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将士们准备启程的指挥声,还有小若在吩咐。
衬得轿内很静。
淮乐认真地盯着他,她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腕。
楚式微任她抓着,没有收回手,“就是为了这个?”
“对。”淮乐道,楚式微似乎并不意外,面上的阴霾也淡了。
“你专门来,就是为了此事?”楚式微又问了一遍。
虽然奇怪,淮乐还是应道,“是的。”
楚式微轻轻握住她的手,“本王知道了。”
淮乐快速抽回手,见楚式微这般不看重此事,皱眉道,“皇兄不通知将士们做好准备吗?”
路上可是有埋伏,此事非同小可。
“你不是知道此行目的是什么,这趟本就凶险,你不说本王也知道,只是你这样冲动过来,真是不要命了。”楚式微捏住她的手腕,袖口滑落,露出路上被树干划伤的口子,伤口未来的处理,血痕附近开始泛红。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娘,明明知道危险,还要过来,简直是羊入虎口。
淮乐未经历世道险乱,自然不知他们说的危险是有多危险,她以为去了这么多侍卫应该无事。在皇宫中,只要有这么多侍卫在,就是安全的。
一路上都是官兵,淮乐没想过自己会真的有事。
“我是担心。”淮乐才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军队定做好了防范措施,她此番折腾,倒是要将自己折腾掉半条命。
“你担心本王?”楚式微问道。
淮乐想了想,点点头。大抵可以这么说,连郢王都有难,其他人更是难逃。
“本王叫卯卯带你回去。”楚式微道。
“不要。”淮乐紧接道,她说好要陪程萝忆去找程氏长公子,以程萝忆的性子,见不到程氏长公子定不会回去。
她不会丢下程萝忆一个人走了,何况以程萝忆的性子,跟着郢王的军队,淮乐不放心。
“我还是不放心......”
淮乐小心去看楚式微,他似乎是默许了。
“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会,去青州还要一段时日,时间紧迫需快些到,一路上会颠簸。”楚式微道。
淮乐口中的“不放心”,是因为他?不过淮乐在他身边,不会出事。
淮乐点点头,马车上的软榻可以躺下歇息,车轿里有楚式微在,淮乐只靠着轿子,这一路过来,淮乐一直没有好好睡下过。
不知是累的,还是被马车颠的头昏,淮乐很快阖眼睡着。
楚式微看了淮乐一会,拿了薄毯为她盖上。
等淮乐醒来时已是天黑,她竟然靠在楚式微身上,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条薄毯。
是楚式微叫醒淮乐的,“醒醒,吃些东西。”
淮乐这几日来一直没有好好吃东西,如今一闻到味道大的食物便觉得反胃。
楚式微递了肉干给淮乐,淮乐快速推开,跑下轿子吐,她下高大的轿子时差点踩空,好在卯卯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她。
楚式微跟着轻松下了轿,卯卯与他解释,[娘子晕马车,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
淮乐扶着路边的灌木,胃里一阵痉挛,痛苦地弯着腰,她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什么,呕得双眸湿润通红。
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淮乐以为是卯卯,抬头看到楚式微,身子缩了缩,“皇兄......”
“真是娇贵。”楚式微递上一块黑色手帕,他说得平淡,听不出情绪。
淮乐没有接过,像是听到他的话敢怒不敢言一般。
楚式微没有生气,干脆自己拿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
侍卫们停下休息用膳,吃得津津有味,淮乐是看都看不得这些。
“不舒服就走一走。”楚式微似是看出她的难受原由。
淮乐点点头,快步远离能看到的进食场面,楚式微跟在她身后。
不知走了多少步,嗅不到食物的味道了,只闻得到清风里的花香,身后的声音叫住淮乐,“等一下。”
淮乐转过身,楚式微递上几个莓果给她,“尝尝。”
淮乐迟疑。
楚式微先吃了一个,“甜的。”
她是宫里长大的,对没见过的野果有芥蒂也不算稀奇。
淮乐拿了一个放进口中,酸甜口的,缓解了胃里的难受。
一连吃了好几个,淮乐的脸色好看了些,加之吹着清风,身子慢慢好受了。
淮乐与他又走了几步,若隐若现地听到有野兽的叫声,顿然不再向前。
“皇兄,我们回去吧。”似乎离军队越来越远了,淮乐不放心。
“嗯。”楚式微以为她累了。
路上黑,就连月亮都躲在了雾纱里。
淮乐越走越往楚式微身边靠,当靠得太近有身体接触时,她又受惊般地保持距离。
从前她与太子皇兄走夜路,太子都会牵着她的手。
回了马车边,还不等卯卯取出小凳子,楚式微便抱着她轻而易举地上了马车,淮乐吓得抓着他的肩膀。
“别坐着了,躺下睡。”楚式微对淮乐道。
淮乐点点头,她想楚式微大概是不满她今日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淮乐躺下后,就用薄毯盖过脸,将整个身子覆盖,隔绝一般。
还是后半夜楚式微怕淮乐已经将自己憋死了,才将薄毯往下拉,露出脸。她这般安静的模样,倒是乖巧。
父皇和母妃恩爱有加,二十年来未曾消减,楚式微不介意身边多个女人。
次日。
淮乐还是不吃东西,楚式微让卯卯寻了些果子给她,他在马车中亦不食气味重的食物。
淮乐有时还是会吐,但时间长了也能吃些其他的食物了。
一连几日,楚式微都不让她和程萝忆碰面,淮乐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淮乐不敢问楚式微,只能问卯卯,“为何还没有跟上太子殿下?”
卯卯只在她手心写,[太子殿下到青州了。]
相处多了,淮乐能看懂些手语,有时卯卯不用在淮乐手心写字,淮乐便能懂得。
快到青州了,一路上都很平安,没有遇到任何埋伏,就连不顺都没有,一切都太顺利了。
眼看快到青州了,淮乐疑惑,“为何这一路这么如意。”
“他们还不知道南疆皇室在哪。”楚式微所说的“他们”,正是那些刺客。
他们在同一马车,楚式微从未对她做什么,也没有伤害她。这段时日的相处,淮乐对楚式微渐渐松了警惕。
楚式微有时待她真的像一个兄长一样,淮乐有时会壮着胆子地回嘴,她恍惚想到,平日里家中的兄长与妹妹便是这般相处的。
甚至淮乐有时闲着无事好奇地询问楚式微一些自己不解的东西,楚式微会言简意赅地回答她,只是有时候会嫌她笨,她再多问,他便不再理会她了。
这样的兄妹相处,她与楚子揭没有过,楚子揭不会嫌她,她也不会回嘴楚子揭的话。
如今淮乐叫楚式微“皇兄”,不再那么别扭了。
“皇兄,回来的路是不是很危险?”淮乐问。
只有太子与郢王知道南疆皇室所关押的位置,意味着一旦接到南疆皇室,前路凶险无常。
“南疆都是本王攻下的。”楚式微道,“只要待在本王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淮乐现下点点头,事实上淮乐在心里已经做好了计划,只要见到了太子和兄长,就会离开楚式微。
她与楚式微相处虽好,但终比不过对太子十数载的信任。
期间,淮乐问过卯卯,“为何皇兄一定要与我同车?”
她实在想不明白。
卯卯微微睁大眼睛,像是对淮乐问出的话很是震惊,[因为殿下担心娘子,娘子是殿下的妹妹,在殿下身边,娘子是最安全的。]
淮乐不再怀疑,卯卯说得没错,一行人里楚式微的身手是最好的。如果他能愿意保护她,淮乐自然是最安全的。
临近青州之际,天候有些凉,这几日的夜里风吹萧瑟,楚式微让小若拿了厚些的绒毯。
淮乐夜里裹着毯子,还是受了凉,昨日起便开始断续咳嗽。
风寒在军队不是严重的大病,军医带的药材有度,熬了药汤给淮乐。
小若叩叩车轿,“殿下,娘子的药煎好了。”
药汤效果不错,就是苦得吓人,淮乐本不是娇气的人,对喝药没有抗拒,只是从没喝过这么难以下咽的药,光闻着药味就令人作呕。
楚式微看她搅了半天还在磨蹭,有些不耐,“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喝?”
“太苦了。”淮乐小声道。
苦到淮乐生出宁可病着也不愿意喝药的想法。
“先喝,等到青州了本王叫人寻别的医师给你配药。”楚式微从她手里端过药碗,舀了一勺不容拒绝地喂到淮乐嘴边。
淮乐强忍着苦涩咽下,等淮乐喝完,楚式微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糖饴拆开给她。
“这是哪来的?”淮乐眼前一亮,糖饴入口,潮退般覆盖了口腔里的药涩。
“本王让人去边上的城镇买的,你嗓子不舒服,不能多吃。”楚式微道。
“我还想再吃一个。”淮乐央求道。
“只买了一个。”
青州是齐朝与南邻国的交界之地。
青州牧守州不力已成刀下亡魂。
碍于考虑青州无人管控,大捷后留下了一位参与南疆一战的将军在掌管,那将军名为周里越。
青州烽火后的狼藉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周里越接到郢王与太子要来的消息,另手下人在州府准备好客房,连夜赶工修葺院子。
能寻的饰物不多,只尽可能做到最好。
是太子的军队先到的。
这是周里越第一次见到太子,与郢王极为相像。
不愧是上京的贵人,太子与程氏长公子说起话来与军营中的粗人截然不同,温文尔雅,所言之语皆是有理有据。听闻太子少时入朝,在安排与分析青州形势上十分妥当,管治有方。
郢王不知为何慢了几日到来。
太子派了侍卫去打探郢王抵达何处,等侍卫来与太子禀告了什么消息后,太子便叫人去告知周里越,多准备两间客房,再寻些花栽备上。
本都是男人,周里越没想着去找花来妆点院子,既然太子吩咐了,照做便是。
周里越在郢王手下同战多年,得知郢王已经来了,周里越忙带将士们去迎。
军队浩浩荡荡入了青州,城中百姓经历过万军厮杀,见了这么多官兵少有兴致,大多是害怕地关上门窗躲起来。
得知是郢王来了,他们才试探地探出头看。
“百姓们怎么了?”淮乐放下轿帘,方才见百姓们又怕又好奇,淮乐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次车轿里只有卯卯和淮乐。
卯卯打着手语,[殿下在青州击退南疆,救了百姓们,百姓们都觉得殿下是英雄。]
这几日,淮乐听小若说起过具体的青州战事。
军中等不到皇帝的指令,楚式微先斩后奏攻入被占领的青州城,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入了青州城,淮乐就没和楚式微说上一句话了,他在前面骑马,快到目的地时才上了马车。
入了秋,青州天候又比上京凉,淮乐几番折腾,病怏怏的。
快到州府了,楚式微为淮乐拢了拢披风,手背触碰她的额头,“难受?”
“嗯。”淮乐太累了,连抬眼皮的力气都要没了,身子发凉。
马车停下时,淮乐还睡着,后知后觉有人抱她下马车,淮乐这才惊慌失措的睁眼,她正稳稳当当地在楚式微怀里。
周里越与将士候在门口,见郢王下来怀里还有个女娘,才想到要多准备的客房是不是要给这位娘子的。
周里越上前,正欲开口祝贺郢王顺利而来。
楚式微快步往里走,留下一句,“寻个医师来。”
“周将军,那是郢王妃吗?”有将士好奇。
“我也不知道,快去寻几个医师来。”周里越跟着往里走。
将士们分头去寻,军队里又多出一个眼生的娘子,她问,“可有看见太子殿下和程氏长公子?”
此番太子与郢王前来青州正是以整治青州之名,实则另有计划。
两项皆要实施。
太子来的这几日安排着青州重修,尽心尽力,太子与程氏长公子大多数更是在亲历亲为。
彼时,二人正在北城勘查。
州府。
淮乐昏昏沉沉地靠在楚式微怀里,迷糊间觉得莫名熟悉。
还未等淮乐细想,身子被换到了柔软的床上,被褥干净,还有淡淡下橘香,微微酸涩。
医师很快来了,见到郢王行了礼。
“先诊脉。”楚式微让他们起来。
一名年长的医师取出药箱为淮乐诊脉,片刻后,“这位娘子身子弱,受了些风寒和劳累,开个方子按时喝药就好。”
听见淮乐并无大碍,楚式微脸上的阴沉缓下来。“赏。”
等医师退下后,淮乐又昏睡了片刻,后醒了过来。
淮乐坐起,见屋里只有她和楚式微,楚式微正坐在桌边看着文书。
淮乐见状道,“皇兄回去吧,医师说没大碍的。”
刚刚半梦半醒时淮乐听到了医师的话。
楚式微起身,取架上的外衫为淮乐披上。
淮乐只着了里衣,这番是有不妥,她没有抗拒楚式微。这几日在马车上,楚式微也是这样为她披衣的。
“皇兄,我自己来吧。”淮乐抓住他的手制止,很快又松开。
一时气氛奇怪。
蓦然,腰肢被一只大手扶住,还没等淮乐反应过来,楚式微已经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淮乐鹿眼睁大,想退开却被悬殊的力量摁得动弹不得,唇瓣上传来柔软温热的湿濡,淮乐一开口便被他趁虚而入。
太过突然,淮乐被吓得身子发颤,抖如筛糠。
房门被推开,光亮透入,来人似是着急赶来。
楚子揭向来稳重,鲜少的不顾仪态这般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下一章入v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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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侯府备受宠爱的独女鱼徽玉韶华早婚下嫁给沈朝珏。
沈家门楣清白,后人皆是谢庭兰玉。
沈朝珏祖上本是重臣,祖父过于正直被陷害,沦落到小门户。
旁人都笑话鱼徽玉下嫁之举实在糊涂。
鱼徽玉未想太多,她在宫宴对沈朝珏一见钟情,想拮下这高风峻节的雪山之玉。
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听到沈朝珏和同僚在谈论起自己时,鱼徽玉果决抢先提出了和离。
同僚痛心疾首:“她仗着自家权势,硬生生拆散你与表妹的姻缘,欺人太甚。”
沈朝珏不予置否。
同僚说的没错,鱼徽玉仗着权势抢嫁给沈朝珏,也仗着权势逼迫沈朝珏和离。
和离时,鱼徽玉先发制人,“你位卑,实属配不上我。”
沈朝珏闻言愕然,难以置信这话出自满心是他的妻子。
和离后。
鱼徽玉自由自在,提亲者无数,偶尔遇到那位讨人厌的前夫。
短短三年,沈朝珏位极人臣,权势滔天。
旁人又笑鱼徽玉和离之举实在糊涂。
沈朝珏才貌罕见的出众,却迟迟没有再娶妻。
同僚问起原由。
沈朝珏站在楼台上,看到楼下他那貌美的前妻对着一男子笑吟吟时,眼眸深沉发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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