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大玉儿心里明白,今日她和姑姑两人不能共存。

既然如此,她只能对不起姑姑,先做这个恶人了。

只见她拿起那个香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大汗,我是欢喜姐姐能嫁给大汗,花了好些时间才做好这个香囊。可没想到,却为别人害姐姐搭了桥。”

眼眶里闪动着泪水,大玉儿转而看向哲哲:“事到如今,我才发现一切都是姑姑你做的,亏我还这么相信你。

“你明明知道我要用昙花花瓣制作香囊,特地让红柚送来了白藤花,夹在里面。姑姑,你好狠的心。利用我去害姐姐,还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哲哲满脸难以置信,竟然被她最信任的嫡亲侄女大玉儿反咬一口。

感受到大汗阴冷的目光,哲哲如坠冰窟,正要开口辩解之际。

大玉儿出声:“姑姑,大汗是多么看重咱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我阿布和额吉又是多么信任你。希望姑姑您能好好为大汗打理后宫上下,让母族在外也能跟着沾光。”

这话提醒了哲哲。

她和大玉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哲哲嫁给皇太极多年,算是十分了解他,只是没想到皇太极竟然会爱上海兰珠,还要将海兰珠扶上中宫大福晋的位置。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皇太极是一定会大做文章,认定了她谋害了海兰珠。

与其让大玉儿跟着她遭罪。还不如由她担下罪责,保全大玉儿。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来日好好用大玉儿这枚棋子,要了海兰珠的命。

念及此,百般思绪,化作灰心。

她没有输给海兰珠,她只是输给了皇太极。谁能想到,薄情寡义的皇太极为了海兰珠癫狂至极呢?

哲哲苦笑,略带自嘲地说道:“大汗,是我迷了心智,害了海兰珠。”

事已至此。一切终于有了个结果。

皇太极不怒自威,“即日起,废清宁宫博尔济吉特哲哲福晋之位。念在哲哲多年贡献,迁至仰熙斋居住,无诏不得出。”

众人没想到真是哲哲大福晋,不。现在应该说哲哲,心狠手辣设计出这场连环计,意在要海兰珠丧命。

他们理解哲哲的意图,感叹其狠毒心肠,也震惊大汗对哲哲的处罚。

要知道,仰熙斋是后宫中距离崇政殿最远的位置,地处偏僻,年久未修,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不由唏嘘,昔日风光无限的清宁宫大福晋落得如此地步。

接着,皇太极又以今日代善屡屡冲撞为由,斥责其轻视君上,越分妄上,目无法度,降其爵位为和硕郡王,夺去实权,闲赋家居。

一切,终于落慕。

后宫暂且平稳下来。

————

在苏茉儿的搀扶下,大玉儿强忍着内心极度的恐惧不安,回到了永福宫。

从黑夜到白天,一整晚,大玉儿都怔怔地望向窗外,脸上惨白一片,出神了许久。

呆呆地坐着,像是失了神智一般。

一旁的苏茉儿担忧不已,“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不是我!不是我害的姑姑。”

大玉儿神神叨叨许久,眼里充满了恨意,怒吼,仿佛声音越大,越有底气。

“一切都是海兰珠在搞鬼,是她存心设计我和姑姑。”

说着,她神情癫狂地抓住苏茉儿的双手:“姑姑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对吗?”

她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在告诉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海兰珠而起。

她没有错,她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为了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荣光。

苏茉儿连忙点头,安抚着她的情绪。

大玉儿转而痴痴地笑出声:“是我太傻太天真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竟然一直以为海兰珠还是从前的她,以为她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现在栽了这么大跟头,就连姑姑都的中宫大福晋之位都要被她抢走了,姐姐还是真厉害啊!”

大玉儿心想,没了姑姑,她独木难支,不得不想法子联系多尔衮,寻求他的帮助。

她现在是懂了,对付海兰珠是不够的,海兰珠背后有皇太极撑腰。

只有让海兰珠失了皇太极的宠爱,才是上上之策。

到那时,谁会在意一个失宠之人的死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因着废哲哲是件大事,皇太极送海兰珠回关雎宫之后,立即去崇政殿忙前忙后。

月色皎洁,撒下地面点点清辉。伴着微风,吹走世间纷纷扰扰。

乌芳伺候着海兰珠洗漱,到了这会,还是心有余悸。

“格格,您今晚还是太冒险了。看着您喝下那杯酒,奴婢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海兰珠对着梳妆镜,看了看自己的气色,还是有些淡淡,心情却是不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哲哲和大玉儿在背后对我用这般毒计,利用白藤花和药方,制成了半枝莲这种剧毒,想要了我的命。我便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让她们尝一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哲哲她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她博尔济吉特海兰珠精通药理,早就明白了她们二人的狼子野心。

故而在除夕宴会前十来天,她小心控制药量,稍稍服用了哲哲给的药方。如此一来,才能让太医查出她中毒的迹象。

只是,还需要一个引子。

宴席上,她发现了那名叫霜降的宫女神色有异,竟然给她端上了一杯毒酒。

她一闻,便知道里面下了毒性极强的东西,一杯就能要了人的命。

单单凭这杯毒酒,无法证明是哲哲下的手。哲哲完全有借口说是有人收买了这名宫女。

于是她按照原计划进行,暗中将毒酒换成了内壁沾有灯心草汁液的酒盏。

是的,灯心草是她下的,一切都是她使出了一场苦肉计。

她微微抿了几口酒,等到药性发作,这才吐血,引出哲哲谋害她的事情。

乌芳深叹一口气:“格格,既然您知道大玉儿掺和其中,为什么不趁机除了大玉儿?反而让她洗清了罪名?”

“还不够!”

原身的执念多是因为大玉儿所起。

夺去哲哲的皇后之位,将哲哲禁足在如冷宫一样的仰熙斋,让哲哲在痛苦不堪的余生中度过。

这是对哲哲的惩罚。

可若只是将大玉儿打入冷宫,了此残生,还不足以让原身彻底消除执念。

再等等,她要大玉儿尝尽人生苦难,眼睁睁看着所拥有的一个一个消失。

她要大玉儿永永远远活在痛苦之中。

海兰珠目光凉凉。

她懒散地拿起手上的珠钗,拨动几下,“大玉儿从小便是科尔沁最耀眼的明珠,深受宰桑和博礼的宠爱,万众瞩目,无数儿郎为她痴迷。”

“这样的大玉儿,她能淡然对待大汗的冷落。因为她有科尔沁的依靠,有哲哲的支持,有多尔衮的喜欢,她可以高高在上地看着别人争来争去。”

海兰珠眸子里漾起一丝笑意,神情淡淡:“可现在,在我与大玉儿之间,狡猾的宰桑自然更加愿意倒向我这边。哲哲又被大汗终生禁足在仰熙斋,严加看管。”

乌芳略微有些明白几分了,跟着分析道:“这样的话,大玉儿的力量渐渐削弱,那她,会去找十四爷多尔衮?”

“聪明!”

海兰珠笑了笑,对着乌芳吩咐:“你派人仔细盯着永福宫的动静,看看大玉儿还有什么把戏可耍。”

“是。”

海兰珠起身,走到窗台,抬头看向星空,繁星点点,梦幻般美丽。

“今晚的月色真美。”

海兰珠沉醉在这样美好的景色中,废了哲哲的中宫大福晋之位,若不是惹人非议,她真想喝杯美酒庆祝一下。

“只可惜,这次为了除掉哲哲,没法子大张旗鼓将那杯毒酒的事情闹出来。”

“格格,哲哲她会不会反其道而行?故意在自己安排的宴会上安排人给您送福酒,洗清嫌疑。”

“不会”

海兰珠极其肯定。

一来哲哲已经利用白藤花和补气药方,弄出了半枝莲来害她,没必要多此一举,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

二来那名霜降的话颇为可疑,红柚更是莫名其妙地没了。

种种迹象,让海兰珠猜测毒酒这事应该是另有黑手。

她一手撑着下巴,嘴里念叨着,哲哲,大玉儿,娜木钟,巴特玛璪,颜扎氏。

后宫中有名有姓的就是这些人了。

乌芳念念有词:“不是哲哲和大玉儿的话,您对谁最有威胁,谁就最有可能害您?”

这话提醒了海兰珠。

娜木钟,曾经赫赫有名的囊囊大福晋,能够坐上察哈尔林丹汗八大福晋之首,又有本事带着传国玉玺和一干势力来投靠大汗。

这样的女子,怎会是无欲无求之人?

想到宴会上,是娜木钟和巴特玛璪一唱一和地指出霜降是哲哲的人。

往这方面细想,一切都明了。

“乌芳,你暗中派人,盯着麟趾宫的一举一动。”

“是。”

海兰珠沉思一会,唇角微勾:“不管是不是娜木钟弄的毒酒,也该压一压她的气焰了,省得她拉着巴特玛璪在后宫兴风作浪。”

娜木钟虽然是八大福晋之首,可是在察哈尔一直有人跟她不对付,那就是林丹汗的继承人额哲的额吉——八大福晋之三的苏泰太后。

“暗中联系上苏泰太后,帮她一把,最大力度清除掉娜木钟的一干势力,剪去她的爪牙,看看她能不能识时务地老实下去。”

乌芳应道,退下了。

伴着美梦,海兰珠这夜睡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