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永福宫。

大玉儿眉头紧皱。

明明她私底下动用了安插多年的棋子,费尽心思,将祭祀用的香换成了不易被人察觉的劣质香。

到时候海兰珠祭祀天地的时候,香却断了,误了良辰吉时。

她再让人暗地宣扬,博尔济吉特海兰珠立身不正,不得祖宗认可,不堪担当皇后之位。

可等来等去,海兰珠上香时断香的消息是一点也没有传开。

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兰珠那个贱人和皇太极登上高台之位,群臣百官的高呼,好不威风。

皇太极,连神佛、祖宗都不在意了吗?

一想到这,她气得不行。

多尔衮又是个没用的,为什么当初不是多尔衮登上汗位?

那样她一定会选择嫁给多尔衮,一定会像海兰珠如今一样风光。

昨晚回到永福宫,她借酒浇愁,一杯又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

现在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头疼欲裂,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苏茉儿,送份解酒茶进来。”

接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大玉儿纳闷不已,强撑着站起来。

好半响,才有一个陌生的小宫女脚步匆匆过来。

“你是谁?苏茉儿呢?”

宫女道:“回庶妃,奴婢青兰,是内务府刚拨来伺候您。皇后娘娘今早派人来查,说苏茉儿用意不纯,蛊惑主子,扰乱后宫安宁,已经遣送回科尔沁了。”

“什么!”

大玉儿又震惊又气愤,“皇后竟然嚣张至此,没有跟我说一声,就将我的陪嫁送回科尔沁。“

气血翻涌,大玉儿只觉头晕目眩,失了平时的理智,急匆匆地去关雎宫讨个说法。

不一会儿,就到了关雎宫,大玉儿直直地闯了进去,看见海兰珠正悠闲插着花,怒不可遏。

“皇后,你凭什么把苏茉儿送回了科尔沁,她何错之有?”

海兰珠专注地裁剪花枝,眼神都没施舍给大玉儿,淡淡说道:“就凭本宫是皇后,执掌后宫大权。莫说处置一个小小的宫女,便是你,都在本宫一念之间。”

嚣张狂妄的语气,偏偏从海兰珠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自信,没有半句虚言。

大玉儿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海兰珠,大清皇后,果然是不一样了。

“皇后,再怎么样,也得给个理由,让人心服口服。”

“咔嚓”一声,剪下来一枝凤凰花残枝。

“凤凰花落凤凰魂,风来凤去满地红。你看,要想这凤凰花长得漂亮,就得剪去多余的枝叶。在这后宫,也是如此。谁要是想本宫的路,本宫必会百倍回之。”

海兰珠莞尔一笑,笑容是那么的纯洁无瑕,说出的话却句句割人心肠。

“你做了什么,本宫一清二楚。看在姐妹情分上,这次本宫只是稍稍处罚了苏茉儿。下一次,本宫可不会轻饶了。”

许久,大玉儿走出关雎宫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背早已湿透了。

殿内海兰珠看着大玉儿的背影渐渐消失,嘴角上扬,不由地笑了笑。

我的好妹妹,这还只是个开始。

宰桑、博尔济吉特哲哲、苏茉儿,一个个,都已经从你身边离去,你再也无法继续伪装成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宽容这个,原谅那个。

现在,日日夜夜担忧恐慌,嫉妒仇恨,腐蚀着你的心。

到了绝境,大玉儿,你会怎么做呢?

————

六月的天气变化莫测,早上还晴空万里,中午便乌云密布,一刹那,天空就像破了一个大窟窿,大雨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

海兰珠微微打了哈欠,躺在美人榻上,双眼惺忪地欣赏着雨景。

她这个皇后当得极为轻松。

皇太极独宠她一人,妃位就是巴特玛躁安妃,颜扎氏顺妃,其余人都是庶妃。娜木钟和大玉儿都被她狠狠敲打了一番,这阵子倒也老实下来了。

后宫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她自认为还是极其仁慈宽厚的,除了霸占皇太极,既不用这些人日日来关雎宫请安,又月月给足了位份该有的份例。

想着想着,思绪万千,伴着雨声滴滴哒哒,海兰珠进入了梦乡。

皇太极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美人入睡图。

她沉沉地睡着,小脸如羊脂玉一样莹白,透出淡淡的粉色。嘴角上扬,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

皇太极不禁笑了笑。

他小心地将海兰珠抱上了床,褪去衣裳,跟着躺在她身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两人醒来时,已经夜色沉沉。

乌芳机灵地带着宫女端上了晚膳。有酒醋白腰子、江清虾辣羹、八宝鸭、松鼠鳜鱼、金丝燕窝、蟹肉双笋丝、千层蒸糕、珍珠鱼丸汤等等。

睡了一下午,两人都饥肠辘辘,食欲倍增。

吃着吃着,皇太极便觉出不对劲了。

兰儿今日的胃口太好了,远超平时的饭量,又想到兰儿近日嗜睡,心中不免有了猜测,欣喜不已。

又怕是空欢喜一场,让兰儿伤心。

故而饭后,皇太极只是说道:“平日你总嫌麻烦,不乐意请平安脉。趁着我在,让太医来瞧瞧。”

海兰珠点点头,没说话,嘴里还在吃着点心。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陈太医过来了。

来前他战战兢兢,皇上晚上突然急召,难道是皇后出了大事?

吓得陈太医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结果,一搭脉,发现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不由大喜。

他躬身行礼,含着笑意说道:"恭喜皇上和皇后娘娘,据微臣诊断,此乃滑脉,是有孕之象。"

皇太极眼神一亮,欢喜不已,急急追问:"太医,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后她真的有孕了?"

海兰珠也是恍恍惚惚,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肚子。

于是,陈太医再次说道:"回皇上,娘娘已有孕两月有余,脉象稳健,想必腹中胎儿十分健康。"

孩子,他们竟然真的有孩子了。

两人不禁欣喜若狂。

皇太极又接连问了陈太医好些养胎的问题,都将陈太医的看家手艺都问出来了,这才让他离去。

而乌芳也很识趣地带着宫人们退下了。

房间内,海兰珠依恋地看着他,满心欢喜明媚的眼睛一睐一睐,好像闪烁的星星。

"皇太极,我们终于要有孩子了。"

“是啊!”

皇太极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她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孩子,喜笑颜开。

“时间过得真快啊,成婚都快两年了,咱们的孩儿终于来了。”

现在,皇太极四十又五,成婚也有二十多年了,膝下长成了三位阿哥和七位格格。

其中,大阿哥爱新觉罗豪格十七岁,二阿哥洛格和三阿哥洛博会早殇,四阿哥叶布舒九岁,五阿哥硕塞七岁。

八位格格,大格格早幺,二格格、三格格和八格格是博尔济吉特哲哲所生,四格格、五格格和七格格也是大玉儿所出,还有一位六格格是庶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所育。

皇太极摸着还没什么存在感的孩子,开始幻想道:“若是孩儿出生了,是个阿哥,我便立他为储君,继承大业。若是个格格,我要将她捧成掌上明珠,让她成为天底下最新幸福的格格。”

闻言,海兰珠不禁被他的话逗笑了,娇笑:“你这想的也太远了。我才刚刚怀孕两个月呢,还有八个月孩子才能出生。”

他脸色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亲了亲海兰珠的额头:"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海兰珠愿意相信他。

她满心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抚摸着肚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会当一个好额娘,你也是一个好阿玛。我们都会好好的。”

皇太极在她清澈透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展颜一笑,抱着兰儿,心里温暖得很,密密麻麻的,没有任何缺口。

他想,长生天还是厚待他的。

让他在四十多岁,终于能够得偿所愿。漫漫岁月里,有兰儿相伴到老,余生安好。

两人亲密依偎,你侬我侬,气氛温馨美好。

很快,海兰珠一坐稳胎,便将自己怀孕的消息放了出去。

不到半天,皇后有孕的事情便传遍了宫里宫外。

皇太极更是以皇后祈福为由,给阖宫上上下下的宫人发了三倍份例,宫内喜气洋洋。

有人欢喜有人悲。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对皇后百般爱重,若是皇后这一胎生下了一位小阿哥,怕是会成为将来大清江山的主人。

大玉儿是无法想象自己将来还要在海兰珠面前卑躬屈膝一辈子,俯首称臣,被压得喘不口气。

她被海兰珠打压得越来越厉害,心里那团嫉妒的火焰便燃烧得愈发旺盛。

海兰珠越是在她面前高高在上,耀武扬威,她大玉儿偏不认输,偏要斗到底。

她疯狂地想要怀上皇太极的孩子。

若是她也怀上孕,想必一直被皇太极独宠的海兰珠会悲痛至极。

母体伤心,生下的孩子又怎么会健康呢?

想到这,大玉儿眼神充满了渴望。

她才会是将来大清的圣母皇太后,是大清皇帝的额吉,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