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阁设宴?”裴良玉惊诧的看了红云一眼,以为自己听岔了,“他是遇着什么事被气着了?”
“姑娘?”红云见裴良玉悄悄推开车窗,看了看外头天色,霎时间明白了裴良玉的意思,“这还真是……”
“罢了罢了,雪蕊,你与我娘说一声,就说我迟些家去,先到铺子里拿样东西。”
她名下的首饰铺子就在雪阁边上,她也的确曾吩咐过要打两套新的头面,如今小酌两杯,乘兴而去,也不算什么。
等雪蕊传信回来,裴良玉才叫改了马车的行程。
铺子与裴宅隔了两条街,行过一阵后,听见人群的喧闹,雪蕊便拿了幕篱出来,与裴良玉戴上。
幕篱用的是极长的轻纱,半遮半透,不会叫人看清裴良玉的面容装饰,又能让她大致看清外头的情形。
裴良玉被红云两个扶着下了马车,偏头往边上看了看,就瞧见站在雪阁前有些发愣的姜寸寸,而后头也不回的进了铺子。
姜寸寸眼见眼熟的马车一路从眼前行过,停在了隔壁,裴良玉又半点没有往雪阁来的意思,赶忙回去报信。
等齐瑄闻讯而来,赶到裴良玉暂歇的屋子时,裴良玉正靠在大迎枕上眯着眼醒酒。
红云两个行过礼,轻手轻脚的出门,齐瑄也不由放缓了呼吸,好半晌没走过去。
“你若还想再多站一会儿,那就呆着,我是要早些回去的,”裴良玉睁开眼,还带着几分倦意,她身上酒气未消,却让身边的气息都显得更柔和许多,连着方才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娇嗔之感。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齐瑄这才走到近前,与她隔着小几坐了,眼睛却只敢往小几上的茶盏上瞧,偶尔才落到裴良玉身上片刻。
“难得聚一聚,大家都玩得高兴,小酌了几杯,哪知道后劲上来,这样难受,”裴良玉见他坐下,也没改姿势,“你今日寻我,是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齐瑄看她一眼,“怎么方才不往雪阁去?”
“你瞧瞧如今都什么时辰了?等再用过饭,我倒是回去的快,东宫怕是该下钥了吧。”
齐瑄下意识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自鸣钟。
“无妨,他们安敢不给孤开门?”
裴良玉轻笑一声:“他们倒是不敢,你倒是瞧瞧明儿御史敢不敢上折子?”
“一年到头,御史有几日不上折子的,”齐瑄虽这么说着,却也不自觉先捡了重要的话来说,“父皇与母后商议后,决定年前就下旨赐婚,婚期暂定在秋里。”
“怎么这么急,”如今离过年,也没多少时候了,再加上婚期,也顶多就是大半年。
“母后还嫌太迟呢,原本春里就有个好日子,”齐瑄偷偷看了裴良玉一眼,轻咳一声,“先前福盈病了,我查出她身边的人不好,给换了许多。又贬了从前跟在惠平身边的白氏。”
“怪道今日肯在雪阁设宴请我,原来是心虚啊,”堂堂太子,东宫没个女主人理事,遇着什么,都只能自己处置,或是往凤仪宫送,皇后可不得着急吗。
裴良玉想起早上出门前汾阳王府传来的消息,不由坐正了些,问,“什么时候的事?”
齐瑄抬了抬眼皮:“昨晚上。”
“那你倒是抓得紧,”裴良玉随口怼了一句,心思却没在这上头。
齐瑄一时有些心虚,他先前记差了日子,还以为裴家宴会还得过几日。等今儿下朝,听姜寸寸来回话,才知道里头出了差错,赶忙命人定了雪阁。否则也不会被裴良玉提醒,才想起会耽误回宫的时辰。
“你想什么呢?”
“想你说完了没有,”裴良玉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喝酒误事,脑子都有些转不动。
齐瑄见转,亲手倒了一杯茶推到裴良玉身边:“难受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酒。”
裴良玉接过杯子,一口牛饮完,才犹豫着问齐瑄:“你东宫里的人,你都信任吗?”
齐瑄为裴良玉续杯的手一顿,茶水洒在了桌上。
裴良玉下意识将手里的绢帕覆了上去,生怕茶水流下来。
得,看这反应,不用他开口,裴良玉就能猜到结果了,偌大一个东宫,怕没几个人是齐瑄信得过的。
裴良玉也没将事情揭破,只看了一眼绢帕,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赔我一张帕子。”
话题自然而然的岔开,齐瑄搁下茶壶:“成啊,你要什么样的?一张拿不出手,不如直接给你送两匹缎子吧。”
“就两匹?”裴良玉挑眉。
齐瑄的心情忽然好了几分,勾起唇角,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就两匹,多了没有。”
“哼,小气鬼,”裴良玉见他也没什么要说的大事了,随手拉响了铃铛,“时辰还早,你不急着回去,不如替我参详参详订的头面。”
“这不是你自己的铺子?还能做出叫你不满意的东西吗?”
“那可不一定,”过了这一阵,裴良玉也清醒了许多,“头面要新奇又不落俗套,还最好不能和从前的一样,上头的学问,可不少呢。”
“那我又不必学,”齐瑄小声道,“不然养内直局做什么。”
“那你也别在这儿呆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呗,”裴良玉抹平衣裳上的褶皱,不想理会齐瑄。
店里的女掌柜来的很快,两套头面也很是精致,裴良玉一一看过之后,便打算叫包起来。
一旁齐瑄忍不住道:“你喜欢这样的?”
“你还在啊,”裴良玉明知故问,见齐瑄被噎住,才吩咐掌柜的,“早先叫做的那支红宝石簪子呢?去取来。”
齐瑄被噎了一句,不肯开口,却也不起身走。裴良玉捧着热茶,也不管他。
好在掌柜的回来得很快。
这回,齐瑄绷着脸没再凑上去看了。
裴良玉打开看了一眼,直接推到了齐瑄手边:“拿回去给你娘去。”
齐瑄一时没反应过来:“给我娘?”
“今儿到底是我喝了酒,还是你喝了酒,”裴良玉有些无奈,让女掌柜先出去,才道,“你都出来了,不该拿点什么东西哄哄她去?”
“不是为你挣脸?”齐瑄口中不信,手里却开了锦盒。
“都是啊,”裴良玉道,“你送孝心,也不耽误我贿赂你娘。”
齐瑄还正想说,有尚宫局在,什么东西能拿到他母后面前去,没想到看见匣子里的喜鹊登梅簪,就说不出话了。饶是他对这些个簪子没什么了解,也知道这东西好看,且适合他母后戴。
齐瑄将匣子合上,拿给姜斤斤:“放心吧,我必会多替你美言几句的。”
“得了吧,您还是直接说我几句坏话的好,”裴良玉看了一眼自鸣钟,没准备再留,“我走了,你走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