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绸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整个人僵住,额头后背都是一阵急汗。
紧接着他的腹部就挨了重重一拳,惨叫着捂住肚子倒向一侧。
产卵完刚过三周,那里还脆得很,胡盐这一拳没留力气,痛得他脸色煞白。
饶是如此胡盐还不解气,追上去两脚直接把他踹到了床下,为了防止这狗东西突然爬起来攻击她,胡盐还一把抓起了磁力装置。
当阿绸听见“滋滋”的声音响起时,他以为胡盐打算杀了他。
“对不起!我不敢了!别打了!”阿绸喊着,身体在坚硬的地板上缩成一团。
屋里一片昏暗,只有胡盐身上围绕着忽蓝忽紫的磁力光。
其实胡盐仍然是备战姿态,但阿绸显然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
他只是和刚来到这里时一样,紧紧地蜷缩在一角,肩背因跌下床而摔出了红肿的瘀伤,口中喃喃地重复:“别打了,别打了……”
仔细一看,眼角好像有泪痕。
桌上的蛋似乎能感应到自己的父体遭遇危险,拼尽全力从里面撞击着蛋壳,搞得整个外卖盒都在晃。
不是,为什么搞得好像家暴现场一样。
胡盐看着这场景一阵头痛,按下按钮把磁力关了,但装置暂时还不敢卸下,就那样绑在手臂上。
她怒意不减,往床边一坐,光脚踩在地板上:“季筹。季先生。”
阿绸似乎缩得更紧了。
“我本来没打算在孵化期内跟你掰扯,是你自己犯贱。”胡盐骂道,“说,你跟宫玦到底什么关系?”
得不到回应,胡盐又往他小腿踹了一脚:“别装死!”
阿绸痛得闷哼,声音里还带点哭腔:“我不认识他!”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要是还嘴里一句实话没有就带着你的蛋给我滚出去。”胡盐威胁道,“实不相瞒我这儿还有宫玦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直接让他来把你接走。”
“别!”
来不及了,电话已经打了出去。
另一端很快接起,再次听到宫玦的声音,对胡盐来说也十分不适。她听见宫玦说:“你好,哪位?”
阿绸霎时双手捂住嘴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对方似乎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又重新靠近道:“陌生号码。是记者吗?你从哪搞到我的联系方式的?……再不说话我挂了?”
胡盐从桌上的一堆装备中拿了个小圆片放进嘴里,再开口已经是电磁声——原来是喉头变声器:“我是戚卿,还记得我吗?”
电话里静了半响,宫玦的声音在颤抖:“你到底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我死得很惨。”
对方似乎做了个深呼吸:“她失踪了,我也在找她。”
胡盐说:“不对吧?我死了。死的时候满脸青紫,眼睛都没有闭上……”
“你到底是谁!”宫玦喊了起来,“你要钱吗?要多少?开个价!”
胡盐却已经把电话挂了。
宫玦很快又打过来,但胡盐拔掉了手机卡,换成自己平时常用的一张。
然后她看向阿绸。阿绸已经靠墙坐起来,一手捂着小腹,神色惊讶又茫然,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你听见了?”胡盐说着把手机扔在床上,“两年前,你们订婚后不久,他玩死了一个Omega。很漂亮,名字叫戚卿。”
“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你当然不知道。你俩连订婚都没有出席,应该也没什么机会碰面。”
阿绸皱起眉头:“你怎么会知道……”
“我那时候是宫玦的贴身保镖,他去没去我比谁都清楚。”胡盐说,“从那之后,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那桩案子浮出水面。但你知道宫氏的实力,真想做成难如登天。所以我就想,加入巡逻队的话,就可以借职务之便对他下杀手,让他也感受一下无处申冤的滋味。”
“我在巡逻队干了两年,没有找到接近他的机会。这次是最近的一次,我参与了中心大厦附近的任务,在一旁的小巷里遇到你。”
“好了,我把所有事都说了,现在该你了。”胡盐看看他:“你自己也知道,只要我有心逼你的话,你根本瞒不住的。”
胡盐以为自己会从阿绸这里听到一段很长的故事,但她没想到的是,很短。
真的很短。
短到大多数情节胡盐其实都已经猜到了。
这个故事开始于一个长相不符合大众审美的Omega,在家族联姻的压力下一直开心地苟着,没有被逼着去和Alpha结婚。
主要是因为没有Alpha瞧得上他。
30岁,几乎确定他不会嫁入别家之后,季老爷子开始安排他插手家族事务,协助Alpha兄长一起管理公司。
31岁,宫氏产业经营不慎垮了半边天,急需拉拢季氏把这半边天撑起来。此时宫氏只剩一个未婚配的Alpha,季氏只剩一个未婚配的Omega。
联姻似乎成了理所应当的事,但问题是宫玦根本不喜欢他,而且很有可能,宫老爷子也不喜欢他。
为了让商务合作尽快开始,宫、季两家在当事人没到场的情况下草草把婚订了。
作为上流社会的订婚宴,这次宴会规模小得可怜,只有项目相关人员参加,媒体也不允许报导。
季老爷子对这儿戏一样的订婚心有不满,但也没法发作。一方面季家还是低宫氏一头,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小儿子被发到网络上,取个“最帅富二代VS最丑新娘”之类的标题,让季家成为一大笑柄。
季老爷子只能寄希望于宫氏言而有信,不会在度过难关之后否认婚事。
订婚后宫玦依然花边新闻不断,把季老爷子气个半死。有段时间终于消停了,季老爷子以为可以趁机和宫氏谈谈,但宫老爷子却说生意还没稳定,再等等再说。更加气人的是,宫玦没消停多久便卷土重来,甚至玩得越来越花。
而这个时候的阿绸已经被禁止插手公司事务,不用上班也不用结婚,烹饪健身搞爱好,生活得充实又精彩。
32岁,季老爷子再次催促。宫老爷子老脸磨不开,有了答应的趋势。
“然后有天游完泳刚上来时,感觉不舒服,就知道是那个月的易感期到了。”阿绸说,“我立刻去更衣室打开柜子找抑制剂,但是抑制剂却没了。”
“我临近易感期时都会把抑制剂放在包里的,那天我也确定放了,但就是不见了。”
“因为健身房Alpha居多,所以那天也搞出了一点小骚动,不过毕竟没出什么大事。我就想着可能那几天心烦意乱,忘了带也说不定。”
“现在想想这件事应该也和宫玦有关。他那个时候就希望我出点事,这个婚事就能作罢了。”
虽然这次陷害没有成功,但是阿绸却受到了惊吓,生了场小病。
于是提上日程的婚事再次向后推迟。
直到一个月前,这桩婚事拖到实在不能再拖了,宫玦在宫老爷子的逼迫下约见了阿绸,这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非常神奇的一场见面。
正常人都很难想象,第一次和自己的未婚妻见面过程中,未婚妻突然临盆是个什么情况。
是的,据阿绸所说,他都不记得宫玦到底说了什么,只顾着腹痛。
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是普通的肚子痛,直到体内的信息素开始大量外泄。
他惊觉自己是要产卵了,宫玦也知道他是要产卵了。阿绸不知道这孩子是哪来的,但宫玦至少确定这孩子绝不是他的!
“我当时已经进入产程,而他一直在对我吼,骂我,对我拳打脚踢。”阿绸说起这段时还是有些抖,“我想打给巡逻队和医院,但是他扣下了我的手机和钱包。他的保镖里有几个Beta,他让他们把我带到了大厦楼下,把我扔在了路上……”
再往后的事,胡盐就都知道了。
这段话说起来好像也就那样,最后结果也是阿绸被救下了,成功地化险为夷。但实际上仔细想想就会知道,当时的情况格外凶险——把产卵中的Omega扔在Alpha区的大街上,这几乎是可以保证让阿绸在屈辱的状况下一尸两命。
要不是阿绸足够机灵,或者说要不是胡盐到得够及时,那就是另一个下场了。
胡盐心里很不是滋味——“在情绪最脆弱的时候遭到怒骂殴打”和“被迫在最肮脏的垃圾站产卵”,这哪一个都不是寻常人扛得住的。虽然一开始她那么嫌弃阿绸畏畏缩缩的样子,但说实话他真的是个很坚强的人。
再想想刚才把他从床上打到床下……
胡盐动了恻隐之心,她一时觉得自己真是个畜生,一时又觉得按刚刚那形势,这狗东西挨打是活该。
这也给胡盐提了个醒——仅仅是第四周的第一天,阿绸就已经敢做出这样的事了,再之后他只会更加脱离掌控。
她确实太大意了。
从今天开始必须连睡觉都戴着磁力装置,对阿绸的说话方式也该改改,得尽可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正常的Omega男来沟通才可以,否则尴尬的时刻只会越来越多。
这么想着,胡盐打开衣柜,把那条毯子又拿了出来。
回头看见阿绸的眼神惊讶又委屈:“……我今晚不可以睡床了吗?”
胡盐被这眼神盯得心头突突地跳:“不,别这样,这不是什么惩罚。我们第一性别不同……当然第二性别也不同,睡一张床本来就不方便。你的行为,我暂且理解,因为毕竟我,自制力也不是特别好。”
因为心虚的缘故,胡盐断句断得有些乱。
她将毛毯抛给阿绸:“这页就当掀过了,今晚就先睡吧,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阿绸抱着手上的毛毯,怔怔地看向胡盐。
好像直到产后信息素的影响开始减弱,他才开始意识到胡盐是多么恶劣的一个人:“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在欺负我是吗?”
胡盐咽了口唾沫,发出咕咚一声。
阿绸依然用那副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他:“你听起来好冷漠,可我们明明接过吻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阿绸很可爱,但是请不要忘记他上一章在胡盐明确拒绝的情况下丝毫不打算停手哦。(没打坏,没打出毛病,皮肉伤)
这个文在我的想法中并不是单纯的把男女主性转来写。
目前为止胡盐的上位感来源于性格、武力和第二性别压制(她很渣我承认),但是从第一性别来说,胡盐就是酷酷的女孩子,不管是作为beta还是作为女生,都在努力反抗受到的压迫;而阿绸虽然可以孕育生命,性格温柔温和,第一性别也依然为男,产后信息素的影响消退后就产生了9章末的剧情。
女生有随时喊停的权利,以及——想摸摸肌肉男但并不想doi不是很正常吗!(震声)