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时辰后。
晏沙秋和章晓华还有卿江坐在新挖的坑里,依旧觉得这一幕很是荒诞。
事情到底怎么发生的?
好似听到那句‘来都来了’,之后一切发展,就不再受他控制。
想走舍不得,毕竟来都来了,半推半就,就变成现在这样。
他盯着掌心鱼鳔,想着接下来要做什么,胃里一阵抽搐,
但见卿江和章晓华无比淡定,又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干都干了,那就干好一点。
晏沙秋冷静地哄好自己,望向卿江,声音温朗,“卿师姐,我准备好了。”
卿江点头,熟门熟路地引粪水入管,关闭阀门,开启阀门。
三人打起百分百精神,谁也不想出什么意外。
晏沙秋是装鱼鳔,章晓华是装拳头大的汉果壳子。
粪水弹既然说了出来,就要做到。
章晓华是个炼器师,此事交由他做,义不容辞。
三天后,三个满身粪味的人前往小溪,卿江霸道地占了上游,章晓华凭借师兄身份占据中游,晏沙秋可怜兮兮地挤在下游。
他面无表情地用香胰子,将自己从头到脚搓五遍,溪水旁边的圆石上,燃烧着一透雕云龙纹紫金炉,云龙纹炉里搁着香片,香烟透过炉盖透雕冉冉升起,似狻猊吞云吐雾。
香烟之外盖着箱笼,箱笼上搁着要穿的衣服。
他清洗自身的这段时间,仙云宗外门弟子服被那熏香寻得里里外外沁润个遍,他换上后,香味萦绕鼻尖不散,犹如置身花海。
他捞起袖子,嗅嗅手臂,又捞起长发,嗅嗅发尖,确定没有半点臭味后,才吐出一口浊气。
到现在,他依旧觉得之前发生的事,如梦似幻,虚浮得不太真实。
以后还是离章晓华和卿江远点吧,这两人有毒。
那边,卿江和章晓华面带笑意,联袂而来。
瞧见晏沙秋,卿江热情地喊道:“晏师弟。”
晏沙秋闻声瞧去,只见斜阳余辉掩映,山林轮廓似黛,溪水铺陈万丈霞光,紫衣佳人脚步轻快,向他奔赴而来。
这是晏沙秋预想中的重逢画面之一,青山绿水间,他俩隔着美景相视一笑,道一声好巧。
然,真当预想变成现实,他却心如止水,泛不起半点旖旎。
疲惫,麻木,累不爱。
“卿师姐,章师兄。”晏沙秋彬彬有礼。
随着两人靠近,他嗅到熟悉的帝休香味,不着痕迹多嗅了两口。
章晓华哥俩好地拍拍晏沙秋,笑道:“回宗不,一起?咦,你熏了香?”
晏沙秋点头。
章晓华又想自闭,三人同行,卿江身上遍布帝休香味,晏沙秋熏了香,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他抬手嗅嗅,忽然不太确定自己的嗅觉,将手伸到晏沙秋面前,道:“晏师弟,帮我闻闻,还有没有味道?”
卿江插入两人之间,对章晓华警告道:“小花,不许欺负师弟。”
她一挥手,送章晓华一缕帝休清香,道,“你身上喷香喷香的。”
为了不顾此失彼,她一视同仁地,给晏沙秋也送了一缕。
晏沙秋心情大好,脚步轻快,面上带笑,“多谢师姐。”
这样的好心情,只维持在进宗门。
进宗门后,卿江三人总觉得其他弟子视线落到他们身上,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卿江、章晓华同款心虚。
莫不是他们在荒山野外干的事,已经传遍宗门了?
这太毁真传弟子形象了,不会被师兄师姐们算账吧?
晏沙秋:“……”
世界毁灭吧。
他绝不会暴露自己真实身份。
这时,一个平常还算交好的弟子站在原处,朝晏沙秋招手,晏沙秋和卿江还有章晓华说一声,走了过去。
一炷香后,晏沙秋面色铁青。
见卿江和章晓华没走多远,追了过去,“卿师姐,章师兄。”
卿江和章晓华扭头,同款歉疚脸。
他俩在真传弟子里,名声不算太好,再怎么稀奇古怪的事,放到他俩身上,也都不出众。
虽然玩粪水这事过于离谱了点,但有之前的黑历史打底,那些真传师兄师姐骂过几句也就过去了,只是连累晏沙秋,这样一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陪他俩一起有了这不可磨灭的黑历史。
晏沙秋一愣,不明白两人怎么是这种表情?
他顾不得多想,将自己听到的说出来,“卿师姐,章师兄,宗门弟子都在讨论你俩,”
后边的话太过脏污不齿,他挑了个没那么不堪的字眼,“野合,被人用留影石录了。”
章晓华哈哈大笑,“和她?怎么可能,这不乱-伦了嘛。”
卿江望着他,皮笑肉不笑,“对啊,乱-伦了,乖儿子,妈妈等着你给养老。”
“大闺女,胡说什么呢,爹爹等你给养老才差不多。”章晓华不甘示弱地回敬。
两人之间嬉笑怒骂,坦坦荡荡,不沾半点风月。
晏沙秋心一松,“卿师姐,这事起因,是一弟子在中心广场捡到一块留影石,留影石内,正是您二人只着中衣,正在穿外袍的画面。”
说到此处,晏沙秋觉得这个有点熟悉,两天前,这两位,不就是脱了紫衣外袍,外边还是外袍?
他心定了定,继续道,“中心广场人多,这一幕被其他弟子瞧见,很快宗门上下皆知。一开始,宗内风闻还只是两位师兄师姐不拘小节,行为大胆,后边不知怎么,言辞间对两位师兄师姐多有污蔑,淫词秽语,不堪入耳。”
“这后边必然有人推动,或与二位有仇,二位多加小心。”
他能知道过程,还是因为上次见面,卿江没有自报姓名,他有心想知道卿江是谁,托外门交好的弟子打听。
将这消息告诉晏沙秋的,便是那弟子,因为晏沙秋打听卿江,他对卿江的事,也留意了一两分。
卿江和章晓华对视一眼,笑道:“谢谢晏师弟,这事,我俩心底有数。”
晏沙秋点点头,目送卿江和章晓华背影,抿唇。
他是外门弟子,不能进内门,这件事上,插不了手,也帮不了忙。
还是要早点去内峰。
卿江和章晓华向晏沙秋道别,径直去了半月峰。
章晓华喊了峰主这一脉的小弟子,问他赵二雅这些天在做什么?
小弟子外出打听,不到半个时辰,回道:“三师兄,赵师姐十三天前,就去闭关了,至今还没出来。”
得了这个消息,章晓华打发走小弟子,对卿江道:“不是赵二雅。”
“是岑鸿雨。”卿江道,“她惯爱用这种手段。”
原著里,这人阴险毒辣得很,留影石被她玩得太明白了,借位,替身,留影掐头去尾,张冠李戴等等,运用这招,不知逼死了多少人。
不说原著,就现实吧,以前半月峰有个普通内门弟子,勤奋努力,最重要的是,有阵法天赋。
半月峰大师兄是学阵法的,被这女弟子请教几次后,对她多有赞赏,不吝于指教。
后来,半月峰有弟子捡到一留影石,里边是那女弟子和诸多师兄师弟在一起的画面。
那留影石只有画面,听不清女弟子和那些男弟子在说什么,但只看两人靠得极近,时不时抬头对视,言笑晏晏,配上两人后边夕阳云海,云蒸霞蔚,谁不觉得这两人在谈情说爱?
若是同一个男弟子,众人不会觉得如何,只当小儿女恋爱恋得早,但十来个男弟子的脸都不相同,意义就不一样了。
那女弟子一下子成为水性杨花、浮花浪蕊的代表。
画面中那些男弟子就这事都澄清了,但普罗大众只想听自己爱听的,对于那些男弟子的澄清,只觉得他们大气,在这个时候,还在为这个女修遮掩。
那女修在半月峰待不下去,匆匆忙忙转了个峰头,这些年,一直在闭关,没有出来。
这事卿江以前就觉得和岑鸿雨有关,毕竟岑鸿雨喜欢半月峰大师兄,完全有理由针对那个女修。
不过,当时没证据,只能和章晓华暗戳戳猜测。
此时觉醒前世记忆,还有什么不懂的。
留影石绝对是她手笔,那些男弟子澄清,旁人却觉得他们重情重义之语,也都是岑鸿雨在推波助澜。
幸亏那女修是个意志坚定的,换个软弱些的女弟子,没有道心尽毁,也得落下个心魔。
真真是杀人不用刀。
“不错,那女弟子,和咱俩的事,用的是同一手段。”章晓华点头。
都是小弟子捡到留影石,都是运用宗门舆论搞臭当事人名声。
如出一辙,连换都不换一下,这是笃定他们查不到她身上?
“当然查不到,她这些年手段愈发小心。”卿江觉得,最后这事只能查到赵二雅身上,便算查到赵二雅身上,线索也会断裂。
章晓华道:“不管证据了,咱们直接去堵岑鸿雨。”
“好。”卿江没有拒绝,她也是这般打算的。
岑鸿雨的行踪很好查,她在半月峰算是风云人物,不管是哪个小弟子,瞧见了她,都会有印象。
卿江和章晓华两人给自己贴满匿息符,鬼鬼祟祟跟上,待岑鸿雨落单,迫不及待跳了出去。
岑鸿雨瞧见卿江和章晓华瞳孔微张,面上却习惯性扯出温柔的笑意,“章师弟,卿师妹,你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章晓华没有回答,直接甩出一把小剑飞了出去,而卿江灵巧似猫,绕道岑鸿雨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