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黑云笼罩,疾风呜咽,看不见一点星。
皇城里各宫各苑都落了锁,韶华宫的管事姑姑玲珑带着一个小宫女、一个小太监,急急往灵瑞宫去。
到了灵瑞宫门口,玲珑经急忙扣响门环,哐哐哐,声音穿透厚厚的宫门,惊扰了守门的小太监。
小太监朝灵瑞宫偏殿看去,那里灯还未灭。宫中规矩,灯火未灭,有要事禀告可开宫门。
搬开门栓,开了宫门,小太监一见来人,心道不妙,但为时已晚。
“玲珑姑姑,您怎的这么晚来了。”小太监点头哈腰。
“快去禀报皇上,贵妃娘娘心急犯了。”玲珑心焦地说道。
“这……皇上和娘娘已经歇下了……”小太监腰弯得更低,不敢看玲珑。
“在这磨蹭什么,你既开门,皇上就未歇息,还不速速去禀报!”玲珑厉声道。
小太监出了一头汗,今日怎么这么背时,偏他来守门。不敢再驳玲珑的话,小太监弯着腰,转身往殿里去。
小太监进了殿,想找人去禀告,谁都不肯,他只好自己到偏殿门口。
灵妃娘娘和皇上在一处时,总是会撤掉伺候的宫女、太监。这会儿偏殿门口一个伺候的也无,就算有,这会儿听到外头的动静也都躲了,谁想触这霉头?
偏殿内,灯火通明,灵妃正在作画,萧执给她研墨,两人话不多,只是偶尔眼神交汇,他们都觉得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小太监无法,只好轻拍了偏殿门,颤抖着声音禀告:“启禀皇上、娘娘,玲珑来报,贵妃娘娘心疾犯了。”
“啪。”灵妃笔尖的墨滴在了画上,污了才画好的莲花。
灵妃放下笔,冲皇帝萧执温婉一笑:“表哥,你去看看她吧。”
萧执看着灵妃:“灵音,你……”
灵妃走到萧执跟前,拉起他的手,深情款款:“表哥,我们之间不差这一夜,对吗?”
萧执目光温柔,回握住灵妃的手:“你说的对,就是又要委屈你了。”
灵妃莞尔:“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说完,她松开萧执的手:“表哥快去吧,要落雨了。”
萧执深深地看了灵妃一眼,抬脚走了。
肩舆上前来,玲珑欲扶萧执,被他甩开了。玲珑垂目,退后一步,跟在肩舆后。
晚风越来越急,黑云好似就在头顶,随时要落雨。
萧执刚进韶华宫,第一滴雨落下来了。
萧执进了寝殿,风吹得窗吱呀作响,昏惨惨的宫灯下,是肆意飘动的轻纱帷帐,帐中人一袭红衣,在轻纱的起落间,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一阵风起,轻纱被卷起,萧执眼一晃,觉得帐中之人,真的消失了,但眨眼间,她又像鬼魅一般出现在床上。
“怎么不关窗,灯也这样暗。”
弄得鬼影幢幢,好人也要得心疾。
床上摄人心魄的鬼魅动了,莹白纤长的手指,拨开乱舞的轻纱,指甲上的一点红像鲜血凝成的,分外惹眼。
“是皇上来了吗?”
声音婉转魅惑,伴随着拨开轻纱出现的美人。
饶是萧执见惯了沈沅,这会儿也失了神,这是妖精,是鬼魅,寻常人哪得这样美?
萧执朝沈沅走去,到床边,未等开口,就被床上的妖精锁住腰,带上了床。
萧执一躺下,就被冰凉的手攥住三根手指,引着他的手放到了她的心口,连心口也是凉的。
“怎的这样凉。”萧执低哑开口。
“等皇上来焐热。”
“你该关窗。”
“透不过气来,求皇上给臣妾渡一口。”沈沅红唇微启,气息微弱,媚眼如丝,好似真的要断气一般。
妖妃!妖妃!
萧执狠狠覆上沈沅冰凉的唇,在她口中才找得一丝温热。
雨越下越急,直到三更才停。
萧执醒时天已大亮,一片光亮之下,昨夜的妖妃变成了睡得憨甜的小女人。萧执轻触了一下她搁在瓷枕上的玉手,温润的,不似昨夜的冰凉。
萧执疑心沈沅昨夜吸足了自己的阳气,才变得温热,才由妖魅变成了人。
萧执起身下床,玲珑上前伺候更衣。
萧执扫了玲珑一眼:“贵妃心疾,你们好生伺候。”
“是。”一众宫人应下。
床上的沈沅翻了个身,似乎嫌吵,还嘟哝了两句,萧执离得远没听清。萧执朝床上的沈沅看看,这宫中也只有她不用早起伺候,他对她的恩宠实在是足够的。
日上三竿,太医来请脉,沈沅才加了一件衣,人并不下床,歪歪地靠在软枕上,从纱帐中探出一只手,垫上丝帕让太医摸脉。
“娘娘脾胃虚寒、气血不足……”
“经年累月气血不足,周太医,你是不是嫌俸禄多了。”
手从脉枕上缩了回去,只留下一方丝帕,贵妃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又有来自女人的娇媚。
周太医听得汗涔涔的:“微臣该死。”
“你们这些人,动不动该死该死的,真叫你们去死,又哭爹喊娘地求饶。但叫你们做事呢,总归也是做不好。”
周太医觉得,贵妃似乎比从前越发难伺候,他瘦瘦的身子佝偻着,像煮过的虾,看着刚才给贵妃遮过手的丝帕,不敢言语。
“本宫昨日突发心疾,请了陛下来,一夜过后,心疾便好了。周太医,你医术好,你用医术给本宫说道说道。”
周太医搜肠刮肚:“医书上有相思成疾之说,娘娘对陛下情真意切,思而不得见才发了心疾,见了皇上,自然就好了。”
“哎呀,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是对陛下太过情深才那般,周太医果然医术高明,可要在医案上写明了。”
“是。”周太医不敢违抗,当真在医案上这样写了,又交给玲珑看过,才从韶华宫退出去。
周太医回到太医院,将贵妃的医案交给院正。
萧执下朝后,贵妃的医案摆在他御案的案头,萧执取来一看,眉头微蹙,未作任何言论。想到昨夜,他眉头越发深锁,他好似去了一遭瑶池仙境,又像是掉进了妖精洞窟,总归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不似人间应有。
连看了三本弹劾贵妃的折子,萧执的眉头才舒展开。
朝中沈家势大,后宫沈沅得宠,都是萧执牵制朝臣的手段。这天下二十年不到改朝换代三次,谁知明日黄袍又加在谁身,这天下又跟谁姓?
说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宁也好,为了皇权不旁落也罢,总归为了坐稳江山,萧执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萧执将弹劾沈沅的折子都按下,如今还不是时候。
韶华宫里,沈沅才起身,用膳并不经心,二十来样菜点,只挑挑拣拣吃了两三样,一惯吃的杏仁羊乳也只吃了两口。
“撤下吧。”沈沅挥手。
宫人们将膳点撤下,随即又上了鲜果、蜜饯、各式糕点等物,由贵妃随意食用。其中就有近来沈沅被弹劾的祸根,西域香梨。
沈沅前些日子提过一嘴,说小时候吃过这种梨。萧执便让人去弄了来,路上颇为艰辛,听说还累死几个人,几匹好马。
沈沅半躺在贵妃榻,闭目养神。明明已经死了的人,这会儿竟又好端端地活了,还回到十年前。
穿回来头一夜,沈沅就听说萧执去了穆灵音宫里,前世的她倒是时常劝萧执雨露均沾,萧执装模作样,十回里能有两回真去。重活一回,她可不这么想了,既然是妖妃,就该独宠后宫。
不知道昨夜被她这个妖妃“棒打鸳鸯”的两人,分别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穆灵音有没有后悔,昨夜应当早些把萧执拉上床,而不是附庸风雅,舞文弄墨,促膝谈心?她惯会那一套,真是活该。
和男人谈什么心?男人有心吗?萧执难道还和她说他是怎么临幸别的女子的?萧执是怎么贪恋她沈沅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娘娘。”管事太监赵成进来,打断了沈沅的思绪。
“何事。”沈沅并未睁眼,缓缓道。
“定国公夫人递了信进来。”赵成双手将信奉上。
玲珑接过信,沈沅这才动了动身子,睁开眼,抬手接过玲珑手上的信。
信件入宫已经被查阅过,沈沅虽不记得前世是不是有过这事,但多半这信是要劝谏她的。信取出后扫了一眼,果然如她所料,她娘规劝她要恪守为妃之道,勿要恃宠而骄云云。
沈沅想起,前世应当也有这事,自己还真的听了娘亲所言,试图挽回自己的名声。除了常劝萧执去别的妃嫔宫中,她曾经一段时间她缩减韶华宫用度,吃穿皆颇为简省。
然而有人想要她当妖妃,她不想当也不成。她越是劝萧执雨露均沾,萧执却表现得对她越发宠爱。她越是节省,萧执送来的赏赐就越多。
沈沅想想前世,从她进宫到死,萧执对她还真的一直“恩宠”有加,除了死得早,她从未受过一点委屈。
萧执对她“一见钟情”,进宫就封贵妃,虽算不上独宠,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歇在她宫里。给她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天南海北,只要是沈沅提到的,别管想不想要,都会出现在她面前。只为坐实她妖妃名号。
前世沈沅没少被弹劾,但萧执始终没有对她有任何惩戒,沈沅当时以为萧执是真的爱她。直到有叛军以“除妖妃,清君侧”的名号造反。沈沅偶然得知,自己一直都被利用了,她只是萧执的靶子,萧执对她也只有欲,没有爱。
可惜一切知道得太晚,叛军才发动没多久,她就死了。
穆灵音动的手,但那是萧执下的旨,说要杀她给叛军泄愤。同时她也告诉沈沅,这么多年,萧执心里,一直钟爱的人只有她穆灵音,所以这后宫只有她才能生孩子,她的孩子将来要成为天子。
妖妃死了,被灌下毒酒,死在自己宫中。
钟爱不钟爱的,沈远心里倒是不甚在意,只是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到死没能当上皇后,也没能生下孩子。萧只对她除了欲望,全是利用和欺骗。
沈沅觉得自己前世实在算不得妖妃,宠冠后宫也好,那些天南海北送来的贡品也好,为她造的园子也罢,没一样是她主动要的,全是萧执的手段。而且她从未害过任何人的性命,宫女也好,后妃也好,她一个都没害过,怎么就成妖妃了?
但她这辈子定要叫萧执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妖妃。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娇憨小贵妃》求个收藏啦~~(づ ̄ 3 ̄)づ
长清侯府早年被拐走的三姑娘庄书怡被找回来了,人虽是找回来了,可又憨又傻。正好宫中选秀,便让这三姑娘代替四姑娘去伺候暴君。
庄书怡连自己的新名字都没太记住,就糊里糊涂进了宫,开开心心当了一年小才人。
岁末宫宴上,小才人坐在宴席最末端,看着花样繁多的美食,小嘴都没停下来过。吃饱喝足,又欣赏了歌舞,小才人坐着睡着了。
皇帝萧承熠记住了这个吃什么都香,坐着都能睡着的小才人。新年第二日,就点了她侍寝。
已经许久没有好眠的暴君萧承熠,抱着小才人,竟然睡了个好觉。
暴君萧承熠有一个秘密,他有很严重的厌食症和失眠症,除此之外,他有更不为人知的病症……
萧承熠病了多年,药石无医,谁都不知道那个又娇又憨的小才人,成了他的药。
小才人什么都好,就是实在憨了点,萧承熠有点头疼,万一生出个傻憨憨的太子出来,可如何是好?
ps:非常甜的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