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先生慢悠悠笑着说:“你侧头看一眼阿树。”
林金龙将嘉峰放到地上,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没看出什么怪异,疑惑地问:“小老板,你要我看咩呀?”
小汤先生反而惊诧他的迟钝了,一句句点醒他:“你不觉得阿树年纪很轻,风华正茂吗?”
林金龙挠挠头,纳闷道:“同我差不多吧,大厨不可以请年轻人么?”
汤文华笑呵呵又说:“你又有冇觉得阿树唇红齿白,瓜子脸、大眼睛,生得好靓?”
林金龙的脸忽然红了,期期艾艾解释道:“我冇别的意思,我绝对不是想占阿树便宜……”
这下,连秦霜树都笑了,她其实反而十分开心。
林金龙是真正欣赏她的厨艺和为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两的性别差异,才会大大咧咧到小汤先生点他,他才觉得有些不妥。
汤文华指着他哈哈大笑,好半天才憋住笑,继续说:
“谁话你要占阿树便宜了!我是讲那些狗仔,无风还起三尺浪。你开工返家都带着阿树这样的靓女,同吃同住,还有嘉峰这么可爱的小朋友跟进跟出,我都可以想象,《星天地日报》最客气的写法已经是林金龙勾有夫之妇,两人地下恋同居四五年,偷生野仔!”
林金龙想了一想,顿时打了个哆嗦。
小汤先生还真不是吓他,那些狗仔干得出来,他到时候再想请电台、电视台解释,也没人会信阿树这样靓女,只不过是他的特餐大厨。
林金龙顿时像泄了球的皮球,再也没有心气同汤文华抢人。
汤文华反而宽容一笑:“阿龙,你放心,你的特餐,公司都交给阿树负责,你可以不用另外再找人了。”
这下,小汤先生彻底搞定了林金龙,再没人争秦霜树了,她也连忙应承了差事。
有一万月薪,又有员工宿舍,可以说是非常优厚的条件。对此时的两母子,简直是雪中送炭,不亚于救命之恩。
宾主都十分满意,相谈甚欢之下,小汤先生立即让李秘书搞好了聘用合同,同秦霜树双方签好合约,约定三日内,她便搬家来片场,正式上工。
试用期一个月,拿合同约定薪金的百分之五十。
……
阿强还有戏要拍,秦霜树自带着儿子坐小巴返家。
有宿舍住,有工开,不至于朝不保夕,饭都没有吃,秦霜树总算松了口气。
牵着儿子的手,走在快要入夜的香江街头,看着拥挤的楼与楼上空层层叠叠的招牌,秦霜树的心中竟然升腾起看人间烟火的闲情逸致。
林林总总的大排档,此时已经准备出摊。
嘉峰反而自觉地靠妈妈更近,离那些香味缭绕的摊档更远了一些。
秦霜树心下怜惜,蹲下来和嘉峰一般高,问他:“嘉峰肚饿不肚饿?想食咩?”
嘉峰坚决地摇摇头:“妈咪,我不肚饿,等返家就有咕噜肉吃了!世界上咩都不够妈咪的菜式够味。”
是了,她还应承了嘉峰做咕噜肉。
不过,这嘉峰也太乖,太体贴了。
哪有小朋友不喜欢吃零食的?
就是秦霜树小时候,也没有少缠着老爸专门给她做牛肉干、卤鹌鹑蛋、桂花糕等小零食。
“妈咪即刻有钱了,过两天开工,一个月可以挣好多钱,嘉峰不用为妈咪省钱哦。”
她温柔地将嘉峰有些长的刘海抚到耳后,一双大眼睛中都是柔情。
嘉峰犹豫了一分钟,却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说:“嘉峰不肚饿,妈咪咱们快返家吧。”
但他那双和秦霜树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出卖了他。
秦霜树顺着嘉峰目光看过去,只见临街的一个铺面,二层的玻璃窗户上用红字写着“坤记士多”,底楼的铺面挂着红色招牌,金黄的字体规规整整:“坤记糕品。”
她立即牵着嘉峰走进去,这个店她前世在港片中见过,它家的白糖糕有名到电视剧都当做浪漫桥段拍。
秦霜树为嘉峰买了好些,出名的白糖糕和松糕。
嘉峰的大眼睛中闪耀惊喜。
他其实一直想尝尝这家的白糖糕是什么味道,以前他见同楼的玩伴阿茵吃得可香甜了。
但是,自己家的情况,小嘉峰一直知道,根本不敢流露,给妈咪增加烦恼。
“妈咪好神奇,怎知嘉峰想要白糖糕?”妈咪在他小小的心里,跟神仙一样了不起!他都没说,就给他买了好多。
秦霜树开始胡吹大气:“妈咪有透视眼,一眼就看穿小嘉峰的心思!”
她只是说笑,谁知小嘉峰听了这话,竟然背过身去,还用两只小手掩住心口,不让她看。
秦霜树又好气又好笑,取笑他:“小嘉峰才四岁,竟然都有心事呀?”
她都想不透这样小的小朋友,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心事。
小嘉峰忽然递过来一块白糖糕,认认真真地说:“嘉峰有件事瞒住妈咪,你如果肯食完这块白糖糕,我就话给妈咪听。”
秦霜树的双唇忍不住弯了弯,这古灵精怪的小孩,确实深深地爱着他的妈咪。
上一次,要她蹲下,出其不意地喂她吃桂花猪油渣。
这一次,又是他自己都还没吃一心想吃的白糖糕,先讲条件哄着妈咪吃。
秦霜树无限爱怜地轻抚着嘉峰的小脑袋,答应了他:“好,我同嘉峰一齐食。”
这是小嘉峰对她的一片真挚的心呢!
现在工作已经落实,汤氏兄弟开工包饭食包宿舍,虽然暂时两母子没有什么钱,却也不用彼此为了给对方省一口吃的,强行挨饿了。
秦霜树接过小手递过来的白糖糕,母子两相对一笑,在街上便开怀大吃。
雪白晶莹有点粘手的白糖糕,吃到嘴里,果然又清又甜,软软糯糯,又带些弹性韧性,好吃到两母子都眉开眼笑。
两人一路走,一路吃,渐渐回到了所住的劏房楼底。
进了那座又破又旧的老式电梯,电梯里有几个阿婆阿嫂。
才进去,秦霜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总觉得有视线盯着她和嘉峰。
可抬头望过去,又见那些阿婆阿嫂,都仰着头,彼此望着,各自说各自的话。
“妈咪…”嘉峰用干净的那只手拖拖秦霜树的衣角。
她忙蹲下问:“怎么了,嘉峰?”
嘉峰犹豫了一瞬,才小小声问:“这些阿婆们,怎么一直看我?我脸脏了吗?妈咪?”
不是错觉,她们真在看他们两母子。
秦霜树果然去看嘉峰的脸,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只见嘉峰一张小嘴周围都沾着白糖糕,看上去确实有些好笑。
她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拿出面巾纸给嘉峰擦了擦,也悄悄问嘉峰:“我脸上是不是也沾有白糖糕?”
看见嘉峰点点头,秦霜树心中一阵哀嚎:
嘉峰是小朋友,脏兮兮的还好。她是成年人了,也吃得满嘴都是,难怪这些阿婆、阿嫂偷偷盯着她看。
她忙擦了擦嘴,这才牵开装白糖糕的袋子,客气邀请:“阿婆,阿嫂,大家食糕啊。刚在坤记买的,新鲜米浆做的,味道好正。”
电梯里的同楼邻居们纷纷客气谦让,没有忍心拿这困苦母子难得的零食。
电梯门开了,秦霜树对邻居们点点头致意,一只手拎食盒和白糖糕袋子,一只手牵着还在吃白糖糕的嘉峰,出了电梯准备回家。
“翔嫂啊。”忽然有人叫住她,是楼上的李阿婆。
秦霜树笑吟吟问:“咩事呀?李阿婆?”
李阿婆欲言又止,犹豫半天,在电梯合上那一刻扔过来一句话:“小心点,你老公返家了。”
电梯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已经合上,又往上升了。
只留下怔在原地的秦霜树和瑟瑟发抖的嘉峰。
她老公?
这奇怪的关系称谓,一时让秦霜树没有意识到是谁。
“妈咪,怎么办?老豆是不是又回来打我打妈咪了?”颤颤巍巍的童声可以看出嘉峰心中的心理阴影有多深。
烂赌翔!
秦霜树的脑海中终于闪现出这么个人物,她是穿过来的,根本不会觉得这烂仔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嘉峰乖仔,不怕,我绝对不会再让他碰你一根手指头。”秦霜树声音很淡然,但每个字都是她对嘉峰的保证。
至于打她?
够胆,他就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