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卿一看铁门外不止老娘一个,还有大嫂带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女人。
想到和小保姆的约定,来历不明的人必须问清楚才能进家门,他询问道:“妈、大嫂,你们带来的这位是?”
“哦,是你大嫂娘家侄女,叫柯秀,老二,妈这次来可是有厉害相关的事找你评评理,你们家找那傻子小保姆,她不是个东西,不但顶撞我把我关在门外,还偷家里鸡蛋。”
如果没和小保姆相处一下午,秦正卿要被老娘带偏,但从小保姆不经意的言谈中,他已经知道锁门和鸡蛋两件事。
老太太只能挑出这两件“严重”的事,说明她从小保姆身上,也挑不出刺了。
秦正卿心头有些不悦,他是正直的人,正直到有些偏执,他说:“妈,没有实际证据,切不可诬陷别人作奸犯科,你看到小保姆偷鸡蛋了?”
“还用看吗,这几天她突然懈怠,上午也跑,下午也跑,我就偷偷跟着她,看她搞什么鬼,我亲眼看到她从家里带走的布袋子里,拿出十个鸡蛋兜售,谨慎的跟做贼一样,不是偷的是什么?”
秦正卿哭笑不得,“那十个鸡蛋,是秦炎给她的报酬,今天她可是当我面数了十个,您可千万不能造谣。”
何老太太一时语塞,小保姆偷鸡蛋的谣言,她两天前就说出去了,想收也收不回来。
她一把拉过柯秀,说:“这是你大嫂子娘家侄女儿,她出嫁之前还来过咱们家一次,你不记得了?”
秦正卿摇头,如实回答,“我为什么要记住她,不记得,没印象。”
何老太太无语,只能重新介绍气柯秀,“你看看柯秀,这是你大嫂好心介绍的可靠保姆,我带来给你看看,这么老实的外侄女儿委屈来咱们家当保姆,你媳妇还不愿意,你快开门,我们当面对质,你来评评理。”
秦正卿不能开门,叹气道:“妈,你让我开门也可以,但是柯秀不能进来,你让她走,我就开门。”
秦炎大伯母恼怒了,“秀秀是我娘家侄女儿,你作践她就是作践我,二弟,我是你大嫂,你怎么做得出来?”
秦正卿歉意道:“抱歉,我答应小保姆,在她离开期间,绝对不让柯秀进门,做人必须言而有信,我不能让她进来。”
“老二你是不是书读的多把脑子给糊上了,你是雇主,她是保姆,哪有雇主听保姆的?”何老太不可置信。
秦正卿本来打算等柯秀走了就开门,这下就算柯秀羞恼走了,他也不想开门。
“妈,我一直跟你们强调,不要觉得花钱了就高人一等,家里花钱雇保姆,保姆付出劳动,大家是对等的关系,需要的是互相尊重,好了,天也晚了,妈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说。”
苗淑芳就这样痴痴的看着书生气的丈夫跟亲妈据理力争,心下萌动,脸颊都红了,“儿子,你看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你爸说起道理头头是道,我虽然不大认可,但就是觉得好,你说呢?”
“嗯,是吧。”秦炎心不在焉的回答。
他以为他爸又会像以前那样,孝字当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都顺着奶奶。
姜阮和他爸说了什么,让他爸阴差阳错把柯秀挡在门外。
饭后,他说想出去散散心,秦正卿陪儿子一起,推着儿子走了一个多小时,也聊了一个多小时,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姜阮家胡同口。
…
姜阮正给黄奶奶洗澡,她力气大,洗完澡给黄奶奶抱到院子里的竹躺椅上,等待头发干了再回屋,一进一出,丝毫不吃力。
刘金芸腰也扭了,没有黄奶奶严重,但医生同样交代七天不要动弹下床。
大夏天的,屋里闷热难当,一天不洗澡都难受,她已经三天没洗澡了,看到姜阮在黄奶奶家忙前忙后,身上越发痒的难受。
“姜阮,你去烧锅热水,给妈也洗个澡。”刘金芸吩咐道。
这要是刚从乡下回来,姜阮不敢拒绝,但现在她是用自己工资租的黄奶奶家,上交了一半工资给家里,还不在家里吃,她能心甘情愿照顾黄奶奶,那是以前黄奶奶无条件不图回报对她好过,她要回报黄奶奶。
刘金芸对她不好,姜阮不想给她洗澡,从屋檐下的钩子上拿下菜篮子,去院子公用的水池洗菜,嘀咕说:“我还要做饭呢。”
大骨头、白萝卜,这是要炖汤,还有枸杞和党参,这都是很贵的滋补药,不用说,没良心的死丫头晚上要给黄奶奶做大骨头汤手擀面。
想到死丫头的厨艺,刘金芸咽了口唾沫,不满的抱怨,“我是你亲妈,你伺候不相干的人,就不能给亲妈洗个澡?”
姜阮麻利的把大骨头炖上,倒出面粉和面,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有四个儿女呢,对我最差,你摔了,怎么不叫大哥、二哥来伺候你,你那么喜欢大姐,叫她回来给你洗澡。”
“你大姐怀孕了,不能操劳。”
“那是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就该掐死你。”
“那你就当掐死我了吧。”
大嫂子已经从厨房拎了热水出来,叫上正在做饭的老二媳妇,说:“妈,我们来给你洗吧。”
她们两个加起来力气也没有姜阮十分之一大,扭伤了腰的人不能乱动,好不容易才给抬到里屋。
想到姜阮连头发都给黄奶奶洗了两遍,给她伺候的舒舒服服,刘金芸心里难受起来,和两个儿媳妇抱怨不已,“你们说说,我养她有什么用?”
二嫂子皮笑肉不笑,小姑子可是比大姑子有良心的多,还记得刚回来的一个月,早饭、晚饭、全家衣服都是姜阮包圆了,那一个月多舒服,可婆婆不满意呀,挑剔来挑剔去,要怪只能怪婆婆偏心,才弄成现在这样。
大嫂子什么都不想说,洗好穿好,叫男人把他.妈抱出去乘凉,她和老二媳妇还得马不停蹄的做晚饭。
累,真的很累。
大嫂子说:“妈,要不晚上咱们也吃面吧,煎几个鸡蛋,下一把挂面。”这样做起来要快一点。
“行吧,就吃面吧。”鸡蛋面虽然不及筒骨面,也已经很好了。
刘金芸在屋檐下,看到姜阮揉面的时候一口气敲了六个鸡蛋进去,这样揉出来的面条口感爽滑劲道,但也太败家了,她亲妈亲哥嫂,吃的还是挂面呢,也没想着给家里人做点好吃的。
她忍不住讥讽,“有鸡蛋孝敬外人都不给亲妈,我真是白养一个闺女。”
姜阮不服气,心想,她要是能有秦炎哥哥能说会道就好了。
她忍不住质疑,“鸡蛋七分钱一个,我上交了二十五块钱,够买三百五十个鸡蛋,想吃就去买呀。”
刘金芸差点没背过气去。
老二媳妇拿着空的篮子,出来问道:“妈,前天才买的三十个鸡蛋,怎么就剩下一个了?”
早上数还有二十一个,刘金芸在家,不可能是外人进来偷的,她笃定是姜阮拿的,不然她能舍得放六个鸡蛋揉面?
她立刻咒骂道:“老姜家的家教是什么,绝对不许偷、不许抢,姜阮,你偷雇主家的鸡蛋,现在连家里的鸡蛋都偷,看我不叫你爸打死你。”
无儿无女的黄奶奶享受了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拿姜阮当亲孙女,听不得别人说姜阮不好。
黄奶奶帮着姜阮骂回去,“保民媳妇,姜阮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干嘛要冤枉孩子偷东西?”
以前到家就能吃上饭,现在到家就吵架,老大姜望山恨不得回单位加班去,但亲妈伤了,他怎么好意思躲。
他道:“妈,就几个鸡蛋的事情,没了就没了,我去国营饭店买点卤菜大馍回来。”
卤菜贵得很,刘金芸哪里舍得,“姜阮早都开始偷雇主家的鸡蛋,还被雇主家里人看到过好几次,家里鸡蛋没了,又没外人进来,不是她,难道是我和黄奶奶两个不能动弹的病人拿的吗?”
这下子大家都沉默了。
姜阮以前怕刘金芸,不敢反驳,现在不靠她吃饭,心里有底气,她在末世是个孤儿,谁对她好,谁就是她家人,对她不好,在她心里就是坏人。
就这么简单。
姜阮恼怒说:“没有证据就冤枉我偷鸡蛋,你真是个坏女人,我不相信你是我妈妈,就算是,我也不认你了。”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阮阮,这话不能说,她再不好,也是亲妈。”姜大哥开口道。
姜阮说:“大哥,你和大嫂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是妈对我一点都不好,我就是不认她了,以后她再敢骂我,我就骂回去,敢打我,我就打回去,敢给我相亲,我就给她相亲,总之她对我做什么,我就对她做什么。”
简单纯粹,这是姜阮适应了一个多月后,做出的反击,或许以后有更好的法子,但现在这是她能做到的程度。
刘金芸还是报警了,说家里丢了鸡蛋,偷鸡蛋的是亲女儿。
民警很无奈,二十个鸡蛋,还是亲女儿拿的,多大点事,协商让姜阮买二十个赔了。
姜阮不赔,正僵持着,秦正卿来了。
他姗姗来迟,但纠纷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一开始儿子不让他早点进来,一直等到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到,才叫他进来解释。
“她没有偷鸡蛋。”
秦正卿说:“鸡蛋是我家给的,如果我的证词你们不信,觉得我是包庇,我还有别的证据,但是证明之后,请姜阮妈妈解释一下,你那么不喜欢亲生的小女儿,宁愿报警指责她是个偷鸡蛋的贼,情感上说不通,真的说不通,我证明她不是贼,你能给我们解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