼的是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把宝剑!
隔着剑鞘她能感受到那股子的逼人的剑气,这是一把饮血的宝剑,不止是华丽的装饰还有锋利的剑锋。
冯小怜暗搓搓的想:要是能让他把这把剑送给我就好了。
随后马头在他的胳膊和肩膀上拱了几下,冯小怜才发现这是一匹杂毛马。
马很神骏,就是毛发的颜色热闹了些。
看到这匹马,冯小怜因为见到美男而生出的满脸微笑和浑身愉悦收了起来。
此人是宇文宪!
当日和高玮在城墙上观战,尽管距离远没看到宇文宪的面目,但是当时此人一身明光铠,座下就是这匹毛色看上去热闹喧哗的杂毛马!
衣服可以换,但是驮着他上战场的良驹是不会轻易换的,毕竟一匹良驹足以托付生死!
对方含笑问:“师太在哪里修行?”
貌美的女子用极其性感的烟嗓回答:“金河边上的漪澜院!不知贵人是谁?”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肚子还叫了几下,很明显这个身穿狐裘的美人饿着肚子呢。
宇文宪的笑容瞬间扩大,他伸出手,随从把一袋子干粮交给他。
宇文宪就忍不住逗一逗这位美人:“师太刚才没说实话,我可从没听说天下有河流叫金河,而且庵堂也不该叫做漪澜院。”
说着慢慢的摇头,带着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昔日《三都赋》引得洛阳纸贵,其中《吴都赋》里面‘理翮整翰,容与自翫。雕啄蔓藻,刷汤漪澜’。漪澜,乃是水波不尽,北方可没这样的奇景,这名字与我佛慈悲更是搭不上边儿啊!
难道姑娘自南边来?不是江南养不出姑娘这样秀色夺人的佳人来。”
咦,有羊肉的膻味,还有麦香,肯定是白面饼子......这袋子里肯定是饼夹羊肉,死面饼子虽然硬,但是抗饿啊!这香味也太霸道!
闻到这味道之后,冯小怜觉得五脏六腑一下子积极起来了。她的肠胃蠕动的更快了,所以肚子又叫了一声。嗅觉更灵敏了,羊肉的味道变得更霸道了,这味道让嘴巴都分泌出了口水,手指勉强在意志的控制下没去夺吃的.......
饿啊!
冯小怜先吞咽了一下口水,免得一张嘴口水流出来,那就太不雅观了!
输人不输阵,冯小怜虽然极力避免自己的馋样被人家看见了,但是露出来了也别不好意思。
而且她也没听人家那一通对“漪澜”的分析,就说:“您也没说您是谁呢?您带着这么一群人,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如今外面兵荒马乱,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出门在外总要保护自己,是吧?”所以我说的地址是假的也能理解的,对吧?
说完悄悄的再咽一下口水。
“世道艰难”宇文宪跟着感慨了一下,单手把袋子递给冯小怜。
冯小怜早就忍不住了,立即接过来。
宇文宪趁机把另外一只手覆盖在冯小怜的手背上,冯小怜肌肤莹润光华,宇文宪的手掌里布满了老茧。
冯小怜看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手掌,挑眉看着对方。
宇文宪就说:“修行清苦,不如随我返回王府如何?”
冯小怜虽然觊觎对方的美色,可没昏了头。自己刚从宫里出来,外面有大好河山和大好的前程等着自己呢,干嘛要跟着他进王府?
冯小怜可不是家养的观赏鸟!
她听了微微一笑:“殿下,朝堂里面波诡云谲,不出三五年,贵国皇帝嫌弃你功高震主要杀你可怎么办?不如随我去我的寨子里,你我同进同出耳磨厮鬓,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如何?”
周围的人瞬间把手摁在了兵器上。
宇文宪有些吃惊:“你认识本王?”
冯小怜摇头:“我本不认识战功赫赫的齐王,但是齐王的坐骑我是认得的!”
宇文宪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坐骑,这坐骑傻乎乎的还在拿脑袋拱主人。
宇文宪叹口气:“昔日父皇还在的时候,带着我们兄弟去挑坐骑,本王一眼就看上它了,却被各位兄弟劝说不要选它,连父皇也觉得它毛色丑了些,有些上不得台面。本王在父皇面前奏对,说是骑着这匹马十分显眼,他日父皇能在千万骑中一眼看到本王.......”
说着叹口气,显得颇为伤感:“......如今想想,昔日之事还在眼前,人世间已经物是人非,本王的处境今日被一陌生人挑明,真是......不知道令人如何应对。
本以为你皮囊艳丽了些,看来腹中也是有乾坤的。你不该是无名之辈,既然知道了本王的身份,请如实告知你的身份,也让本王知道你是谁?”
冯小怜微微一笑:“我的名声你必定早有耳闻,我就是齐主高玮的淑妃,我叫冯小怜,以前是冯小怜,以后还是冯小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人家以前说起我,说我是那昏君的宠妃。以后人们再说我昔日的过往,只会说那昏君是我其中一个男人。
齐王殿下,愿意跟我走吗?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就和你出双入对。”
说完也要逗一逗他:“我这般相貌天下你能找到第二个吗?跟我走吧,你不吃亏的!”
宇文宪听了先是不可置信,他正攻打晋州呢,高玮后宫的妃子怎么在这里?他不信!
听到最后,他忍不住大笑!
“你这话说的也太荒唐了,断没有这样的事儿~”
就跟冯小怜不愿意进入齐王府一样,人家堂堂龙子凤孙怎么可能跟她落草为寇?!
两人自然没缘分!
冯小怜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欺身上前,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摁着宇文宪的脑袋使劲往下一压,迎着向上在他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随后她一下子撞开一个亲卫,夺马翻身,拉着缰绳飞快的向着远处奔去,走的时候在空气中留下一句:“齐王,想通了带着你的佩剑来找我,记得我叫冯小怜!”
这句话飘荡在空气里,一人一马已经飞奔远去。
身边的亲卫搭弓射箭,但是对方早就在射程之外了。
宇文宪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还有佳人唇齿间的余温。
这是一桩艳遇,令人回味无穷。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指尖,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佳人的体温,再看看远处晋州的方向,如果她真的是高玮的淑妃,这事儿就有意思多了。
“昨日咱们设下陷阱,齐军没有追来,本王这一路查看发现他们根本没出城,看来齐国宫中出事儿了。”
可不是出事儿了吗,宠妃都跑出来了。
亲随还有些纳闷:“殿下,她真的是冯小怜?哪个......玉体横陈的那个?”
不管是不是,齐王记住的是刚才的佳人!
他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对身边的人说:“立即跟城里的细作联系,看看高齐的宫里出什么事儿了!
能一鼓作气拿下晋州更好!”
拿不下此时只能退兵!
而冯小怜的在马上差点颠簸死!
丝毫不夸张,她原本是不会骑马的!
如果刚才没能骑马跑掉,或者是从马上被甩下来了摔断了胳膊腿怎么办?
没考虑过!
这种环境由不得她不冒险。
这会开始后怕起来,她搂着马脖子,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全身死死巴在马背上,被颠簸的差点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马儿,马兄弟,马大哥,马祖宗......求你了,你停下啊啊啊啊~~~”
她尝试着勒着缰绳,终于用手摸到了缰绳,使劲儿勒住之后,马也很生气,直接人立起来,一下子把她掀翻在地。
但是这马儿也没跑,回头看着冯小怜。
冯小怜觉得这马儿是通人性的,具体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反正是挺魔性的。
她哎呦着翻身起来,显示检查自己的身体,好在没摔断四肢,这种危险的事儿日后不要做了。检查完毕赶紧去捡布袋子,里面有饼子和羊肉!
她这会肚子已经不叫了,感觉是饿过劲儿了。
赶紧大开袋子,袋子分两层,里面是一层白色的绸布,整整齐齐的码着十几个饼子,联想到刚才宇文宪和他的随从,这是人家的一顿饭。
她赶紧拿出来一个饼子,里面夹着大块的烤羊肉,她看着油脂凝固成坨,饼子也凉了,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好可惜,没热水!”
说着赶紧咬了一口,果真是没有发酵的面饼,很硬,咯牙,但是这是面粉做的,已经是这两天吃到的无上美味。
吃完一个饼子,她再仔细数了数,发现还有十四个。
这是接下来几天的干粮,能不能活命就看走到哪儿了。
她低头数干粮的时候,马儿跑到她背后,冯小怜抬头就看到马儿的一侧,目测有三四里地的地方出现了一群黑色的人影,这些人影走的不快,等到冯小怜翻身上马,才发现这是一群扶老携幼的流民。
流民......这时代最常见的就是流民。
自己这种独身一人,最怕的还是流民。
而流民是畏威而不怀德,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饼子,隔着袋子能捏动饼皮。
这是她的原始资金,自己饿着肚子,这些流民也饿着肚子。
万事开头难,既然要落草,就要守江湖规矩。她催动马儿慢慢的走过去,看看流民之间有什么规矩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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