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说得不错,匈奴人那边也注意到了与往常大有不同的天空,不少人诚惶诚恐地对着天幕先亮起的地方一下下叩拜着,那古怪的字形与字音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但还没等部落的巫祝放好祭坛,远处就传来了隐约的兵马嘶鸣之声,为首的匈奴将领面色一变,他看到了东边黑压压的战甲,连忙挥刀厉声喊道:“都起来!都起来!”
汉人竟然想趁夜偷袭,他们虽然布下了暗哨,但夜战不比白天能发挥战马的最大威力,幸亏今夜有这个奇异的天象,汉军的谋算在天光下无所遁形。
匈奴将领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来,这一定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吉兆。
但两队人马激战在一起时,将领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两军对垒,对面领军之人他当然不会认错,这位将军之前的领军风格并不是这样的,他喜欢将本部族的兵力截断,分而食之。
汉人胆小得跟草原上的老鼠一样,跟他们正面交战只有输的份……他们匈奴有最好的战马跟战士,眼下这个情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们从抓来的那些汉人奴隶嘴里得知南边那个庞大的帝国已经换了一个新的统治者,上位以来动作频频,边区的汉人也没有跟之前那样,看见他们只会哭叫着逃跑,反而学习汉军作为,那些小村镇,竟然也开始设立岗哨。
他正要下令抽出一部分兵力回去探探,汉军的攻势却突然慢了下来,隐隐有撤退的趋势,前方的匈奴人杀红了眼,拍马就追了上去,这是首战,对士气至关重要,哪边人都不想输,现下看着他们马上要溃败,没人愿意放弃到手的军功。
卫青看到对面的胡人如他们谋划的那样上当,挥臂朝着队伍里的旗手打手势,汉军且战且退,既不让匈奴人陡然得手,又让他们觉得胜利唾手可得。
一直到霍去病带着的骑兵从匈奴后方出现,枪尖挑着一个血淋淋目露惊恐的人头,正是现任匈奴单于伊稚斜的祖父籍若侯产。
骑兵里有人懂得怎么说匈奴话,高声喝道:“汝王大父人头在此!”
后侧的匈奴人刚手忙脚乱地转过身来,迎面就对上了一张死不瞑目的脸,他们或许不认得这张脸,但都认得那头颅头发上缠绕的只有匈奴王室才能用的宝器。
持长/枪的少年将军右脸下侧满是干涸的血迹,眼神狠厉如狼。
汉军中突闻激越鼓声,他们陡然变换了阵型,一鼓作气地冲杀过来。
此战接近尾声时,一直不动的天幕突然又响了起来,引得两方人马都昂首看去。
只是这声音与他们之前听的婉约女声完全不同:“万方翻译插件下载完成,视频播放时将会自动翻译。”
匈奴人愕然发现自己能够听懂了。
【匈奴人一定不会想到,他们对河套平原数十年的统治,将会从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将军手里,从这一战开始,彻底走向末路,他们会变得比原先亲手赶走的月氏等族更加凄惨。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跪着的匈奴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激烈地挣扎起来,昂首叫道:“胡说!这是胡说!汉人如羊羔,怎么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剑穿心,霍去病抽出还在滴血的长剑,对着身侧的兵士道:“让他们明白,乱动者死。”
被他目光扫过的匈奴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还没听那兵士翻译,就自觉闭上了嘴。
“大捷!大捷!”
都城长安,椒房殿外的扣鼓突然急切地响了起来,睡在榻边的皇后卫子夫悚然惊醒,正要起身,却被刘彻一把揽住,天子眼神狠厉,看着低头匆匆进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的宫人。
“陛下!大捷!塞北大捷!剽姚校尉斩首捕虏二千二十八级!战报已经送至!”
刘彻听完掀衾而起,赤足下地,连声问道:“塞北大捷?!你再说一遍,剽姚校尉斩捕几何?送信使何在?”
他其实听得非常清楚,未等宫人再次回话就喜上眉梢地握住了紧跟着起床的卫子夫的手,迫不及待地道:“子夫可曾听清?去病立了大功!朕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卫子夫散开的长发顺着动作不停摇摆,她脸上也尽是笑意,连连点头,“听清了陛下,听清了,送信使想必就在主事殿外候谕,陛下穿上鞋袜去见吧。”
“说得对!说得对!”刘彻在床榻栖安来回踱了好几步,缓下那阵激动之意,才好好穿上帝王便服。
就在他再次起身时,那宫人又往前膝行几步,头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抬起来,吞吞吐吐地道:“陛下,太史令也在殿外,说天有异象,有急事求见陛下。”
殿内只有几盏残灯在微微放光,窗外仍然一片漆黑,刘彻紧蹙眉头,好事当头却非要有人来触霉头的感觉可实在是太糟糕了,他拍了拍卫子夫的手,迈开四方步就往主事殿走去。
刘彻一走出殿门,就明白了宫人所说的天有异象是什么意思了。
天幕雄广,大部分地方仍然闪烁着密集的星辰,唯有西北方那一小片天空亮如白昼,似乎隐隐还能听见雷鸣之声。
日出东方,这异象……是否不祥?
“宣太史令!”
都城中百官大都注意到了此异象,宫人们发现,今日上朝的大人们来得似乎都格外早。
刘彻先看完了送信使传回来的战报,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复杂,大捷当然是好事,张骞带回西域见闻之时他就知道河西之地于大汉至关重要,同时他也再难忍受那群茹毛饮血的胡人每年要求大汉献上美女钱粮的丑恶模样,即位之初就已经有了打的想法。
可是卫青在战报中言明的天光与天音……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划破半边天?
光是看他们送回来的那些无比准确的地形图和攻防计划就已经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了,这究竟是上天予大汉的恩赐还是罪罚?
不过天音所说的“第一名将”已经的的确确打出了极其漂亮的一仗!一血往昔被胡人欺压的前耻!
封狼居胥……刘彻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酒爵,心头一直角力的喜悦与担忧,终是前者占了上风。
殿下百官倒是都面露喜色,不住谈论着内官刚刚读出的战报,北边的匈奴人一直是汉廷的心腹大患,大将军是用兵奇才,没想到霍校尉竟然也如此英勇。
这是不是应着北边那片与众不同的天。
刘彻望着一直跪伏在地上的太史令,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这老头子最好知道此时此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他敢说异象不祥……
太史令满头冷汗,按照天文演算的结果,西北异象……应为不吉,可是眼下群臣都在讨论大捷,他要是敢这么说,怕是没办法活着卜算明日的天象了。
他闭了闭眼,恭肃道:“此乃吉兆。”
几月后,大军凯旋。
刘彻在高台之上设宴,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卫霍二人只来得及清洗一番就被内侍连声叫进了宫。
霍去病面色沉静如水,丝毫看不出大胜而归的样子,坐在上首的刘彻有些奇怪,这小子随军出征前可是傲动三军,他曾经想亲自教授他古将如孙子、吴起留下来的兵书,他却梗着脖子道:“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
难道这一仗把他打得沉稳起来了?眼下这样倒是有几分他舅舅的风采。
刘彻满腹心思,却不好在筵席上问出口,现在只想快点把这顿饭吃完。
他刚对内侍挥手示意开席,殿外就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正是最近两日怕触他不喜一直告假的太史令。
“陛下!异象又生!就在主事殿外,请往一观!”
刘彻遽然色变,百官面面相觑之时,他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hello,亲爱的观众姥爷们,上期视频我们主要讲述了反派——匈奴人与大汉的一些纠葛,但是在后期,匈奴人退出焉支山外,为什么汉武帝还是不肯放弃继续对他们用兵呢?哪怕当时已经有人骂他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短短两句话,引得在场众人死一般的寂静,站在汉武帝身后的诸位大人两条大腿都有些打颤,一个个都不敢抬头,生怕触怒天颜。
天音怎么说来就来……连想借口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老实待在这里继续听下去。
但他们却又忍不住细想下去。
汉武帝是谁?还能是谁?自然是陛下!所以这个“武”字,当是后世为他择的谥号。
“威强睿德曰武”,武本是好谥,可再一联想后面天音所说的“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有幸得以参宴的众臣都开始羡慕起了那些小官。
【这就不得不提,另外一个给霍去病领兵打仗带去极大助益的人——张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