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总是与樱花作伴的开学季,北川第一中学迎来了新鲜血液。
绀色的裙摆与裤脚,湛蓝色的蝴蝶领结和领带,经典的白衬衫再配上灰蓝色的毛衣或是西装外套。
崭新的校服们陆陆续续踏入校园。
像早晨的咖啡店被推开门,风铃摇摆间带动的多巴胺情绪,青春的气息自由奔跑在空气中。
气氛理所当然会因为少年人而热闹起来。
新学期对于二、三年级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风浪,面对班级里和社团里的老面孔,只觉得新鲜感比嚼在嘴里的泡泡糖味道消失得更快。
刚从小学升上来的一年级们则兴致勃勃。
他们自带一种稚嫩的气场,肉眼可见地对初等部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所以利用他们的这种“对任何事物都懵懂又好奇”心理,常常有面临社团解散危机的前辈们堵在一年级走廊,试图为自己的社团招募几个新成员来力挽狂澜。
而八重野春海就是不巧被相中的“猎物”之一。
她刚从走廊那头的教师办公室回来,在回教室的必经之路上被好几个表情狂热的前辈团团围住,塞了一沓社团宣传单。
前辈们在分发的时候一股脑地往人怀里塞过多的宣传单,薄薄的纸张也积攒出了不少的重量。
要不是下一个“小羊羔”的出现让他们转移了目标,八重野春海没那么容易离开。
带着社团宣传单们回了教室,八重野春海把它们放到桌子上,终于有空档的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
脑袋里全是前辈们慷慨激昂的社团内容介绍,完全覆盖了班主任在办公室里交代事情的记忆。
是和校风纪委部门相关的吧……算了不重要。
八重野春海半天没缓过神来,直到视野里最上面那张宣传单被前桌抽走,念出了它的来源:“黑暗力量分析社,听说今年再凑不齐人数就要解散的社团之一。”
八重野春海吐出一口气,停止了□□耳朵的动作。
伸手带了点往上提的劲拉动椅子,避免椅子脚和地板磨出刺耳的声响。
顺了顺裙摆坐到位置上,八重野春海把黑暗力量分析社的宣传单拿回来,看了眼宣传单上天花乱坠的描述,她倍感无奈地说:“如果不是面临解散,前辈们也不会这么疯狂地堵在走廊上吧。”
“嗯哼,所以你怎么说,还没决定好加入哪个社团吗?”
“我先看看这堆宣传单里有没有感兴趣的社团再说吧……”
加入哪个社团,肯定是每个新生都会有的问题。
这之中当然也包括八重野春海。
事实上距离开学已经有几天了,大部分同学都已经选择好自己心仪的社团,有基础的人更是先一步大展身手。
而八重野春海还没有填写好属于她的那张社团申请表。
小学报名社团的时候,只因为同桌说了一句“做手工是最有趣的”,她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参加了手工社。
然而手工社经费有限,大部分的社团活动都选择零成本的折纸,所以八重野春海最常干的部活是把数学课时随手的涂鸦纸折成小狗。
手工社的架子上放眼望去全是她做的折纸小狗,导致她们手工社的活动教室总是被人评价看起来很吵。
汪……往事不可追。
总之八重野春海并不打算在初等部再建造一个“狗咖”,手工社PASS。
加上八重野春海的体能是短板,所以运动类的社团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最后也是最无奈的一点,他们一家是因为爸爸的工作调动,今年刚从东京搬到了宫城县来。
八重野春海在北川第一中学没有任何一个熟识,没办法随便找个朋友参加的社团投奔。
可恶。
明明是美好的新生活和有趣的新环境,竟然卡在了社团报名上面。
八重野春海反复翻看刚才收到的社团宣传单,眉毛几乎要打结了。
最上面的黑暗力量分析社之外,还有许愿流星社、漫画催更社、随便应付社等等一看名字就很不靠谱的社团,怪不得没有人愿意加入。
哀嚎一声瘫倒在桌面上,任由冰凉的桌板把脸蛋挤压变形,八重野春海伸手戳了戳前桌,说道:“小优,看来我注定要和你一起加入宅家部了。”
和人生地不熟的八重野春海不同,前桌的小室优是宫城县原住民。
作为参考,八重野春海很早就问了小室优的社团选择。
小室优只伸出食指,面无表情地扶了一下眼镜的鼻托前端,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带了一股自豪:“我从小学起就是宅家部,对于初等部未来三个学年的社团倾向也是宅家部。”
八重野春海:“……了解。”
毫无疑问,小室优是宅家部资深部员。
家里房子不塌的话,应该不会考虑参加其他社团的。
宅女属性十足的小室优本来对自己未来三年有着非常清晰的四字规划:宅,哑,瞎,聋。
然而在开学的第一天,开学典礼都还没来得及进入校长致辞的步骤,她就被旁边的八重野春海主动搭讪了。
八重野春海有着笑起来会凹下去的两个甜甜酒窝,小室优根本没办法狠下心来不理会她,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起来。
校长致辞结束后是新生代表上台,八重野春海就在小室优的注视下自然地走了上去。
她的后脑勺仿佛就写上了“聪明”两个字。
回教室后座位分配是自愿的,小室优在八重野春海的撺掇下和她成为了前后桌,然后越来越熟络,以至于现在像她操心的半个妈,总是忍不住为她出谋划策。
虽然她宅,不过家里有一个大漏勺属性的哥哥,她的耳朵常年饱受摧残的同时,也被迫有着宫城县范围包括北川第一中学在内的灵通消息。
计划里只剩下宅的小室优放下手里的漫画书,再转过身来,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社团选择。
她说:“或许你对新闻部感兴趣吗?北川第一的新闻部每年不缺报名的人,因此是不主动招生的,要自己去新闻部的活动教室报名面试。”
“诶?”八重野春海的眼睛亮了,从桌面上一骨碌爬起来,“北川第一还有新闻部吗?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诶。”
作为一个十足的行动派,八重野春海当天就在前辈们的指引下找到了新闻部的活动教室。
面试的人很多,八重野春海来得晚,不过新闻部筛选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队伍没有排很长。
八重野春海带了自己填好的社团报名表,在脑海里反复排演了几遍稿词,在轮到她进去的时候下意识地先扬起了笑容。
显然前辈们对她的第一眼印象还不错,八重野春海顺利地自我介绍完,没被赶出去。
“‘为什么想加入新闻社’,因为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相处,喜欢发掘新鲜的事物。觉得新闻社很适合自己,所以就过来面试啦。”
“‘追求运动类社团的热门人物’,抱歉,我是从东京刚搬到宫城来的,以前没有在这边读书,所以对这些可能不太了解……”
“‘跟着其他社团跑外勤’这一点完全没问题,不会觉得很累啊,相反还挺期待有一些校外活动的。”
感觉很好,面对前辈们的问题也应答得还算自如。
比八重野春海预料中的简单,她的入团报名表正式递交给了新闻部。
在她礼貌道别后,新闻部的副部长顺手整理了现有的报名表,视线扫过八重野春海所填写的“个人优势”上,看到了“笑容很有感染力”这样的答案——这位后辈对自己的外貌优势认知相当清晰啊。
八重野春海出门后就松了一口气。
找了块空地,随意地靠在墙边,把自己上数学课时候偷偷折的小狗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来。
被压得扁扁的小狗身上还有她的字迹,丑得别具一格。
八重野春海把丑纸狗举到与视线齐平的地方,不由感慨:“这可真是从零开始的新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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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活是和湿漉漉的空气一起前行的。
宫城县的气候有着显著的海洋性特征,气温平缓,没有特别大的差距,不过同时雨天一年四季非常平均地多,雨季也很长。
像小室优就对雨天有成倍的怨言,“讨厌下雨天的人生活在宫城县简直有难了。”
今天没有烦人的雨丝,是个可见度不高的多云天气。
八重野春海早上难得没有赖床,精神奕奕地出了门,春季的风带来雨后的青草气息,让她感觉神清气爽。
直到转过街角,完全没有警惕心的八重野春海踩飞了一个不起眼浅坑里的浪花,然后水全扑进了她的鞋子里。
袜子君——!
八重野春海僵了两秒才把脚从水坑里慢慢拔出来,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没事,至少不是屁股摔进了水坑里……
没有太阳光的提示,地上的水坑藏得很隐秘,八重野春海这一路都像在玩躲避球。
终于捱到了学校,八重野春海直奔自己的鞋柜,左右张望了一下后,她飞速把湿掉的袜子脱下来,暂时光着脚踩在室内鞋上。
在北川第一中学里,只有极少数人是光脚穿鞋派,他们放任自己的脚和室内鞋的鞋垫如同热恋期的小情侣一样黏到一起——这正是让人倍感不适的联想。
八重野春海是坚定的鞋袜派,包里常备一双干净的白袜子之外,在鞋柜也会预留一双。
对于她这种鞋袜派来说,在公共空间里光脚的感觉异常微妙。
八重野春海缩着脚趾头,下意识瞄了一眼手里的湿袜子。
因为只是些水花扑进了鞋子,所以袜子还有一半是干的,成了一种微妙的渐变色,不得不说还挺有艺术感的……
余光瞥到又有人来了,八重野春海赶紧把湿掉的艺术袜子塞进塑料袋里暂时放进鞋柜,从包里拿了纸巾将脚彻底擦干。
正弯腰换新袜子的时候,小室优丧着脸进门了。
比起八重野春海只是半湿的袜子,小室优看起来状况“惨烈”多了,从裙摆到腿再到袜子都沾了星星点点的泥斑——看样子她在早晨的上学路上就已经把“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这句话掐死了。
“该死的飞车党……啊啊啊!地球什么时候爆炸!外星人来攻占地球也行啊!”
纸巾刚才被她用了一半,八重野春海把自己的手帕贡献了出去,安慰小室优说:“你放心,外星人也不想来地球。”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喷笑。
八重野春海下意识回头,只看到两个站得笔直的男生,步调一致地从柜子里拿鞋。
一个棕色脑袋,让人无端联想到某牌子的丝滑巧克力。
而另一个脑袋像颗黑色的榴莲,看起来很扎手。
有点眼熟的搭配。
八重野春海没太在意,等小室优穿好鞋,两个人一起往教室走,隐隐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痛呼。
不过这次八重野春海没回头,小室优的抱怨把她的注意力全部拉走了。
毕竟她还想听小室优分享从她哥哥那里听来的新情报,可不能让小室优再丧下去了,八重野春海努力地给小室优讲谐音冷笑话。
然后小室优的表情更臭了。
要不是八重野春海及时从包里掏出了昨天做的折纸小狗当做替身,估计她能被小室优就地绞杀。
嘶,小室优毫不留情地把折纸小狗拍扁了。
好痛的样子……
八重野春海若无其事地从裙子的内袋里取出手机,装模作样查看消息,没有再去惹负能量四溢的小室优。
电话邮箱除了东京的朋友们惯常的问候外,就是新闻部的部长昨天晚上发来的入部欢迎信,里面贴心备注了他的line,方便新部员们联络。
和手工社的散漫不同,新闻部有种——或许用秩序井然比较好——难以形容的仪式感。
这让八重野春海猛地涌起一些升上了初等部的实感。
八重野春海是靠窗的座位,后桌是个男生,不过她很少回头看,所以没记住对方的样子。
和周边一圈的女生都打了招呼,大家暂时没找到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目前对话还仅限于比较普通的问候。
而唯一能交谈的前桌小室优到位置上就趴倒睡觉,昨晚应该熬夜看漫画了……
有时候八重野春海真的觉得她应该去漫画催更社来着。
往常这个时候八重野春海都是最晚进教室的,她是数学课代表,每天要把堆在桌面上的作业抱到教师办公室去。
不过今天来早了,同学们还在三三两两地走进教室,没给她机会忙起来。
她没事干正发着呆,就看到有熟悉的两人组合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啊,是早上的巧克力和榴莲组合。
巧克力脑袋径直走到了八重野春海身后。
听到一系列拉椅子、放课本的动静,八重野春海才把巧克力脑袋和自己的后桌对应上身份。
这么近的距离她居然都没有记住对方的样子,明明他那个发色还挺少见的。
想想自己还没有和后桌讲过话,甚至不记得对方叫什么,八重野春海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个招呼。
行动派的八重野春海转过上半身,伸出代表一只友谊的手,笑意盈盈地自我介绍:“嘿,好像还没有和你讲过几句话,我叫八重野春海。”
男生刚把手里的牛奶放到桌面上,挎包还没来得及摘。
因为八重野春海的突袭问好怔愣了一拍,他迅速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先是把空出来的手递过来回握。
两只手一触即分。
男生收手摘下挎包,伴随着坐下的动作塞进课桌兜里,动作流畅自然、不紧不慢,完全没有与陌生同学交谈时的紧张和局促感。
在这间隙中,八重野春海打量起自己这位后桌来,以防这位哪一天迎面走来她却认不出来人。
等看清楚了他的脸,才觉得自己多虑了。
后桌同学最打眼的就是他的肤色,白得明晃晃。
可恶,还是粉白皮……嫉妒一下。
就算记不住脸,在人群里找一块反光板还是容易的。
八重野春海在心里恶趣味地想,然后她移动眼神开始描绘他的五官。
她习惯性地从头顶开始观察,后桌同学的发丝蓬松顺滑,看起来被主人精心打理过,感觉会是在早上洗漱完,对着镜子一根一根欣赏自己发丝的类型。
细细的眉毛,微微上挑的眼尾,和发色相似的棕色眼睛。
两个人的视线对到一起,见八重野春海定睛瞧着他没挪开,后桌扬起笑容,回应了八重野春海最开始的自我介绍。
“我叫及川彻。”
他的眼睛和眉毛变成漂亮的弯月牙,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营业性”。
不过白皮肤本来就是美貌加分项,将他本就精致出众的外貌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个年纪的男生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脸上的软肉像刚从烤箱里“叮”出来的蓬松面包,哪怕知道他的笑容像是店家做的宣传照一样具有欺骗性,也会被甜滋滋的气场迷得以为美味近在咫尺。
不夸张的说,这位及川同学的样子出挑到哪怕是牵条狗来,都会下意识对着他垂涎三尺。
八重野春海有些手痒,只能揉了揉自己的脸,语气礼貌地回复:“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有问题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有点姿色,帅而自知,笑得过分好看。
众所周知,这种类型的男生就像一个受欢迎的移动香氛,有着大批的女性受众。
想到自己六年级时,身边已经有不少某某帅哥的后援会群众,八重野春海只觉得面前的家伙身上自带聚光灯效果。
八重野春海在心里偷偷跑了几句评价,没等及川彻再做出什么反应,她兀自说了一句“记得交数学作业喔”就转了回去。
及川彻:“?”
无往不利的魅力被弹了回来,莫名感觉吃瘪。
及川彻侧过脸,果不其然看到隔壁桌的好友岩泉一幸灾乐祸地笑着,多年的默契让他一眼就领会出好友在表达什么——“垃圾川你小子也有今天”。
没错,岩泉一的脸上仿佛就写着这一句话,毫无疑问是一种挑衅。
啊!太可恶了!
他的笑容可是无往不利的敲门砖、是写着“及川大人”的金字招牌啊,不可能有人会无视的吧?!
怎么会有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啊!
及川彻在心里打了几拳空气,把牛奶拿到手中,恶狠狠地把吸管往里扎。
即使这样也没把心里的郁闷扎出去,他大口大口啃着面包,又咬着吸管嘬牛奶。
早餐很快被他消灭了,及川彻拎着包装袋起身,瞄了一记八重野春海的后脑勺,走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旁。
凝视着垃圾桶黑黢黢的内筒,及川彻把包装袋和牛奶盒子扔进去,突然得出了最终结论:
她一定只是害羞不敢和他多说话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一起说:
及川大帅哥生日快乐(配图:kgym在及川大人面前抬不起头模糊版.JPG)
一些碎碎念:
我以为没多久,结果仔细一瞅原来这个预收是写suga的时候就放的,这么说都快一年了……真的让大家等了很久呢,不过没有隔壁的哪吒久吧(沉思)
因为我写文的状态永远在反复横跳,所以这次特地存稿才开文,中途也反复回头看和修文,尽量让自己的文字到目前的笔力最好状态啦,希望能写出及川sama万分之一的风采(?)
最后,
下一章是7.22更新,7月份都是隔日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